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四人回到那一个山洞。
“如果不是你们,我今天晚上就要命丧黄泉。”孔净远苍白着脸,唇上毫无血色。双腿无力,他不得不倚靠在石壁上。
张均能:“孔先生,你的腿应该是被压伤了。这里没有医药箱,只能明天天亮再送你上医院。你今晚辛苦一点。”
孔净远:“谢谢长官。”
张均能重新点燃木柴:“委屈柳小姐在这里过夜了。”
山洞没有床。只有一张矮凳子,真要躺那也是躺地上了。
陆姩柔声低语:“谢谢你们能来,否则我可能一个人困在这里,也不知道山中有没有野狼山豹。”
“柳小姐。”彭安说话总是要先咳两声,支支吾吾,吞吞吐吐,“我们……我们……保护你的……”
她娇滴滴地说:“承蒙二位不嫌弃,能够遇见你们是我三生有幸。”
彭安只觉喉咙一梗。要比男女方面的演技,他和张均能差了一大截。于是他沉默。
张均能清秀的脸上满是笑意:“小姐在我心中的意义,何止是三生有幸。”
彭安又咬牙,怎么净是些厚颜无耻的人?他去门边赏雨。
孔净远抖抖身子,向后蹭蹭,把和二男一女的距离拉得更远。
戏演到现在,他没有露出任何关于凶手的信息。陆姩突然过去彭安的身边。
彭安贴紧门板:“柳小姐,你不去张巡捕那边?”
“张巡捕身强体壮,就算遇上山洞崩塌,他也没问题。”
彭安:“……”这意思莫非是在说,他不行?
她的眼神告诉了他答案。
他只能咳嗽:“其实我……”其实他没有那么孱弱。
她一把拉住他的手。
彭安活到现在,从没和女人拉过手。他只觉手心汗津津的:“柳小姐,说话就说话……不要拉拉扯扯。”为什么随便丢手绢?有这个女人在,他时时都要揣一条帕子。
“我有东西落在车里,你跟我去拿。”
“不如让张巡捕跟你……”
她狠狠捏一下他的手,威胁说:“去不去?”
彭安不敢反驳。
“来。”陆姩松开他,推开门板,撑伞出去。
彭安拿起另一把大伞,沉默跟着。他狠狠在裤子上擦手,擦了好几下。
车里装了不少水,又沾上了脏兮兮的污泥。两人坐到后排。
彭安问:“你落下了什么东西?”
“彭安,我有话跟你说。”
听这轻柔的口气,彭安很不自在。“只是出来说话?这对张巡捕不大好吧,陆小姐,你要雨露均沾啊。”
“闭嘴。”陆姩又捏一下他的手。
彭安:“……”不要动手动脚!他挣脱了,双手交叠。
“接下来的话,我只能说给你听。”
彭安:“……”他俩的关系有这么私密吗?
“我觉得张巡捕的直觉很正确,孔净远就是凶手。孔净远在现场不留线索,应该是很冷静的人。就算我们继续在那里唱大戏,恐怕也没有办法令他失控。”
“嗯。”彭安已经贡献了最真诚的演技。
“他留给你的伤,我让他几倍还回来。”
“你要怎么做?”向来是彭安算计别人。这是第一次,他被别人纳入羽翼之下。
“我有一计。”她唇角含笑,“彭安,我来替你出一口恶气。”
滂沱暗夜,她却熠熠生辉。
彭安看着,一时收不回目光。一个连东五山都困不住的女人,如何才能不有趣?
陈展星。
“我这次中毒是因为吃了一个名叫肉豆蔻的药物。这药含有致幻成分,过量服用会引发急性精神异常。”陆姩说,“每一个人反应不一样,我那时候眼睛视物不清,思绪混乱。”
“你现在没事了吧?”自陆姩从警备医院出来,她与常人无异,彭安差点忘记她在生病。
“蓝医生是你请来的,你不相信他?”
