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节(2 / 2)

季明德的酒窝并笑全僵在脸上,起身在宝如颊侧吻了吻,道:“你且睡着,我去料理些事情。记得无论什么声响都不要出来,也不要吱声儿,好好睡你的觉!”

宝如回头再想朱氏和胡兰茵两个的神情,渐渐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她小的时候有一大半时间都住在荣亲王府。而且王府送给相府的两个嬷嬷,也皆是从宫里出来的,幼时听她们闲聊,说李代瑁和老太妃当年吵过多少回架,全为李代瑁睡了老太妃身边一个宫婢,似乎那宫婢还怀了身孕,最后几番落胎药灌下去,也不知胎是否落掉,总之那小宫婢从此,就没影儿了。

李代瑁从先帝以来,就是个实差亲王,朝政上任劳任怨,但这事儿大约处理的不好,有好一阵子,皇宫里的宫婢嬷嬷们说起那个小宫婢,皆是一脸的摇头叹息,暗道可惜。

朱氏那两瓣兔唇,当然做不得宫婢。而季白一表人材,富有金山,会娶一个兔唇女子为妻,也是件很怪的事儿。

宝如一点念想,会不会季明德和季明义并非朱氏亲生,也非季白骨肉,而是李代瑁的孩子。毕竟季白若果真能生,不可能只生一对双胎,从此往后七八个妾都一无所出了不是?

想到这里,宝如越发觉得自己这猜测是对的。也许今日朱氏只是养母,会去草堂寺见老太妃,也是想叫季明德认祖归宗呢?

恰正房中忽而嘭的一声巨响,宝如和着这声巨响打了个寒颤。

季明德的大哥季明义,是叫季白伏杀在关山道上的。但季白只是行凶之人,真正索他性命的人,是白太后、王定疆并李代瑁,因为季明义入宫听到了不该听的,看到了不该看的,要杀他灭口。

所以如此讲来,若果真季明义和季明德是李代瑁的骨肉,那么,季明义就是叫他的亲生父亲李代瑁给下令处死的。

当然,这一切不过猜测。方才从天黑弄了个月高起,宝如疲累之极,胡思乱想了一番,便睡着了。

第79章 人间恶道

正房之中季明德冷冷望着跪在地上的余飞。

他没盯好胡兰茵叫她从洛阳跑到长安还把季明德的身世捅到了老太妃面前。

季明德最终也将和李代瑁见面。但如今还为时过早仅凭老太妃那一脸的热络他便知自己是惹上了个大麻烦。

原本不过一个秦州小举子若叫人知道他还有这一重身世那份血谕,宝如,都将面临甩不掉的麻烦。

他也不打余飞冷冷吩咐野狐:“把这厮打发回秦州,明儿就会有新人来,顶替他。”

野狐垂袖道:“好呐!”

余飞和野狐退出去。坎儿进来了他是四个孩子里对面相最机灵行事最有眼色也最乖巧的一个,如今已经混入尹继业那齐国府在二门上给尹玉钊做跑腿小厮。

季明德一件夹面直裰紧束圆头布鞋秀秀两眉间青意隐隐双颌硬如刀雕劈腿坐在八仙桌旁,指敲着桌案闭眼听坎儿汇报齐国府的情况。

听到尹继业眼看还朝,季明德猛然睁开眼睛将八仙桌上两张亲手绘成的肖像推给坎儿:“留心查看比对看到这样两个下院妇人,立刻寻机杀死。但也不要滥杀无辜负,一定要认准了再杀。”

土匪杀人也要有凭有据,季明德虽是匪,却从来不肯滥伤无辜,尤其不杀女人。听他说的如此决绝,坎儿吓的打了个寒颤,连连点头:“好!”

待到坎儿走了,季明德才长出一口气。

回到卧室,宝如还在沉睡之中,枕着自己的枕头,双腿间夹着他的枕头,唇儿笑的弯弯,眉目舒舒,不一会儿还吃吃笑两声,显然梦里不是在赚银子,就是有多多的糖吃,唇角湿浸浸还沾着些口水。

季明德忍不住拇指揩过,大约他走之后又偷吃了糖,口水都是甜的。

事实上上辈子宝如自打圆房之后,虽方衡几番相诱,她一直没有动过离开他的心思。

她打洞房那夜就怀了身孕,日日跟在杨氏身后做个小跟屁虫,乖的不能再乖。那怕后来知道他是土匪,曾在关山上的劫掠和绑票他都曾参于时,她也不过有些微微的抱怨,并没有想过离开他。

直到后来,他为了她跟季白决裂,带她退到成纪。她和那些土匪们聊天,得知他曾替季墨护送过一个生的与她非常形肖的妇人,待他回家之后,便诱问此事。

当时他并不知道同罗绮是何人,直觉跟她生的有些相像,遂实言,那妇人沦入人间恶道,苦难之极,自己遂赠她一味砒霜,叫她自尽。

一边是以白太后和李代瑁为首的朝廷步步相逼,一边是将她逼入绝境,还亲手赐她生母□□的恶匪,恰那时,赵宝松一家也叫王定疆的人找到,连小青苗都未放过,尽杀之。

宝如万念俱灰之下,才会跟着方衡远走。

季明德重生在成亲之前的那一夜,同罗绮已死不能复生。他新婚之后借口去成纪的那一个月,基本将所有知道此事的土匪全部调到永昌,再追到凉州,将曾经与他接头的那些,尹继业手下的人全部斩杀。

为了封季墨的口,他才会把季白那三百万两银子全部捐给秦州都护府,让季墨吞入囊中。

这辈子,绝不能叫宝如知道同罗绮是死于他之手,否则她依旧会离他而去。

算来算去,唯有当初伺候过同罗绮的两个婆子,季明德始终找不到,所以他才忧心忡忡,怕于人海中她们撞见宝如,事情败露。

那种切骨的恨意,对整个世界的绝望,眼看怀胎十月临产,却怀着杀母仇人的骨肉,爱孩子,恨他,恨整个世界。最后产下死胎,亲手将女儿季棠包裹好,放在瓮中,然后怀抱着那只陶瓮孤伶伶的闭上双眼。

那样的痛苦与苦难,季明德不想宝如此生再经受一次。

他在外面冷了大半夜,一身冰凉,宝如却睡的热热乎乎,只待他一上床便蜷了过来,横腿一搭,将他当成方才那个枕头来垫腿。

荣国府老太妃所住的盛禧堂中,眼看入更了,依旧灯火通明。

老太妃面前一只鎏银八宝明灯,灯上支着架儿,慢火细煨着一壶姜枣黑糖茶。黑糖珍贵,由爪哇走水路自南诏供来,宫里每年给荣亲王府的赏赐,也只有两斤左右,所以老太妃一般都会存着,很少喝它。

她是在等儿子李代瑁回来。

闭上眼睛,当年逼朱氏堕胎的那一幕老太妃永不能忘。

惹了祸的儿子指个黄河发大水,躲了,不见音讯。她望着朱氏哪两瓣阖闪阖闪的唇,预想她若生出个同样的孩子来,儿子的颜面该何去何存。

恰那时候高宗皇帝正在病中,两位帝王要相交替的时节,虽儿子无心,但架不住有人进馋言,她生怕儿子那个直性子要遭别有心思的人们陷害攻击。

一个皇子,去睡个兔唇女子,天下也难有的奇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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