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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庆看毕邸报,归来时喜不自禁,到了书房里间,连靴也不脱,跳上榻往徐应悟大腿上一坐,将他脸颊拍的啪啪响:“应二哥!应二哥!竟被你说中!果然有喜!”徐应悟原本就没睡着,被他一打搅,干脆坐了起来。只见西门庆笑的两眼没缝儿,徐应悟不忍扫他兴儿,便假意懵懂道:“怎的?涨了薪俸?”
“嘁!”西门庆摇头道,“我缺那几两黄的白的?应二哥小瞧我了!”未及徐应悟再猜,西门庆便摇着他肩膀道:“升了正千户!仍掌刑名!”
徐应悟演不出乍惊乍喜,只瞧着他笑。两人对望片晌,便又天雷勾动地火,抱头吻在一处。西门庆兴奋异常,少不了百般勾挑引诱,徐应悟捱不过,两人又雨意云情,尽力盘桓了半宿才歇。
不出十日,金吾卫差人又行一照会,令各省提邢官员火速赴京见朝谢恩。西门庆同夏提刑约定三日后启程,便急忙回府收拾行装、备办礼物、打点车马。
动身前夜,西门府灯火通明,各房各院丫头小厮如暴雨前的蚂蚁来回乱窜,玳安儿各处奔忙招呼,嗓子都喊哑了。西门庆叫陈敬济抄录了两尺来长一张礼单,再三审看后方才满意点头。待送走女婿回到房中,见他应二哥悻悻呆坐床头,西门庆咧嘴窃笑,坐过去挨肩靠着他。
那日领了谕照回来,应二哥听说他要上东京一趟,瞬间面容失色,却又强作笑脸拱手冲他道“恭喜”。西门庆使坏心逗他,说此番与长官同行,须得严整从事,周守备已派了一队军士随行,不叫多带随从,以免行辎过重。
西门庆原意叫陈敬济全权代他打理铺上事宜,徐应悟听说后正色劝道:“庆哥儿三思。大姐夫此前从未经过事,要历练他,须得有你在旁提点兜底。你不在家,一旦出了急事,他缺少经验、全无主意,恐出大纰漏。倒是玳安儿,平日跟着你巡铺查账,桩桩件件都经过手,买卖交他代理,更为稳妥。”
话虽不错,西门庆心道,可玳安儿一贯在我身旁服侍,这一路长途跋涉的,我不带他,谁替我批袍理带、奉茶掖被?他旋即想得明白,若叫玳安儿留府,他身边便空出个随从的位子,应二哥有心补这个缺,但骄矜爱面子,不愿直言,只拿举荐玳安儿说事。
他当然巴不得带应二哥同行,却偏拿乔使性儿,也不肯先开口,只等应二哥说一句“可要我陪你?”哪怕是问问“我走了你不想我?”也行。可直等到明日便开拔,他应二哥还咬紧牙关死不松口,一天只骨嘟着嘴不理他。
徐应悟被他搂腰瞅着,心里急得烧开水似的,话到嘴边儿就是开不了口。
哪有上赶着跟着人出公差的?更何况人都说了要精简随员,一旦开口,万一人家一口回绝,他往后还做不做人了?
倒也不是舍不得他,主要怕那个该死的胡僧作怪。这阵子徐应悟尽力绊住他,不叫他在外边儿流连,躲过了书里胡僧赠药这一出。可这胡僧是个云游僧人,此去东京千里迢迢,万一途中又因缘际遇碰上这没安好心的丑货,岂不前功尽弃?西门庆一天天骚得要命,没了他的管束,这一路还不知要怎么瞎作胡浪,徐应悟想起来便直冒冷汗。
西门庆又上手撩他,没骨头似的直往他身上赖。徐应悟盘算着没几个时辰他便要启程了,再不作任何指望,终于死心嘱咐道:“路上收着性子,少去那些地方胡浪,别叫长官同僚看轻了你,嗯?”
西门庆含笑点点头。
“吃喝节制着点儿,在外不比家里,病了没人心疼你,记住了?”
西门庆“嗯嗯”应了。
“要我说,那些贵重礼物少带。世道不平,你们这一行太招人眼目,万不可露财。”
这回西门庆却不应,偏头道:“此番说是拜谢天恩,其实任谁都心里有数,圣上识得我是哪根葱?自然是要谢提携咱的太师、太尉,疏通打点各路神仙。不带礼物,我空手敲碗去?”
徐应悟闻言连连摇头,把他双手从自己身上摘下来,叫他端正坐好,开始谆谆教导。
西门庆出身商贾,读书不多,全靠使钱混到今日这步,因此他囿于暴发户思维,只道钱能收买人心,以为砸钱便可铺就通天大道。其实不然。
“庆哥儿我问你,你干爹蔡太师与你相比,财力如何?”
西门庆道:“那自然比我丰厚许多。”
“你能送他的礼,莫不过金银珠宝、绫罗绸缎、金童玉女,他缺这些?你见过的,他能没见过?”
西门庆皱眉不语。
“京里不比地方上,到了权力核心,钱是最不重要的东西。越往上走,任谁都比你有钱、比你见的好东西多。真正掌权之人,各个都世代公卿出身、富贵窝儿里长大,人家非但看不上你的钱,反而对你们这些只知道财色二字、削尖了脑袋从底下爬上来的人,充满了轻蔑与警惕。我这话说得难听,庆哥儿别见怪。到了这个阶段,要想再上一台阶,万不能再一味使钱。你得好好儿想明白喽,怎样才能让那些人觉得,你同他们是一路人,你不是个贪财好色、蝇营狗苟、上不得台面的小人。”
这
', ' ')('番话说的犀利恳切,西门庆却一时领悟不来。他只想着,罗嗦了这么多,听这意思,他应二哥是打定主意不随他去了?西门庆终于按耐不住,两手勾住他脖颈儿,殷殷看着他道:“应二哥说的是,我记下了。那你呢,应二哥?我走了,你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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