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将她忽视在外。
众人都不敢出声,眼睁睁看着他的背影消失,这才放松了些。
秋芜问了初杏辛苦,又将方才同兰荟说的话,再和其他人都说一遍,见她们都记下了,才放她们下去做事。
竹韵落在后面,等旁人都走了,才回到秋芜面前,忧心道:“姑姑,您要不要同殿下认个错?我看,殿下只是喜欢姑姑,想与姑姑更亲近些,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
她虽性情沉稳,可仍是比秋芜小两岁,说起这些话来时,脸色忍不住泛红。
秋芜静静看着她,没说话。
竹韵的脸涨得更红了,低着头嗫嚅:“我、我是自己猜的,初杏姐姐那日虽什么也没说,可是我看得出来……姑姑放心,我一个字也没同别人说过,若我猜错了,姑姑便骂我两句,只当我是胡言乱语吧……”
秋芜叹了口气,揉揉她红彤彤带着羞愧的脸蛋,轻声道:“我知道你为我好,怕我被殿下冷落伤了心。也许,你心中还觉得我糊涂,这样得殿下看重,却不知好歹,要惹怒殿下。”
竹韵连忙摇头:“不不,我没有这样想,我虽觉得疑惑,不明白姑姑为何要如此,但我信姑姑,姑姑不是那样的人。”
秋芜笑了笑,道:“你别急,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自己也明白,拒绝殿下的好意,就是不识抬举。只是,人活一辈子,投身为一个奴婢已够无奈了。我认命,知道自己卑微,对主子们做小伏低,可不想连这最后一分坚持也退让出去。况且,九殿下待我好,我便更不能欺骗于他。你放心,此事我有分寸,这几日殿下还在气头上,自不能再惹恼他,等过几日,等咱们回兴庆宫后,我自会向殿下请罪。”
竹韵听罢,眼底的担忧终于散去大半。
她认真想着秋芜的话,一时觉得有些怅然,有些敬佩,又有些惋惜。
秋芜和她们一样都是宫女,她尊敬秋姑姑,希望姑姑能过得好,可姑姑却不愿顺着这条路,走向大多数人都羡慕的地方。
这是遗憾,过了这个时机,也许将来就不会再有机会了。但这也是勇气,敢对那些高高在上的人说一个“不”字。
接下来的半个月,秋芜仍像这几日一样,悠然地过自己的日子,没有因为元烨的赌气而有半分改变。
倒是元穆安那里,几乎每隔一两日,就会将她召过去,去了之后,又十之八九留宿一晚。
康成甚至给她备了能换的襦裙,以便她第二日清早可以陪着元穆安用完早膳再回永安殿
她虽然渐渐习惯了夜里入睡,身边会多一个人,元穆安也似有察觉,夜里抱着她时,不再箍得那样密不透风,但仍会感到疲于应对,只盼着这样的日子快些过去。
幸好,元烨的态度已出现了几分松动。
在殿中的时间里,只要秋芜不在身边,他就会变得阴晴不定,时不时冲下人发脾气,若秋芜远远地站在外面,他又会稍稍和缓些。
有时,他会有意无意地往外面看看,在以为别人注意不到的时候,悄悄盯着秋芜发呆,等她的眼神一转过来,就立即移开视线,换上一副冷漠的表情,不理会任何人。
相伴多年,秋芜看得出来,他那一阵气性应当已过去了大半。
先前,他也只是接受不了自己被人拒绝,感到面子上太过难堪罢了。
眼看时机差不多,在离开行宫的前夕,秋芜终于主动进了永安殿的正殿。
第28章 请求
◎容奴婢在生辰那日出一趟宫。◎
回宫的行囊已然收拾妥帖, 殿中留着的宫女太监们见秋芜进来,都很有眼色地低头从外间退了出去。
只剩元烨一个人在里间坐着看书。
这两日在行宫,不必到漱玉斋去听太傅讲学, 他白日除了跟着元穆安亲临秋狝的各项事宜, 便是和其他宗亲子侄们在外跑马、狩猎,夜里还时不时到各处赴宴,功课也荒废了不少。
他虽不算十分上进, 但对太傅交代的功课一向完成得一丝不苟。若说年幼时偶尔还会因为觉得太过辛苦而想办法偷懒, 这两年也已歇了这个心思。
明日要回宫,后日便要去漱玉斋, 所以他今日从傍晚开始,就留在屋里温习功课。
此时已过去了大半个时辰, 他看得有些疲累, 放下手里的书卷,一边揉着眉心走到窗边,一边道:“茶。”
里间没留人,只有外间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由远及近,接着便是茶杯轻轻搁在几案上的声音。
元烨原本站在窗边没动,只等着来人自觉退到外间,可那人却没走。
“殿下请用茶。”
熟悉的声音让他浑身一僵。
他等了许多天, 想等到她主动服软认错。可时间一点点过去, 她始终无动于衷, 每日只在殿外远远的看几眼, 一点也没有要主动靠近的意思。
他的怒火在一天天的等待中逐渐消磨, 从起初的盛怒难消, 一点点化为惴惴不安。
如今等来了她的主动, 他却越发觉得紧张,先在原地僵了一僵,才佯装镇定地转过去。
“谁让你进来的。”他面无表情地问,听起来似乎十分不悦。
秋芜微笑着站在原地,没有再走近,只冲他行了个礼,道:“是奴婢自作主张,想着已多日没能到近前伺候殿下,便想进来看一眼,既然殿下一切都好,又不想见奴婢,奴婢知罪,这就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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