“既然是中毒,自然有清除毒素的过程。”彭安温和地说,“陆小姐不是完全无恙,今夜还是多休息。”
“我服用的剂量不大。如果孔净远没有受伤,我不会想到这个方法,我担心他狂性大发。但他现在连走都走不了,就算他发疯,张巡捕也能制止。”陆姩又提醒说,“你得瞒着张巡捕,他很正直,不走旁门左道的路子。”
彭安推了推眼镜:“难道我不正直?”
陆姩横过去一眼:“你听话不听话?”
他只能点头。
“张巡捕办案讲究证据确凿。”好比她的案子,张均能早知道她是凶手,但在没有查到证据前,他不逮捕她。“有的穷凶极恶之徒,心理强大,无论如何刺激也不露破绽。孔净远这次溜走,很可能收手不干,再抓他就不容易了。”
“一切听陆小姐的。”
陆姩拍了拍彭安的手背:
', ' ')('“我就知道,你是我这边的人。记得,先瞒住张巡捕。”
她拍得很轻。
却又像巨大的滚烫盖在彭安的手上。他用另一只手扣住被她拍过的部位。
还是烫人。
仿佛擦不干净了。
*
木门再被推开。
那对男女回来了。
孔净远偏头。又要忍受厚颜无耻的三人了……
双腿恢复知觉,传来了剧烈疼痛。他的脸上有雨水,还有沁出的冷汗。他的喘气变得急促,发出一声惊呼。
“你怎么样了?”陆姩一脸关切。
“没事。”孔净远揉了揉腿。
她从包包里拿出一个药袋:“我这里有止痛药,你实在撑不住就试一试。”
孔净远:“什么止痛药?”
陆姩:“医生研磨的止痛粉。”
孔净远皱了皱眉头:“小姐,你时时带着这些东西?”
“我天生有疾,尤其遇到湿气,凭此药去痛。”陆姩捂了捂肚子,“你熬得过去,就不吃吧。”
陆姩不会平白无故拿止痛药。张均能从火堆前站起来,就要过去那边。
“张巡捕。”彭安拦下了,慢条斯理地说,“暴雨未停,今夜凶险。柳小姐只有一个,我们来谈一谈两个人如何分?”
孔净远听到这话,眉头不展。
这边,陆姩说:“平日里我服一至三克,你自己斟酌药量。”
那边,张均能说:“上半夜我陪着柳小姐。彭先生,你先休息。”
“外面电闪雷鸣,我一时半会睡不着。”彭安自顾自靠在边上。
孔净远没有吃药。
过了一会儿,陆姩又回到他的面前,拆开药袋,自己用手沾了药粉,放到嘴里咽下。她揉着肚子回来。
彭安立即迎上前,轻声问:“你没事吧?”以身试药很凶险,可他刚才又不能拦着她。
陆姩凑到他的耳边:“小剂量肉豆蔻可用于治病。”
彭安的耳廓也开始发烫了。
紧接着,她换上娇滴滴的口气:“还不是你们男人没有节制,每回将人折腾得死去活来,害得我落下病根,一到刮风下雨天,肚子就隐隐作痛。”
张均能:“我在警校的体能训练,都是第一名。不要说通宵达旦,熬两个晚上也不在话下。”
彭安的脸都绿了:“别……别开玩笑……”
孔净远紧紧握着拳头,手背青筋暴突。
陆姩回头:“是不是疼得受不了?”
不只是疼痛,还有耳边听着三人的对话,孔净远觉得耳朵脏了。他拿起药袋,抖着手拆开。他比较谨慎,按着刚刚陆姩服下去的药量,沾了点点进嘴里。
等了很久,药不起效。
孔净远:“小姐,你这止痛药多久见效?”
“我平日里吃的话……”陆姩想了想,“大约过半个小时吧。一般我是隐隐作疼,如果太疼就加大剂量。”
孔净远解下雨衣,掀开裤脚。他的膝盖骨肿起了一大块,仿佛鼓出一个拳头。
张均能问:“孔先生,要不要我帮你看一下?”
“我来就好,莫脏了长官的手。”其实是孔净远不屑和荒/淫无度的男女碰上。
张均能:“你要不要过去烤一烤火?”
孔净远是有些冷,他扶着墙站起来,一瘸一拐,险些摔倒,但他又拒绝了张均能的搀扶。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