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棠认出这就是刚刚被推搡在地的那个小丫鬟,原不是被这群狂妄蛮横的少爷小姐们吓唬走,而是悄悄去搬救兵了。
“你们还记得这是我们家做东啊?”
邹月吟啧了一声,明明长着一张娃娃脸,下垂的杏眼却看起来格外凌厉,她毫不遮掩语气中的责备,不耐烦地看着周遭那些刚刚无动于衷的下人们:
“就这么让这群不懂规矩的臭丫头臭小孩们在我们家里欺负人?你们到底是拿谁家的钱替谁家办事的?”
“邹小姐,您这话可就有些失实了,我们可不是在欺负人,”
此前率先挑衅渝棠的背头少爷一眨眼已经换上一副温文尔雅的笑意,他脸不红心不跳地指着渝棠给邹月吟解释道,
“贵府如此重要的宴席上混进了一些不干净的腌侩,我们几个不过是看不过眼,想帮您清理清理……”
“不干净?”
邹月吟冷笑一声,要不是她现在一举一动都代表着整个邹家,她恨不得直接上手上脚去狠狠踹这些巨婴的屁股,他们那些被惯坏了的嚣张嘴脸让她看了就觉得反胃。
于是她看向渝棠明知故问道,
“他们说你是混进来的,不知道这位先生可有请柬能出示?”
“有的呀!我亲眼见过的!”
拦抱着邹月吟的小丫鬟嘴快道,在场的十几双眼睛便都看向渝棠,只见渝棠不紧不慢地展开绘制着鎏金牡丹的贺帖,淡淡道:
“没想到这家少爷活了十几岁原来还是大字不识,想必是不认识请柬上的‘贵宾’二字才误以为我是混进来的。”
“你……!”
背头少爷怒火中烧,差点就要动手,无奈被邹月吟一眼睛瞪得不敢放肆。
“噗。”
邹月吟被渝棠逗笑,此前看他不声不响,还以为是个好欺负的软柿子,没想到开口才说了一句话就能把那小少爷气得跳脚,
“没错,”
她接过渝棠递来的话头,
“如果曾家少爷非要将人都论个三六九等,你们这些拿普通请柬的孩子还得给我们家的贵客鞠个躬问个安不是?不然传出去恐怕大家不止知道你是个文盲,还会说你没教养。”
“邹小姐,你别太过分了,”
背头曾少爷恨得牙痒痒,他们家在政商两道上都吃香,平时还不一定把这书香起家的邹家看在眼里,怎么能容忍被邹月吟这般嘲笑?
“得罪我对你可没什么好处。”
“哦?”
邹月吟眨巴眨巴眼睛装作惊讶道,“得罪一个马上要被爹妈打屁股的小娃娃对我而言虽然没有好处,但是好像也没什么坏处啊?”
“你胡说什么!”
“哦,曾小少爷不会以为我说道你们几句这事就能算了吧?那可不行,毕竟刚刚你们可是要代替我这东家把客人往外轰,今天宴后我可得请你父母和你一起喝喝茶,把这事给说清楚。”
他们这群小纨绔平日里仗着家世背景在同龄人之中恶霸惯了,能治他们的也只有亲爹妈,恰巧富家子弟的父母都有望子成龙喜好面子的通病,邹月吟心里门清,他们最怕的就是让爹妈知道他们在外头犯的混事。
“不止你一个,好巧不巧你们这些弟弟妹妹的名字、父母我都清楚,喝茶的请帖马上就会发到各位父母手上……嗯,你们年纪小可能不知道,我邹月吟呢是出了名的小心眼,最喜欢和不懂事的小孩儿过不去,所以今晚各位父母不当着我的面打你们屁股我可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月姐姐、月姐姐,你真的误会我们了,”
周雨卉还不死心地上前想要拉住邹月吟的胳膊装作亲热,“姐姐还记得我吗?我们以前在一张桌上吃过饭……”
“不记得。”
邹月吟果断道,同时抽出自己的胳膊。周雨卉尴尬地涨红了脸,但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
“姐姐有所不知,那个渝棠靠卖身子给人画营生,不比妓/女干净,让他进来岂不是有损邹家门楣清净?”
“哎呦,好笑,刚刚那个是不识字,你是没见识。合着你们这一群都是扫盲运动的漏网之鱼?”
邹月吟做出一个极其夸张的嫌弃表情,
“我们书香门第磊落门楣,不欢迎的从来只有迂腐的文盲,妹妹你这么会替我们家着想,要不然你行个方便自己滚出去?”
“我……我是穆京宸的妹妹!谁、谁滚都不该我滚!”
周雨卉一时慌了神,口无遮拦道,“而且我们都是读过书的、什么文盲?!什么没见识?姐姐你这样说要是被我穆姨听到了……”
“哦,那你有请帖吗?”
邹月吟才懒得和她争辩,懒洋洋地伸出手,“贵客都被你们逼着查了请帖,你们不展示一下入场券,说不过去吧。”
其他的小姐少爷们不知怎么的都不敢反抗邹月吟,齐刷刷地从口袋或是小提包里拿出了大红的请柬,唯独周雨卉支吾半天不知所措。
她哪里有什么请柬,穆京宸他们进出邹府从来不需要这种东西,而她今早又是和陈姝雅一起进来的……说起来陈姝雅跑去哪里了??
“拿不出来?”
邹月吟嗤了一声,笑意盈盈道,
“那刚刚几位要帮我家‘清理门户’的小少爷小千金们,劳烦各位帮忙把这位拿不出请柬的妹妹清理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