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9)(2 / 2)

冯老,冯忱忱,女,现年六十七岁,浙南人。芮岚在键盘上敲了几下,调出一张极有年代感的照片,镜头对着人群中一个面容坚毅的青年女性,九十年代初期曾在卡隆实验室参与过流感疫苗的研制,为期两年,这是她最后的研究履历。之后呢,除了两千年初在几个小刊物上发表过几篇论文,她什么资历都没有,在网络上,我们查不到她更多资料。

芮岚咬重了在网络上四个字,潜台词像是现实中找到了线索。

果然,喝了口水,她续道:结果我前天跟刘教授随口提到,他给了我几个联系方式,然后我联系上了以前冯老在卡隆的同事,你猜怎么着?

淮安放开鼠标,揉了揉额角,你得到的信息不一定全面。

所以你很清楚,但你没有告诉我们,芮岚往后靠,大幅度地摊开手,表情复杂,冯忱忱因为擅用添加剂被卡隆实验室解雇的。

那个时期国际环境对华人的敌意非常大,何况冯老又是女性。淮安说,离开卡隆,冯老去了昆士兰,参加对亨德拉病毒的范围调查。我这次去澳洲,和当年调查小组的组长见过几次,我们聊得很深入,关于冯老,关于传染性疾病。

去昆士兰,冯老的同事也提了一嘴,但她参与的只是持续不到半年的传染源接触者调查,没有研究,她九五九六年就回国了。回国以后,冯老没有继续从事研究,而是你们知道那时候流行什么吗?

海澄早就从对面转移到摄像头对着的这一侧,闻言一拍手,炒股啊,九五年327事件一出,国内股市突飞猛进,人人炒股,谁不炒。

隋然托着下巴转四十五度,看突然兴奋的海总。

淮安和芮岚进入正题,她和海澄两个人基本上也进入听天书的状态,什么实验室、疫苗、流行病、病毒,离她们太远。

对。芮岚鼓了下掌,冯忱忱那会儿为了炒股找不少朋友和同学借过钱,那时候人工资一个月几十块一百块,谁有钱给她造?九七九八年就没再听过冯忱忱消息了。淮总,我都不知道你从哪儿挖出来这么个宝藏奶奶。你说说看,冯老她现在在哪儿,在干什么?为什么这么多年音讯全无?

淮安看样子想要回答的,但芮岚极快地转回正题,我说,这个项目不是不能立,你看看刘教授的简历,你pick我们的刘教授好不好?

刘教授的履历没什么问题。淮安顿了顿,不过他的问题就在于没有问题。

哈。芮岚塌下双肩,抬头望天花板,你没有缺点,你最大的缺点就是太过完美。

淮安没理会她的作怪,语气无甚波动:刘教授风格偏中庸,做副手可以,让他领导项目组,我认为出现突破性进展的可能比较低。

芮兰:我可以联系别的专家,发表过重量级论文的,主持过重要项目的,我们的预算很充沛。哦,我已经收到好几份简历,有两份我现在转发给你,很不错。

不用。淮安斩钉截铁,我不关心你联系到多少重量级专家,我们要做的领域,没有人能比得上冯老。她灵光一现足够一个研究中心五年到十年的摸索钻研。她大学时代提出的概念十八年后被验证。她回国后仍在发表论文。你问我怎么挖到她的她发表在小刊物上的论文前年被证明提供了面向人体的抗丝状病毒的有效疗法。还有,导致她被解雇的佐剂你所说的添加剂,后来其经过提纯的类型产品广泛应用在抗流感疫苗她的同事没有告诉你这些吧?

最后一句话落地,隋然听到自己和身旁的海澄不约而同地长出了口气。

淮安语速适中,停顿得当,隋然听得清楚听得懂就不一定了每一个字,然而这样波澜不惊的讲述却让芮岚的神色逐渐认真、专注,让身在现场的人不由自主屏住呼吸。

冯老是超越时代的天才。

难见淮总推崇某个人,而且对对方的褒赞如此掷地有声。

隋然咋舌,对冯老肃然起敬。

隔了好一会儿,芮岚举高双手:我投降,我不该质疑你。

淮安接过隋然递去的水,一声谢谢说给两个人。

但是你最好还是让她出面跟我们这边谈一谈,要不然,你过不了费总那关的。芮岚抱了抱拳,凑到屏幕前低声问,我只是确认一下,你找得到这位大佬吧?

淮安正喝水,听着话只是扬起一侧眉,没有正面回答。

她既然回国了,那肯定是有线索,知道往哪儿找人。说话的是芮岚身后出现的桑恩月,她似笑非笑地望着右下方,视频窗口大概就在右下角位置,有些事情我们本来应该当面沟通的,淮。如果你给不了我们一个你放鸽子的正当理由,下次

说不清楚什么心理作祟,隋然下意识地想要逃,然而淮安转摄像头的速度比她更快,够么?

视频会议在一片笑声中结束,淮安把电脑放进背包,问:一会儿有安排么?

有比淮总更重要的事吗?

海澄在后面挡着隋然的去路,狗腿子做派今天发扬到极致,后脑勺都能感受到她那火热的视线。

没有。

迎着淮安的目光,隋然点了点头。

她昨晚把能推的都推了,还特意留出了上午空闲以防海澄强拉她逛商场。

两人下楼,世汇广场离淮安住的地方不远,她提议走过去。

隋然想飞机上呆了一整夜,是得活络下血脉,也无异议。

过了红绿灯,来到大厦遮去太阳和一半天空因而阴凉的步行区,隋然开口:这次又麻烦你了。

她不想把话说得客气而干瘪,可有时候大脑确实管不住嘴,换个说法,脑子不够用。

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许是街道上,淮安的语气和用词比在会议室跟芮岚更随意,正好有家合作过的安保公司在海城,我把定位发过去,抽调几个人很方便。涉及到人身安全,宁愿事前多做无用功。

那你当时发完信息打完电话应该还能赶上飞机,芮总和桑总也不会

我理解你不想给我给别人带来麻烦。

淮安侧身转向隋然,逆光的关系,眉眼比平时冷淡。

没错,当时我有几分钟时间,如果充分利用,我可以打电话给海澄告知情况,可以把你的定位发给她以及安保。我可以先登机,等连空中网络获知进展。

树叶的投影斑驳杂乱,初秋的天气说不上很舒适,空调外机的风推出一股股燥热气流,淮安的语速随之加快

可是不行,万一有些人接不到网络通话呢?如果我表达的信息有偏差,海澄没放在心上呢?

隋然低着头,随淮安的步调或快或慢地往前走。

如果当时海澄和安保没及时过去,她大概率得去看医生,隋然心想,不可能全须全尾走在大马路上,帮淮安设想种种可能。

典型得了便宜还卖乖。

无论如何,我在地面能够调配的渠道多一点。等几个小时乘下一班,比我悬在空中八个半小时要好。

临近下个路口,淮安在光影分界的地方站定,抬手指向上方蔚蓝的天空,被大厦遮挡的太阳忽地出现在她指间。

她偏过头,大厦玻璃墙上的倒影远远看去已然口耳相对,实际上,也近乎耳语。

我是指身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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