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歙居高临下盯着她看了两眼,深吸一口气,云淡风轻的说了一句让傅新桐立刻安静下来的话。
“那天我救你下树之前,你好像就断气了吧?头,很重的撞在假山石上……”
傅新桐呆愣的看着顾歙,脑子里嗡嗡的响,被他话里的那句‘断气’给吓醒了过来。
顾歙原本只是试探试探,可现在看傅新桐的表情,倒是有点证实了自己一直以来的想法,她难道是借尸还魂的?
弯下腰,在傅新桐耳边轻声说道:
“我不管你经历了什么,但只要你帮我做事,这个秘密我保证不会让第二个人知道。”
傅新桐只觉得自己头皮都有些发麻了,明明是很清冷悦耳的声音,可为什么会让她产生这种刺耳的感觉呢。目光往上抬起,对上顾歙那一双似乎能洞悉一切的俊目,对视良久之后,傅新桐才深吸一口气,妥协的低下了头,走下石阶,往张家园子里走去,顾歙看着她的背影,眉峰微微蹙起,难道真是因为借尸还魂,所以才能听见花草树木的声音。
顾歙带她来张家的目的,傅新桐从进门后听见第一声花草的尖叫就明白过来了。
他想让她来跟花草交流,然后获取一些当时的情况,傅新桐实在不知道自己帮他对不对,可现在她骑虎难下,顾歙的确是她重生时,最接近的那个人,他原来早就知道,她从树上摔下来的时候,断气了,后来见了几次面,他一直没有说破,以至于傅新桐不知道这件事,还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正因为顾歙一直都知道她是死而复生的,有古怪,所以那天她在雪林里救他时暴露了技能,他也只是意外了一下,然后就接受了这件事情,当时傅新桐还觉得挺奇怪,觉得他接受的太容易了,可现在想起来,原来他早就见证了另一件更奇怪的事情。
傅新桐来到张家的花园里,看着地上的血迹,有喷溅状的,有拖行状的,还有那种渗入青石板的大块血迹,就算不用问那些花草,光看这些血迹也能明白那天晚上整个张家到底遭遇了怎样的灭顶之灾。
捂着口鼻,傅新桐蹲下身子,还是有点接受不了眼前的血腥画面,顾歙来到她身旁,蹲下身子,拍了拍她的后背,冷声说道:
“当晚的情况,重新复述一下,有多少人,是什么样的人,穿的什么,拿的什么,怎么杀人的,这些细节你能问出来吗?”
傅新桐的手不愿离开口鼻,酝酿了很久之后,才鼓起了勇气往前挪了一小步,凑到了花圃旁,对着两株染血的花轻声说起了话。
顾歙一直在她旁边看着她,就看见随着她的问话,整个花圃里的花草都像是被疾风吹过了一般,掀起了花浪,情绪似乎很激动的样子,不一会儿的功夫,不仅仅是花圃中的花有反应,花圃后头的几株老槐树,槐树下面的矮灌木丛,全都无一例外的晃动枝丫,树叶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可是顾歙将手伸出,并不能感觉出周围有一丝丝的风吹过。
张家的花草树木,这样激荡了好一会儿之后,就看见傅新桐脸色越来越差,终于忍不住伏趴到一旁的石灯上吐了起来,顾歙被她的反应吓到了,走过去替她拍背,傅新桐抱着半人高的石灯,稳定了好一会儿情绪,才渐渐的恢复过来。
眼眶红润,鼻头酸楚,往旁边看了一眼,顾歙立刻给她递来一方干净的帕子,傅新桐接过帕子,捂在了嘴边,声音闷闷的说道:
“那天晚上,有好多人从屋顶上飞下来杀人,穿的都是黑衣服,手里拿着长刀和短刀,他们开始下来之后,就先埋伏在院子里,把经过花园的人一刀割喉,藏在假山后头,大概有七八个吧,然后再在院子里发出声响,引屋子里的人出来,出来一个杀一个,终于把府里剩下来的人全都惊动了,吓得四处逃窜,那些人从暗处跳出来,拦截了张家所有人的去路,像砍菜切瓜一样,把所有人都杀死了。”
傅新桐说的这些比较详尽,顾歙听得眉头紧锁,自言自语道:“那天晚上我们赶到张家,看见的就是满园尸体,那些人有好几批……”
抬眼问傅新桐:“那些人从屋顶上下来,是全部下来了吗?还有人埋伏在屋顶上,对不对?他们杀了人之后,为什么不立刻离开?”
傅新桐见他神情认真悲怆,她这几天还曾怀疑过他是杀人凶手,直到今天见了面,傅新桐才彻底推翻了这个怀疑,杀人的另有其人,他和温覃他们,那天晚上应该是另有目的,正巧遇见了这桩惨事,想要救人,却反被人追杀。
想来想去,似乎只有这个逻辑是通的。
不管怎么样,只要顾歙不是杀人的那个就好。
傅新桐放下帕子,在地上左右看了看,挑选那没有血迹的地方落脚,走到了花圃后头那两株老槐树下,伸出手摸上了树干,将顾歙想问的问题,对那老槐树问了出来,老槐树很高,超过屋顶高度,若是要问屋顶上有没有埋伏,只能问它们。
傅新桐听得很认真,越听越觉得可怕,张家一定是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所以才会有此下场。
树叶沙沙的响,傅新桐看向在一旁等候的顾歙,说道:
“屋顶上还有两批人埋伏,一批是弓箭手,还有一批是后来的,后来的那批想要救人,被弓箭手和杀人的那些黑衣人追杀,大概就是你们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