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上路的那天早上是个阴天,清风徐徐吹的他心情也格外轻松,远方只是无尽的灰濛濛,而回首环视四周则尽是贫瘠的土地、破烂失修的房屋与虚弱呆滞的村民,亚利恩很高兴他终于要离开这里所代表的、縈绕不去的苦闷与乏味。
景色比他想像的来着变化缓慢,当风渐弱,闷住的空气让他身上的亚麻短衫逐渐被自己的汗水所浸濡,直到阳光从云层中漫出来,已经是橘红色的晚霞时分。
他率性的席地而坐,从大背包中拿出一片酸奶酪、两块麵包,配着微辣的淡麦酒就这么吃起来,边吃边看着自觉壮丽的晚霞,他感觉自己似乎长久以来都没有这么快慰过,等吃完的时候天色几已全黑,他为此在黑暗中摸索了好一会,才点亮了油灯,从而继续在黑暗中前行。
直到亚利恩被盘根错节的树根绊倒时,他抬头一看发现自己正置身在一株幽森巨大的枯树下,这时他才露出了一种满足的疲累,花了番功夫在树下升起一小撮营火,就着毯子睡了。
隔天一早,他觉得全身非常湿冷,甚至呛了一口水而睁开双眼,发现下起不大不小的雨把他和他的家当淋的湿透。
他甚至觉得呼吸都有点不舒服,在他疲惫不堪的整好行囊后,挺着风寒的不适继续在雨中前行,泥土的味道在空气中变得十分浓厚,亚利恩为了预防感冒喝了几口烈火酒,因而被呛的头晕脑胀。
在下午雨停了之后,他把包裹全身湿透的披风解下收进背包,持续独行在荒野中,偶尔会见到野兔从杂草中跑过,又有时会看到远方有雄鹿看着他,然后跑开消失在旷野中。
在这样过了几天之后,他觉得携带的乾粮日渐乏味,身体也感到虚弱无力,四周的景色不再让人感到心旷神怡,甚至有些孤单气味,亚利恩开始探寻附近有无人家,纵使是讲讲话也好,跟乡野村夫之间纯朴的拜访互动,也一直是他想做的事。
终于看到在原野的一端,似乎有台载着些许货物的推拉车倒放着,两个只穿着粗布衣打扮的庄稼汉,正站在那里交谈的样子,亚利恩感到非常期待的小跑步过去,直到他走近时,那两个傢伙才发现他似的转过头看了一下,但嘴上倒还是继续着他们的交谈,没继续注意他。
其中一人又高又胖,下顎满满的杂乱蓬松鬍鬚,一双手臂一样布满了浓密捲曲的暗红色体毛,两隻小眼被脸上的肥肉挤压着。
另一人较为瘦削,下巴尖端留着绑成一束的长鬍鬚,尾部还略微分岔,头已经秃到从正面看只有两耳上有毛发,并且参杂着一些灰发,眉毛也只剩一边,没眉毛的那边眼珠呈现暗红色并且没有瞳孔存在,整条左臂上刺了一些简约的符文图腾,亚利恩认出那是古代盲蛇神的魔法符号,他们看起来都十分贫穷。
「……听说马斑土匪最近出现在附近晃荡呢,他们为什么要来这个猪屎烂地方呢?」那瘦子说。
「大概是他们知道这里还有些像我们一样,苦苦在地狱门口挣扎着想回到人间的傢伙,打算送我们上路吧。」
「听起来你还蛮看得开的,是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没了吗你。」
「就剩把茅草叉,我如果遇上他们就乾脆加入他们好了。」
「你想得可美,他们为啥要接纳像你这样的胖子,你会什么。」
「那他们又会什么,我看他们也不过就是群颠沛流离的亡命之徒。」
瘦子将手上拿着的细长黄铜烟管,提上嘴深深抽了一口,吐气时不住咳嗽着。
「午安啊!二位先生,你们住附近吗?」亚利恩问。
「干你什么事?」那瘦子咳嗽停住才转过头来吊着眼回应。
「啊,没有我只是……」亚利恩没预料到对方会这样回应,一时不知该做何反应。
「我们跟你开玩笑的。」那胖子一手臂勾上亚利恩的脖子,使劲的往自己身上拖拉,冽嘴而笑的他露出又黄又臭一嘴烂牙,而且缺了门牙。
但那瘦子还是一脸敌意的上下扫视亚利恩,细细地打量他的行头似的。
「你身上有吃的吗?」瘦子问。
亚利恩试图挣脱那胖子圈着他的臂膀,但那胖子的力气实在很大,使他的行为看起来徒劳无功且十分狼狈。
「我也许有一点吧,不过那是我接下来几天的份。」
「谁问你这个了。」瘦子也伸出双臂往他背包上探去,丝毫没有什么客气的感觉。
「放开我!」亚利恩从腰际抽出匕首,划出一道血光,胖子一痛下意识的缩手,连瘦子也被吓了一跳往后琅蹌两步跌坐在地。
亚利恩稍微往后几步,手中匕首稍稍颤抖的握着,他一时甚至想不起来,上次用它伤人是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