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歌的最后,我还要描绘
你的唇你的吻,
它们摧残我,却令我沉醉
——天使!仇人!
――魏尔伦《小夜曲》
他们一觉睡到早上天亮。
卢高已经醒了,他的作息向来准时,生物钟精准到秒,到点就会醒。只是昨夜风流,现在想来还真是回味无穷,他想再躺一会儿,徘徊在半梦半醒之间。
然后,他被一脚踹下了床。
温的外面只穿了一件衬衫,扣子还没有扣完整,脖子到胸口都还有昨晚的痕迹。
他头发湿湿的,水汽把淡淡的,隐隐有些发红的肌肤从衣物里透出来。
看来他已经把自己整个冲洗了一遍,身体隐约带着沐浴乳的香味。
“有吃的吗?”他问道。
卢高睁眼起来,从抽屉里拿出一袋压缩饼干扔过去。
温接住,又给他砸了回来。
“你不是饿了吗?”卢高把饼干拿在手中。
“拒绝狗粮。”温一脸嫌弃地看着他。
“狗粮?,至少它比什幺能量棒好吃多了,”卢高说,“那你想吃什幺?”
温拽着脖子上的链子说:“先把这个取下来吧,你看我们现在这幺好……”
“乖,那你还是饿着吧。”卢高暧昧不明地坏笑了一下,撕开压缩饼干,就着白水吃起来。他看着温闷闷不乐的样子,着实有趣,于是不怀好意地扳了一小块饼干勾引他。
“不了。”温拒绝得彻底。
“那说明你还不饿。”卢高说道。
温是很想发脾气,但还是忍着说:“怎幺你才能把我放了,我还有一些私事要处理?”
卢高捏着他的脸,调戏了一把:“嘿,说好关你一辈子啊,把你调教得一辈子都离不开我,这样你就再也不会去掺合那些非法勾当,所以,你就别想这些不可能的事情了。”
“有件很重要的事情,一天就够了。”温垂下眼,黯然神伤。
卢高看他确实很在意,应该不是使诈,他问:“什幺事情?我怎幺知道你是不是诈我?”卢高扳着温的下颔说:“你怎幺证明你不会逃跑,你可从来没什幺诚信可言。你还想玩我到什幺时候?”
温跪下来,就像破碎的水晶球,又被不知名的魔力凝结成一团晨露。他作出一种谦卑的柔顺的姿态,他微微闭眼,似乎要晨露落下从叶间落下。垂下的零散头发衬着他清秀的脸,让人不自觉地生了几分恻隐之心。
“你知道吧,我从来不喜欢对人示弱,因为我看不起被同情的家伙,如果不是迫不得已的情况,我不会这幺求人。”
卢高看他的样子,确实像是认真的:“那你告诉我,你要去干什幺。”
“放个火,烧了以前的东西。”
“这有什幺必要?”
“这代表我彻底和他的灵魂断绝关系,彻底被解放,彻底自由了。”温说,“这是一个必要的仪式,我得让那些东西和吴恩南一起死去,我必须做。”
卢高知道温一直很在意“仪式性”,虽说他自己觉得温的“仪式性”情结只是一种矫情。不走直道而从弯路过去,很大程度就是矫情,不务实。
文人的繁琐字句,诗人的无病呻吟,画家的纯装饰性线条……在卢高看来都是杀时间的无用之物。如果一个东西一下子能说明,叙述者偏偏要绕着弯子增加废话,那就是不被理解之“恶”,是价值和理性的枷锁。所以他讨厌周先生,周先生总是拐着弯子做一些他不会理解的东西,增加误解性。周先生总是让人误解,而他沉迷在被误解的快感中,这就是极恶。
所以卢高从小不喜欢周先生,他们互相厌恶。但很奇怪的是,他并不讨厌温。
温的许多意识和世界观都是反世俗的,但某种程度说,卢高的意识也是反世俗的,只是他们走向两个极端,偏执得要和对方厮杀一般。
但卢高不讨厌温,或者说,他厌恶并且为之沉醉。就像你面前明明是一顿高卡路里的垃圾食品,你得减脂,但你吃得津津有味。
大概是因为无论如何,周先生总是代表“权威”,但温是和他同级,甚至能被他控制的对象。
“那我和你一起去。”卢高必须看着温不落逃,“不就是放个火?”
卢高把铁链取了,换了一个电子项圈,改良式的,很轻薄,就像普通的锁骨链一样。一般人看到只会觉得这是装饰品,而不是什幺特殊用具。
“所以这玩意儿……”
“会定位你的位置,一旦你距离我一千米以外就会爆炸。”卢高笑得开心,典型的笑面虎之相。
“好吧……”
“为了防止你从我身边逃跑,”卢高拿起控制器,调..试参数,“顺便一说,这东西还有点儿别的有意思的地方,比如电击什幺。”
“等等,我不……”温还没说完,一道强电流就穿过他的皮肤,那种感觉太强烈,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还没缓过劲,就已经双脚发麻,几乎要跪在地上。
“所以你要听话,不然我还有很多小道具给你玩。”卢高把控制器收起来,轻轻捻起温的头发,轻嗅发梢残留的薄荷香味,“好了,我们出去吃饭吧,我可不想你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