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蝶,别睡。”荆逾听不到她的回应,侧头碰了碰她脑袋,喉咙干涩得难受:“别睡觉,跟我说话。”
他奔跑在风中,急促地喘息着,渴望得到她的一丝应答,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求你了……”
夜空下,只剩风声和脚步声。
荆逾不敢停下,步伐飞快,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掉在胡蝶垂在他心口处的手臂上。
她像是听到他的祈求,手指微动了下,用仅存的意识,断断续续回应道:“荆逾哥哥……”
“我在。”
“背着我……很累吧。”
“不累。”荆逾缓着呼吸:“你一点也不重,很轻的,我在以前在队里训练,负重跑比你重多了。”
“荆逾哥哥……”
“嗯?”
“对不起。”胡蝶闭着眼,眼泪落在他肩上,像打下烙印一般的痛。
“没有,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荆逾紧咬着牙根,眼眶通红,“从来都没有,我们小胡蝶最好了。”
她带着鼻音“嗯”了声,委屈却在这一刻怎么也刹不住,“可我想不通,为什么是我啊……”
是啊。
为什么是她呢。
荆逾也找不到答案,他不知道怎么说,安慰在此刻仿佛杯水车薪,他沉默着,听着她不曾有过的哭诉。
她说不想生病。
不想吃药。
不想父母难过。
……
抵达医院前,荆逾听见她带着哭腔,最后说了句:“我真的好想再回到冰场……”
他还没来得及回应,她已经被送进急救室。
蒋曼和胡远衡接到电话,也等在急救室外,荆逾跑了一路,白t湿了大半,手上还有干涸的血迹。
“去洗洗吧。”胡远衡朝他走过来,“辛苦你了。”
荆逾刚才灌了太多的风,喉咙很干,想说没事,却没发出声音,只是摇了摇头,失魂落魄般走进楼道尽头的洗手间。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狼狈又迷惘,除了手上,肩上也有血渍。
荆逾拧开水龙头,抄了把凉水在脸上,想起什么,又关上水龙头,掏出手机给营地的老板打电话。
“丁哥,我朋友出了点事,我带她来医院了,莫海一个人睡在帐篷那边,你帮我看着点。”
电话那头应得爽快,又关心道:“你朋友没事吧?”
“没事。”
“行,知道了。”
挂了电话,荆逾将手机放在水池旁,又拧开水龙头,开始认真仔细的清洗手上的血渍。
只是越洗,难过越清晰。
他停下搓洗的动作,俯身垂着头,手撑在水池两侧,比脸上的水更快落下的是眼泪。
作者有话要说:
注:“生命并不是你活了多少日子,而是你记住了多少日子。”——许渊冲。
“蝴蝶的寿命是三天到一个月之间,大部分的蝴蝶只有一周的寿命。”
“我和它们一样,也只有几个月的生命。”——百度百科。
第16章佛祖
胡蝶病情的恶化对蒋曼和胡远衡来说好像是预料之中的事情,他们平静温和的接受了这即将到来的分离。
每每荆逾过去,胡远衡还有闲心拿出自己的茶具,煮一壶茶,和他聊一聊茶道。
蒋曼亦是如此。
偶尔的午后,胡蝶困怠小睡,荆逾和胡远衡在窗边下着棋,她便拿着毛线团坐在一旁织帽子。
胡蝶有时醒来看到此番景象,等父母走开,忍不住和荆逾开玩笑:“怎么最近你看着比我还像他们的小孩。”
“也正常。”荆逾坐在床边削苹果,头也不抬地说:“毕竟,一个女婿半个儿么。”
胡蝶:“……”
荆逾看她这番反应,停下动作看过去:“怎么?你这是亲了就不打算负责了?”
胡蝶脸一热,小声嘟囔着:“那也不是我主动亲的……”
“所以……你真的要对我始乱终弃了?”荆逾放下苹果和水果刀,俯身凑过去,眼睛眨了眨,显得很无辜:“我是哪里做得不好吗?”
“……”胡蝶有些受不了,抬手捂住他的眼睛:“没有,你别胡说。”
他不依不饶:“没有什么?”
胡蝶仗着他看不见自己,认真打量他的轮廓,慢慢道:“没有做得不好。”
你很好很好。
是我不好,明知结局早已注定,却还是要招惹你,嘴里说着拯救的话,却也在无形中把你也当做求生的稻草。
这真的是拯救吗?
胡蝶一时也分不清,她和他之间到底是谁拯救了谁。
可说起情意,终究是她辜负了他。
荆逾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不过什么都没问,只笑道:“好了,我知道我很好,松手吧,苹果马上要氧化了。”
“嗯。”胡蝶放下胳膊,在他看过来之前侧过头看向窗户那一侧,窗台底下的架子上放着许多品种不一的多肉盆栽,
最漂亮的山地玫瑰被装在椰子壳里,壳上有荆逾用记号笔画的蝴蝶和鲸鱼图案。
胡蝶想起什么,问:“多肉会开花吗?”
“会吧,不过有些品种开花过后就会枯萎。”荆逾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但大部分都是可以开花的。”
她又问:“多肉是仙人掌吗?仙人掌三年才开一次花,它们不会也好几年才开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