一个年轻的女人,会爱上能当她爷爷的男人吗?
爱的话,爱人死了,她为何不报仇不报警?
不爱的话,穷途末路,她为何不死死抓住老胡给她留下的一线生机,而要抓住逝去的人的最后一缕爱?
可能蓝兰也无法回答吧。
第一八五章 爆炸。
由蓝兰转述的胡坤所说的故事,让人没有办法不在意。但局里傅宝心傅宝灵的案子刚刚出了个苗头,也不能放弃,一车子的人随口两句,便有了安排和计划。
纪询和霍染因先顺着老胡的线往下摸摸,赵雾就带着警局的人,调查从佛像里找出来的那家“治贤进出口公司”的底,看看能不能摸到些线索。
双方分别,趁着图书馆还没有关门,纪询和霍染因一起把书架上关于妈祖的书都搜了出来,和老胡的故事里逐一对照。
妈祖,原名林默,农历三月二十三生于湄洲。
他听到故事后的第一印象没有走偏,老胡的故事里,确实融入了很多妈祖本身的神话传说。自然,信仰传说中,妈祖娘娘护卫岛屿,帮助百姓,确实圣德慈悲,光耀大地,绝非老胡改过故事中那样阴气森森,似仙实鬼。
海上浮尸,出自故事“救父寻兄”,妈祖感应到兄长出事,来到海边,兄长的尸体被海浪托举浮了上来;人皮风帆,来自“挂席泛槎”,原是妈祖指点众人把草席挂作帆,船因此乘风破浪;拉船猪羊,化用“铁马渡江”,说妈祖把一只房檐上的铁马化作可驰骋的坐骑。
至于除了神话故事以外的其他内容——
霍染因在白纸上依次写下,舌头、两颗肾、脑壳、血液、肉块、九张人皮。
“从唐景龙、傅宝灵和罗穗身上,最容易联想的是这个故事在隐喻器官贩卖。”霍染因说,“肾的数量也符合人体,但为什么强调人皮是九张?”
纪询的疑惑更实际点:“也许吧,不过从小说的角度来讲,为什么第一个船长死的时候,选舌头不选眼睛?在器官贩卖的市场上,贩卖眼角膜更普遍也更容易联想得到。”
霍染因沉吟,认同了纪询的疑惑。
纪询又说:“故事里还有个显见的不同——剥皮。撇开最后一股脑儿切开的那些尸体,其实船长、水手、管事尸体上的皮肤都很完整,甚至挖掉两颗肾的大副和驾助,皮肤也只是缺了腹腔这一块罢了,怎么就不能使用不能做帆了呢?”
“你有什么想法?”霍染因问。小说家在故事上总是有些独到的分析,他不忙着再表达自己的观点,让纪询先说。
“前后尸体不一样。”纪询。
“不一样?”
“这个故事应该确实映射了现实里的一些东西,至少是老胡看见的,经历过的一些人事,所以他自觉地给两批人做了区分。”纪询解释,“或者立场阵营不一样,或者状态情况不一样,或者什么乱七八糟的不一样,总之,有什么地方让他们不是一类人。所以后边的尸体被剥皮,前边的尸体被献祭,让他们产生了非常明确的差异。”
“还有吗?”霍染因又问。
“还有点想法,不过太主观了,不必说。”纪询,“文章的解读是没有标准答案的,未免我们越跑越偏,还是从现实中客观的事情开始进行吧。”
“首先从胡芫告诉我们的开始分析。”霍染因,“胡芫说老胡曾经遭遇海难,海难里,他失去了记忆,改了姓名,以一个香江公民的身份回来,这个故事会和他遭遇的海难有关吗?”
“应该有点关联。”纪询思忖,“海面,舢板,整个故事都在描述一个人之将死的恐怖与困境,从情感上,可以和老胡经历的海难通感呼应。”
“以及……”霍染因闭目,于冥思中又找出一个关键,“胡坤经历海难,失忆,原先妻子以为他死亡再嫁,他也另娶新人,双方各自组成家庭,只能说一句造化弄人,这从法律来讲,有些身份证明上的瑕疵,但从情理而言,并非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为什么他要因为后妻对其的打探而与后妻直接离婚?”
“确实,反应是有些过激。”纪询顺着也想到了问题,“而且后续,老胡也没有和自己亲生孩子建立联络。明明已经帮亲生孩子抚养孙女了,就算孩子以前有怨气,现在为了女儿,也该和父亲重新联络起来,但是直到父亲死亡,这些人都没有出现……只来了个卢松,还是偷偷摸摸的。”
“这种改换身份,偷偷摸摸的行为,能让你联想到什么?”
“要么犯法,怕警察;要么犯事,躲仇人。胡坤的话……”纪询仰头,想着前后两个故事,从兜里掏出个硬币,一弹一抓,“我压一块钱,两者皆有。”
霍染因凉凉看他一眼,不接腔。
横竖是他赢,还赌什么?
内容对照完了,他们收了书,准备离开,出图书馆门的时候,只听一声霹雳响在天空,似乎昭示着大雨要来。
但纪询抬头一看,天空还是亮澄澄明晃晃,云不见雨不见。他疑惑道:
“哪来的巨响?”
“听着像是……”霍染因眉头微拧,“爆炸声。”
*
时间倒退回纪询和霍染因去图书馆的时间。
赵雾没闲着,回了警局,先拉出“治贤进出口公司”的资料看看,资料上面看不出太多的端倪,做食品进出口生意的,每个月稳定出货,有自己的船,但货物也经常分散在别家的货轮上,员工不多,就七八个,每年缴的税,在同规模的企业中算是中等。
反正把资料翻来覆去地看,就四个字,中规中距。
旁边的副队摇摇头:“什么时候你有了光看资料办案子的毛病,这公司地址哪儿?我带人走一趟,现场看看。”
“你又看不懂账也看不懂船,去干嘛?”赵雾头也不抬,还琢磨着资料。
“要看什么账和船,会看犯罪分子就够了,犯罪分子在我面前挑根睫毛,我都知道那睫毛包藏祸心!”副队不屑,带着两个队员,直接走了。
赵雾也懒得拦,这几天又是掏粪坑又是掏下水道,早把自己的老搭档掏毛了,也该让对方出去松松筋骨——刑警还真不是个坐办公室的职务。
治贤进出口公司的实地地址在港口,港口距离刑警队不远,小半个小时的功夫就到了。副队嘴上不屑赵雾看资料,实则对资料盯得比赵雾还专注,看赵雾拿着资料在那边翻的时候,就记住了治贤进出口公司的办公室和仓库位置。
到了地头,他先分配手底下的人到仓库那边守着,谨防东西掉包或有人逃跑,再带另外一个到了治贤的办公地点。
说是进出口公司,其实门面并不大,装修也不好,没有那种大楼里格子间洁净清爽的模样,左侧靠墙摆着三五张桌子,右侧则整个空出来,什么也没放,宽敞得可以直接进个小货车,也不知道是不是方便装卸东西。
据说有七八个员工,但副队带人到了,打眼一瞅,里头就一个人。
还是个年轻男人,样貌不是很起眼,他们进来的时候,对方正在电脑上玩纸牌接龙,听见脚步声也没挪眼,直接说:“这两天老板不在,谈生意过段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