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将死了,北狄军更乱了,无心再战四散奔逃,最终大部分死于卫家军的围剿,前锋军十余万兵马就此消耗殆尽。
距离黑水城十里之外的一处矮坡上,莫昆带着五万兵马焦急地等着。
“报,前锋军中了埋伏,索威将军战死了。”
莫昆心里咯噔一声,他让士兵把负责进黑水城查探的探子押上来,不听任何解释,一刀砍了他的头。
他知道败局已定,不甘地看了看黑水城的方向,带着五万大军撤退,想要整合好大军,他日再次攻城。
大军路过黑水城外卫家军驻扎的营地,按理来说这里应该空无一人,但卫束早已安排卫家军在北狄军走后再次回到这里,就等着莫昆来呢。
营地安静极了,莫昆没有在意,脸色郁闷,一直催促大军快一点,他心里头有不好的预感,还没等这阵心悸过去,营地里便冲出了一群卫家军。
北狄军毫无防备,被冲散成两半,莫昆带着一半的残兵飞快向西逃亡,剩下一半被永远留在了这片土地,这些年,北狄骚扰边境,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卫家军绝不会让他们活着离开。
莫昆之所以逃向西边,是因为之前哈刺带着十万大军追击卫家军往月河谷去了,哈刺有勇无谋,冲动冒险,莫昆本想拦他,但碍于他父亲和部族的面子,只能放任,而今他的兵马尽数败亡,不得不去寻求哈刺的大军保护。
到了月河谷,他才发觉自己错了,因为面前的景象简直就是人间地狱,他看见哈刺的头被高高挑起,插在他尸体的胸腹之上,十万大军经历了一场屠杀,黎明之前的大地被鲜血染红。
北狄王双眼赤红,下一刻,他看见了迎面而来身穿黑甲头戴银质面具的男人,从大梁南安侯谢奕的信里,他知道这个人叫卫枭,是卫鸿的儿子。
两年前的北川战场上他们应当见过,但莫昆只能看见日渐衰落的大梁战神卫鸿,眼里根本没有那个一身执拗的少年。
可如今,他不得不正视这个人,他长大了,变成一个比卫鸿更可怕的敌人。
他无声地握紧了手中的长刀,卫枭单人独骑,背上负着卫鸿生前留下的□□,他已经杀红了眼,但依旧辨认出面前这人的身份,于是命令幽灵军观望不动,他要亲手取了莫昆的人头挂在黑水城的城楼上,来祭他父亲的亡魂。
两把刀一碰上,莫昆就知道自己不是卫枭的对手,在左臂迎上被卫枭反手控住绞在一起时,北狄王心里萌生了极大的求生意志,于是他选择砍掉自己一条左臂,忍着剧痛从卫枭的刀下脱身。
他逃回去时,有无数北狄军冲上来替他挡着,卫枭再追已经来不及,在杀了大部分北狄军后,唯独莫昆带着几千残兵通过大雁山逃回了北狄。
胜利的消息传回黑水城,罗悠宁很是高兴,但她仍然忧虑,问道:“卫枭呢?”
卫束先回来了,把罗悠宁叫走单独与她说了一件事。
“他又犯病了,北狄王没杀成,他还在月河谷不肯回来,劝了也不听。”
罗悠宁卫束要了一匹马,在天亮之前赶到了月河谷,卫义正愁着,一见她来了,跟个猴似的,几步蹿过来。
“姑娘,可等到你了,君上他不太对劲。”
罗悠宁跟着他到了一片遍布尸体的土地上,卫枭已经下了马,站在血腥的尸堆中间,双眸望向北方,身上的煞气如有实质。
她摆摆手,让卫义在原地等她,自己捏着鼻子,尽量不看地上的尸体,朝男人走过去。
离得越近她越能感受到他心里的不平静,她心疼地靠近,卫枭听见脚步声,警惕地回过头来,面具已经被鲜血染红,他的眼睛布满血色,下巴上是还未干涸的血迹。
那双眼睛太冷了,杀气肆意,谁看了都想逃避,卫枭半是清醒半是沉沦地想,她应该害怕了,也好,就让他自己待着,一个人。
可下一刻,他被女子的温暖馨香包围了,罗悠宁抱住他,手臂轻拍他的背,像对待一个失落的孩子。
“不难过了,好不好?”她抚着他的背,他的后脑。
“不就是北狄王吗,他日我的卫枭定能踏平那方寸之地,再把北狄王押到父亲墓碑前,亲手杀了他,替父报仇。”
卫枭冷透了的心就这么被注入一丝热气,他下巴贴在女子肩上,轻轻蹭了蹭,从她身上汲取暖意。
许久,他终于从噩梦中挣脱出来,对她说:
“阿宁,回去吧。”
第73章
回到黑水城,天已经大亮,百姓们听说了胜利的消息,都出来欢呼迎接他们,卫枭身上都是北狄人的血,看起来像个杀神,但黑水城的百姓都知道他是卫家军新的统帅,是战神卫鸿的儿子,所以都激动地看着他,有些还会偷偷抹眼泪。
幽灵军在热闹呼声中到了州府衙门,仇震大老远地从城西跑来,手里提着一个五层的大食盒,在门口碰上了,他高兴喊道:“大哥,新出锅的神仙汤,尝尝?”
卫枭下马,单手把罗悠宁报下来,阿宁到了仇震身边,闻着空气中的香味,给面子夸道:“好香啊。”
众人进了衙门,在后院里遇见了用白色棉布缠了半边肩膀的卫束,罗悠宁茫然问道:“你受伤了吗?”明明来找她报信时还好好的啊?
卫束咳嗽一声,含糊地应了一声,几人进去偏厅,仇震把食盒打开,端出了一锅冒着热气的汤。
“来来来,都喝一点,在外边冻了一夜,还要打仗,给你们补补。”
卫义凑近去看,大惊小怪道:“怎么还有甲鱼?”
仇震先给他盛一碗,让他尝尝,下人打水过来,卫枭把一身带血的战甲脱了,露出精壮的上身,罗悠宁拧了湿帕子过来给他擦脸擦手,擦到手心的时候,发现他虎口有些肿了,心疼地给他呼气。
卫束看着心里颇不是滋味,都是亲姐妹,怎么差别就那么大呢,正想着,罗悠容拿着瓶瓶罐罐进来,问:“有人受伤吗?”
卫义几个都答没有,罗悠宁指了指卫枭的手:“伤了,有药酒吗?”
罗悠容找出药酒给她,微笑看着妹妹给卫枭抹药酒,另一边卫束为了找存在感,特地嘴里发出嘶的一声,罗悠容闻声望去,看他半边肩膀都缠上了,不由疑惑:“你方才不是说没事吗?”
卫束自己按了按肩膀,冷漠地说了句:“无妨。”
罗悠宁一边给卫枭的手抹药酒,一边心里好笑,“阿姐,你去给他看看嘛。”
见罗悠容听话地走过来,卫束的嘴角微微扬了扬,可下一刻他的笑就僵在了脸上,那女人竟然一下子把他肩上的棉布解开了,瞄了一眼,嗤笑道:“你就装吧,一个擦伤都没有。”
卫束给自己找补:“我那是拉伤,严重多了。”
“哦。”女子随口一句,到桌边给卫枭和阿宁端去一碗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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