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起这些事,她不免有些怅然。
那个夜晚,她记得一清二楚。
清晖殿中,元穆安看着跪在地上的她,淡然道:“除夕那夜的事,我已查清,的确与你无关。你虽只是个宫女,到底算帮过我一回。过几日,我会将你调入东宫,做清晖殿的宫女。若你安分守己,伺候得好,过一两年,待我迎娶正妻,后宫充盈后,兴许也能给你一个名分。”
她跪在地上,说着惶恐之言,却并未答应,而是咬咬牙,大着胆子起身,主动与他亲近。
他没有拒绝。
在西梢间的那张卧榻上,她第一次体验男女□□。
浪潮过后,明明浑身酸痛,处处不适,她却仍旧强撑着精神向他告罪,称自己已向他奉献自己的一切,只是容才人对自己有恩,为报答恩情,恳求留在毓芳殿,继续照顾九皇子。
她想借着这话,一来证明自己的忠诚,连身子也毫无保留地交出去了;二来则要试探他对九皇子的态度。
若他同意她继续留在毓芳殿伺候九皇子,便表明他不会对九皇子做什么。
这样的心思,想来也瞒不过元穆安。
他看了她一会儿,轻笑一声,什么也没说便让她出去了。
回到毓芳殿后,她等了几日,没等来将她调至东宫的命令,便明白,他这是同意了,这才劝说元烨,主动到东宫给他叩头。
秋芜掩住眼底的情绪,冲元烨笑了笑,像小时候一般在他脑袋上轻轻抚了一下,道:“殿下,咱们不说这些了,好不好?您先前去北苑骑了马,这会儿还没更衣沐浴,奴婢还是先服侍您更衣吧。”
元烨一愣,这才想起自己回来后,因担忧秋芜,连衣服也没来得及换,赶紧从榻上起来,伸开双臂,让秋芜替自己宽衣。
少年的身量略高半截,站立起来时,恰好将秋芜半包围住。
他调皮地将双手搭在她的肩上,看着她行动不便的样子,又歪着头凑过去看她脸颊上的伤口。
她的皮肤白而细,十分匀停,宛若最上等的邢窑白瓷。
此刻,这尊白瓷上多了一道极细的暗红色伤口,看来突兀的同时,反多了几分别样的美感。
大约是他离得近,呼吸之间的热气悄悄洒在她的耳际,让那一处渐渐染上极淡的粉色,越发好看。
元烨呆了呆,想起她掩在衣领下淤伤,不禁指尖微动:“秋姐姐,我想看看你的伤。”
方才,周川来看诊时,并未当着他的面检查伤口。
秋芜一手拿着他的腰带,一手过去轻握住他的指尖,顺势后退半步,摇头道:“奴婢没事,殿下快去沐浴吧,奴婢这就让兰荟和竹韵进来伺候。”
她是掌事姑姑,平日做的事不多,伺候沐浴一向是这两个小丫头的事。
元烨点点头,收回手要进浴房,行到一半,又停下脚步,提醒她:“秋姐姐,你记得好好敷药。”
秋芜无奈地应了,转身出去,让两个小丫头进去。
待沐浴出来,她又伺候元烨用过晚膳,在外面走一会儿,看过小半个时辰的书。直到他困顿地熄灯睡下,留下两人在寝房中守夜,她才回到自己的屋里。
毓芳殿是未成年皇子们的居所,建制颇广,如今又只有一位皇子住着,有些空旷,秋芜是唯一一个掌事姑姑,元烨便干脆在西面空置的屋舍中拨了一处,给她一人住。
只是,才坐到妆台前,将周川给的药取出来,还未等敷上,门外便传来一阵轻微的叩门声。
“秋芜姑姑,殿下有请,烦请跟奴婢走一趟。”
这声音,秋芜十分熟悉,是康成的干儿子海连,也是东宫的管事太监之一。
第7章 抹药
◎芜儿,你与屏中的秋草一样。◎
清宁殿里,谢皇后沐浴梳洗毕,坐到铜镜边,由着堂侄女谢颐清替她整理湿润的长发。
十九岁的少女,容貌昳丽,衣着素净,端庄温婉,一看便是大家闺秀。
她的十指洁白纤细,灵活地穿梭在乌黑的发丝间,仔细涂抹带着淡淡桂香的发油。
“也不知到底是宫中的水土养人,还是姑母天生丽质,这一头长发,顺滑如此,漆黑如墨,实在令人羡慕。”
谢颐清知道皇后今日情绪不佳,特意多说几句好话。
“哪有你说的这样好?前几日梳头时,才让人替我拔了几根白发呢,早已不年轻了。”谢皇后听她这样说,有些压抑的情绪才和缓下来,拍拍她的手,摇头道,“你这孩子,总是这般贴心。”
谢颐清低头,净手后拾起妆奁中的梳子,继续替她梳理。
“姑母是长辈,颐清理应用心侍奉。”
她在宫中已住了好几日,每日天不亮便来向皇后请安,服侍梳洗用膳,夜里又一直侍奉至皇后入睡,才会回到自己的屋中。
谢皇后想起白日发生的事,叹了口气,心怀愧疚,道:“佑儿如何了?白日,我见他被那太监皮开肉绽的模样吓坏了,哭了许久,嗓子都哑了,方才可睡着了?”
谢颐清安慰得握了握皇后的手,柔声答道:“姑母别担心,佑儿已睡着了。先前请奉御开了几副养嗓子的药,无碍的。”
“也是你表哥不好,对自己的亲表弟也这样严苛,明日起,还要让人来教他规矩呢。依我说,如今陛下也只在太液仙居,并不与咱们照面,阖宫上下,都越不过我去,何必拘着自家孩子?若将他拘狠了,到时我如何同你父亲交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