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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牟副尉眯起眼睛,像一头老谋深算的黄鼠狼:“这不算什么。狗、牛,甚至连我的鹦鹉都通人性,动物通人性是常理。”

傅秉英说不出话来了。

牟副尉眼神收敛,身姿微微弓起:“我想问你的是,这人鱼有什么本事没有?”

“我不知……”

牟副尉飞起一脚,踹歪了他的头。

“我认真问你的,你就认真回答。”他缓慢地说:“人鱼可有什么异象之术?”

粟正瞠目欲裂,口中叽叫不停,用力地挣扎着铁锁,水浪翻起半米多高,哗哗作响。

牟大人一扬手,那些手持弓箭的水兵就齐齐对准他,尖锐的箭头散发着骇人的银蓝色光芒,房屋无数只眼睛正威胁盯着他。

傅秉英再次摇了摇头,整个人艰难地喘息着,脸颊靠在了长满霉菌的地上。

牟大人紧紧盯着他,半晌,哼笑了一声。

“我的远房堂弟,几日前到这儿来求一颗珍珠,被大公无私的游大人处以‘渔网’之刑,游示众人。昨日,我将他的枯骨收回,如今那张渔网空了,我看,把你放进去刚刚好。”

傅秉英一动不动,仿佛半死。

“唧——!唧——!”

水中漂浮着丝丝血迹,粟正要不的皮肉在挣扎中已经被铁锁磨破,但任他如何闹腾都无人理睬。

他看到那两个士兵将傅秉英从地上架了起来,一时间,惶恐像开闸泄洪般汹涌在心尖。他们要干什么?杀了傅秉英?我该怎么办?

愤怒和悲伤混合交织,焦躁与不安难舍难分,心脏成为容器,将不断聚集的感情压缩、装载,最后形成一股摧枯拉朽的风暴。

这一刻,狂风骤起,暴雨倾盆。

庞大的船只在一望无垠的大海中,犹如一片枯叶,任由海浪颠簸。

甲板上传来惊叫和恐惧的呐喊,随之而来是炸弹般咚咚咚的落水声,船舱内人仰马翻,没人站得稳,牟副尉被狠狠地摔在地上,人仰马翻,像一颗粗胖的冬瓜,从左边滚到右边。

“大人!大人快看呐……”

混乱之中,人们将目光聚集在水池中央的发光体之上。

粟正早已失去了意识,恐惧和怒火占据了他的意识,他感到身体发烫,像是要烧起来了一样,鱼鳞紧绷,坚硬堪比最锋利的匕首,鱼鳍怒张,像一片片巨大的扇叶,他的鱼尾热得发疼,肌肉紧缩,立在了水中,眼前一片血红,什么都看不清。

他在发光,像一团热烈的火焰,鲜红明亮,他的眼睛赤红,像是地狱的恶鬼,鱼鳍上尖锐的的骨头仿佛一根根利箭,随时准备射向敌人。

“大人!人鱼发怒了!”

“闭嘴!”牟副尉从地上艰难爬起,他心里很慌,感到害怕,但多年与大海斗争的经验告诉他,要保持冷静。

冷静、冷静,慢慢远离。

粟正什么也看不见,但他的听力由此变得无比敏锐。

在一片混乱的哀叫、喘息、哭泣声中,他准确地找到了傅秉英微弱的呼吸,他听到那声音越来越远,有人带走他。

粟正的心像炸开了一样。

不许带走他!

他想伸手去够,红色的光芒伴随着炙热的温度从指间迅猛地射了出去。

“啊!”

“啊!”

两人应声倒地,引发了更大的骚乱。

“杀人了!人鱼杀人了!”

水兵们的脚步变得更加凌乱,呼吸和叫声也更加嘈杂。

牟副尉在混乱中被踩在地上,他恨恨地啐了一口,心中的愤怒压制了恐惧,他变本加厉地轻视起这个半人半鱼的怪物。

“都不许逃!”他沉声威胁:“谁要再敢动一步,杀无赦!”

粟正循着声音,将身体转了过去,他的脑子像是要化了一样,汗水和脑髓融为一体,意识不清,但他知道,这道声音的主人是最大的威胁。

杀了他,杀了他。

他的本能在呼喊。

杀了他,杀了他。

牟副尉谨慎地从地上爬起来,随手抽出身边小兵的弓箭。他瞎了一只眼,但另一只视力极佳,足以令他百步穿杨。他摆好架势,将力气凝聚在手腕,缓慢地拉开了弓箭。

水兵们屏息凝神,被死亡的气息扼住了咽喉。

粟正听见了弓弦紧绷的声音,听到了风的声音,然后是‘蹙’地一声,紧接着是皮肉破裂的声音,血腥味飘进鼻子,下一秒,他感受到了尖锐的疼痛,自右肩传来。

“唧——!”

“给我上!绑住他!”牟副尉怒吼。

没有人敢轻举妄动,他们是对的,粟正没有倒下,相反,他尖锐的指甲骤然伸长,反射出金属一般的光泽,以人类无法反应的速度,向加害者射出了数道红光。

红光带着炙热的温度刺进牟副尉的皮肉,焦味四散在阴冷潮湿的空气中。

“啊……啊……救、救我……”

副尉奄奄一息的求助声响起。

凝固的空气被突兀地打破,水兵们想被惊醒了一般蜂拥而起,像门口逃窜。

辱骂声、哭叫声、踩踏声,声声入耳。

粟正在混乱中找到了傅秉英的声音,那声音微弱,不甚清晰。

“粟正……”傅秉英无意识地叫着:“粟正……”

这场混乱几乎令船员损失过半,剩下的人残的残、伤的伤,四肢尚且健全的人不足五分之一,这时候如果遇上海盗,必死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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