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者88岁,突发心悸、发作性意识模糊入院。
入院后测血压225/114mmhg;肌酐77.1μmol/l,血糖2.5mmol/l,胰岛素19.26μiu/ml,c-肽3.98ng/ml。
饥饿试验阴性。
因为血糖偏离正常值,给予降压、饮食等对症治疗,之后仍间断复发,发作时血糖波动范围为2.1~2.7mmol/l。
当时保健组会诊,考虑是内源性高胰岛素血症所致低血糖症。
对症治疗后未见好转,今天上午做的ga-exendin-4pet/ct显示:胰体尾交界处可见一放射性摄取异常增高结节,大小约1.1cmx1.3cm,符合胰高血糖素样肽-1受体过度表达,其余胰腺组织可见弥漫性放射性摄取,考虑胰岛素瘤。
诊断比较明确,因为不是心胸外科的疾病,所以没找黄老来参加会诊。
但到了这一步,保健组的医生们都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
诊断很明确,没什么疑问,难点在于治疗。
要是年轻几十岁,保健组的医生肯定毫不犹豫的决定开刀手术。不管是开腹还是腹腔镜,都无所谓。
然而患者高龄,88岁,身体的基础情况比较差,外科手术的风险相当大,没人敢于承担这个风险。
而保守治疗下,患者的血糖根本无法控制,时高时低,飘忽不定。说不定哪天夜半三更的时候患者血糖降到1毫摩尔每升以下,无声无息的就出现猝死。
经过一系列会诊后,与会的专家束手无策,只好请黄老来看一眼。
在保健组里,不像是912,有疑难病例都会在第一时间找到黄老。
可是这个患者的情况很特殊,诊断明确但却没办法进行手术治疗,保守的效果也不理想,这才由办公厅给黄老打电话,找老人家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把黄老送入病房,他坚持要亲自查体,那名中年男人拉住医生。
“赵主任,黄老的状态看着不好啊。”中年男人沉声说道。
“听说黄老还行,我也有日子没见了,怎么老人家老成这样。”赵主任搓着手疑惑的说道,“上次看见黄老还是两个月前的保健组会诊,老人家挺精神的。”
“难怪说有事儿晚来一会。”中年男人道,“黄老会不会不行了。”
他说着,眉头皱的更紧。
“……”赵主任叹了口气。
中年男人沉着脸,严肃的表情下掩饰着焦虑。
“还有这方面的专家么?”中年男人问道。
“保健组的成员都在。”赵主任道,“发现问题,但手术要承担极大的风险……看看黄老怎么说吧。”
中年男人一想到黄老那副老态龙钟的样子,心里就泛起一股子不信任的感觉。
赵主任也觉得疑惑,黄老的身体一直还不错,今年年初的时候他还和关门弟子一起完成了一台划时代的手术。
大家都说黄老是老骥伏枥,可……转念之间,赵主任想到了一个可能。
黄老是不想蹚浑水!
本身患者的病就和心胸外科没有任何关系,加上身份特殊、年龄偏高、基础状态比较差,他保持沉默也是应该。
过了五分钟,黄老背手弓腰从病房里传来,陪同的保健组专家表情严肃。
“会诊吧,我听听大家的意见。”黄老说道。
“黄老,您有什么看法么?”
黄老没说话,像是刚刚从田间地头劳累了一天的糟老头子一样背手弓腰缓缓走在前面。
几名保健组的专家相互对视了一眼,都很无奈。
黄老要么是真的老了,要么是不想插手和心胸外科无关的疾病,所以才会多一句话都不说。
也对,本身就和心胸外科没什么关系。
来到医生办公室,黄老坐在一个角落里,眼睛微微闭着,似乎在打瞌睡。
保健组的专家们又相互对视了一眼。
唉。
但该做的讨论还是要做的,保健组都是集体决策,黄老不想说话那是他的权利,可流程还要走。
“我先说两句吧。”一名医生咳嗽了两下,清了清嗓子。
他是帝都最顶级的内分泌科专家。
“患者具有典型的whipple三联征的症状,表现为反复发作的低血糖症、发作时血糖低于2.8mmol/l、进食或补充葡萄糖后症状缓解。
于患者低血糖发作时多次同步检测ins﹥3μiu/ml,c-肽﹥0.6ng/ml,支持内源性高胰岛素血症所致低血糖症。”
“定位诊断方面,68ga-exendin-4pet/ct显像及eus-fna病理证实存在胰腺神经内分泌肿瘤。
胰岛素瘤可能为多发性内分泌腺瘤病-1型的组成之一,但患者无men-1家族史,起病年龄大,已多次筛查相关激素指标及影像学检查,目前无men-1的充足证据。”
这些话很专业,也很……无意义。
但面对这种患者,最无意义的话在某种程度上来讲是最有意义的。
人家黄老为了不来会诊,说有事儿,硬是推了两个小时,来了之后一言不发坐在那里打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