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然沉默地拿出另一份给投资方用的确认书,就近交给淮安。
“不算随便。”淮安翻到最后一页,把文件推到芮岚面前,“隋经理在中间出了不少力,没有她,我们很可能错过这次合作机会。”
芮岚掂着公章,手肘一转看也没看内容敲了章,三双视线投向魏先森。
薄薄两页纸,魏先森翻来覆去看了五分钟。
芮岚几次拿起又放下印章,不耐烦道:“魏总,要不今天你再研究研究合同,我们改天再谈?”
“那不用了,不用。”魏先生赶紧拿出印章,哈口气,盖下去前不放心地问隋然,“小隋,我不付钱的吧?打电话我也不接的哦。”
就为了防止这类生怕额外付款的客户,公司客户确认书的第二页用粗体标明:乙方毋需以任何形式支付接洽过程中产生的任何费用。
也不知道这几分钟他都在看什么。
“您放心。”隋然耐着性子指向他手掌挡住的部分,“您看倒数第二条。”
魏先森一字一顿地念出来,然后不情不愿地盖章。
……………………
“隋经理……还好吗?”
跟淮安一道送魏先森下楼,回来时听她问。
隋然随口答:“挺好呀。”
“我们对魏先森的前期投资远超一般天使轮,如果没有隋经理,魏先生很可能拿不到。”
淮安把“很”具体到精确的数字:“98%的可能。”
隋然:“哦……”也不必这么夸大她的作用。
淮安有意无意补充道:“实际上,没有隋经理,我认为魏先生拿不到任何一家投资。但是魏先生对你的态度却不怎么尽人意。隋经理对此没有一点想法么?”
“……”
感受到淮总言语和视线的双重刺探,隋经理选择暂时关闭言语能力。
想法?
昨天发现微信被删除,电话被拒接她是挺上火的。
后来收到淮安信息,就近去餐厅吃了顿饱饭,也没心思生气了。
魏先森这人有恃才傲物的本钱。
傲,骄傲,傲慢。
平心而论,人家省吃俭用费劲巴拉做出一套有可能改变市场的系统,她不过中间跑跑腿传传话,就想从人那里获得好处甚至想染指股份之类的,吃相太不好看。
对方翻脸不认人,不代表她也不要脸。
隋然碰到的比魏先生更不会做人的人海了去了,经验条都快溢出,但是没用,还是不定期翻船。
所以生气,更多是生自己的气。
至少应该早点想到客户确认书,就不用再次麻烦淮总。
隋然揣着一肚子“盖了章,跟公司那边有交代”的圆满,跟淮总说了两遍“谢谢”,以及“麻烦了”。
两人还没到办公室门口,芮岚从会议室方向的一条走廊杀出来,看到她们,高高竖起大拇指:“三句话多拿20%股份,以1%的微弱优势获得相对控制权,淮总制胜于无形!”
淮安波澜不惊,“记得跟恩月姐汇报下,报价比她预估高了一成。”
“恩月姐给你留了两成弹性空间。”芮岚扭胯回身,不成调地哼道,“清君侧,架空,八面埋伏。”
隋然一头雾水,一脸茫然,心里却泛起嘀咕。
业务需要,“控股权”之类的名词她并不陌生,放在当下语境,好像淮安控制了魏先森的公司?
但魏先森也没有很排斥的样子——他不是挺反感把东西卖给别人,自己失去主导权吗?
隋然搞不懂个中玄机,直觉告诉她,这些内容涉及商业机密,她该找机会告辞了。
道谢的话刚在脑子里过一遍,芮岚不知从哪儿摸了只网球,眼看着朝她丢过来。
“ada,你知道魏先森什么来路吗?”
好久没有人叫过她英文名,隋然滞了一秒,告诉自己赶紧忘了“ada=爸爸”的那层小众含义,视线滑过淮安,恰好捕捉到她那低头时稍纵即逝的笑意。
“他跟我提过,以前在可为研究中心。”隋然说,“后来自己出来创业,在孵化器有一段很不愉快的经历。”
“那你知道为什么在孵化器很不顺利吗?”
隋然想了想。
那天魏先森情绪格外激动,好像提到过被一同创业的同学背叛。
但鉴于魏先森过河抽板委实娴熟,她对此持保留态度,于是摇摇头:“不太清楚。”
芮岚诧异道:“这人以前干的什么混事儿都不知道,你就那么死心塌地帮他干活啊?”
隋然抿了抿唇,“客户嘛,有需要的话,尽力而为嘛。”她相当自然地说,“也是赶巧。”
她给魏先森做计划书充其量熬了几个通宵,加上她对新技术很感兴趣,顺带了解,并不能算为对方死心塌地。
老实说,五年前经过淮安的磨炼,魏先森这简直小菜一碟。
“魏先森,三年前是可为研究中心数字化管理模块资深研究员,离首席只有一步之遥。他所在的团队,一年创造的净效益有——”
芮岚竖起两根手指,晃了晃,没透露单位。
“他这人专业水平过硬,有他在,进展确实比其他团队快出一截,可为定期也提高研究人员的薪酬待遇,可是捱不住人心不足蛇吞象。”
“魏先森年过而立了,成家立业的心蠢蠢欲动。这时候可为的竞争对手私下联系他,许诺丰厚条件,只要他带着脑子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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