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修晋只说刚回来,粮铺的事还不清楚,然后便直奔回家,他是没打算与本村的人签契,他觉得村里旧王姓的多是蹬鼻子上脸的人,便是有几个好的,他也不想签契,村中就那么几户种蟹田足够。返回家中,王修晋闲了下来,花生油的工坊算起来已经步入正轨,而皇上御赐之名很快就能下来,以后的销量就更不用愁了。粮铺更是稳步的发展,有于掌柜在,他也不用过多操心,湘城的铺子也有掌柜管着,便是不常接触,王修晋也放心。
似乎一下子从忙碌中解脱,王修晋还有些无法适应。闲了两天,王修晋就有些呆不住了,便打算把之前想到的雕版印刷弄出来。雕版印刷弄模子并不容易,若是正字印倒还好说些,关键是反字印。一张版上,如果有一个字雕错,那么整个版就算是费了,而这种雕字是非常容易出错。王修晋不是雕刻爱好者,但是此次弄雕版,他准备自己试试,弄成之后过了明路再寻真正的手艺人。
王修晋弄雕刻在王涣之看来颇有些玩物丧志之嫌,不过想到小儿子之前那么忙,王涣之也就只是说两句。
第一次弄,王修晋只是刻了名章,设计十分巧妙,颇有艺术气息,放在上辈子绝对是个不错的个人签名,在古代便显得略诡异,便是草书都比印章出的字能让人认出。弄了些墨,用刚雕好的印章弄了一些,再往纸上一按,拿起来印章之后,王修晋傻眼了,他记得非常认真的反着雕的啊!怎么出来的还是有反有正,好在是用木头雕的,而非石雕。王修晋十分的泄气,他还是觉得活字比整个雕版的容易。
王涣之无意间发现小儿子废弃掉的一张纸,纸上的字虽看不懂是什么,却也能看出并非用笔写在纸上的。王涣之去寻小儿子,见小儿子拿着刀在小小的木块上,对照着反着写出来的字非常认真的下刀,王涣之没有出言打断,站在小儿子的身后看了一会儿,然后默默的离开,他觉得小儿子若是成功,绝对是大事。
王修晋可不知父亲来了又走,有了之前的经验,这次雕得算是快的,沾了墨水之后,印在纸上,再持成果,王修晋乐得眼睛眯了起来,拿着木章和纸跑去寻父亲的书房寻人。“爹,快看。”王修晋把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然后教父亲如何用,其实用墨印出来的字并不好,但现在让王修晋弄印泥,是不太可能的,雕个章,还可能有个借口,可印泥……一来他不知配料,二来他不想寻那个借口。
“好,大好。”王涣之看着印出来的看不出是什么的字,“你是怎么想到把字反着刻。”
“见过衙门里的大印,上面是正着刻,可出来的却是反着的,于是我就想如果反着刻,出来的事是不是正着的,只是刻反字并不容易。”王修晋说完耸了耸肩,“意外的成功了,觉得很厉害,家里没有能印出字的东西,便用墨代替。”
王涣之点头,觉得儿子太聪慧了,一般人都不会注意到这么细小的事,没想到儿子不但注意到了,还动手弄了出来。“这上面刻的是什么字?”王涣之盯着纸上的字,怎么也猜不也。
王修晋看了一眼,然后在心里拍头,这里哪里有什么艺术签名,还好他刚刚没说是名字,“随便划的。”王修晋收了之前还得意,觉得弄个艺术签名没人认得出来,连仿都不好仿,可现实却是现在是古代,文人对字的要求十分高,他虽算不得文人,但也算是出身书香门弟,这手字拿出去,怕是会被人笑,他还没强大到别人见字便要想笑也得开口夸的高度。“父亲,若是把书的内容以反字的方法雕在版上,再印在纸上,是不是省下很多纸,书的价钱也会跟着下降,没有钱的书生也有能力买书,不用费心思抄书。”
王涣之拿着印章愣住了,然后眼里带着沉思的看向小儿子,把王修晋看得直发毛,搓了搓手臂,小心翼翼的开口,“父亲,可行吗?”
“自是可行,若是如此便能让更多的人识文断字。”王涣之收回心神,他不会怀疑儿子,而而出神只是懊恼他想得没有儿子想得快。“不过此事不能由你做,此事交由父亲解决如何!”王涣之清楚如此按着小儿子提出来的想法做,会让更多的学子受益,同样也会让书商蒙受损失,这些书商背后肯定会官员支持,他们家虽和李将军绑在一起,长子也为官,但官有大小,而和李将军那边,一日未成婚,也只是看似绑在一起而已。
王修晋张了张嘴,拒绝的话没有说出口,先看看父亲要怎么做,如果直接公布,他便需要想出能够护全家人的办法,若是父亲想要自己留下印书,额,也不知允不允许私自印书。要不先让大哥抽空去官衙问问有没有护院,再让管家去村里要几只看门狗,还有大鹅。
一连几日也不见有何风声,王修晋越发的奇怪了。之前父亲把事情揽了过去,他还以为父亲是记恨那些不收他和大哥抄斋,想要回敬他们。可到现在外面还没有消息,父亲不会真想私下印书吧!父亲去哪里请的雕工?
王修晋想来想去没答案,一封密信从王村直接送到皇帝的面前。信中王涣之前没有把功劳扣到小儿子的头上,而是称他无意而为,便想到若以此为例,雕出整版,便能印书。天子看完信后,龙颜大阅,当即叫亲随附耳上前,天子交待了几句之后,亲随立刻去办。
第二天天子的御案上便出现一个新的大印,按到纸上出现的字,让天子哈哈大笑,“拟旨。”
半月之后一道圣旨直抵王村最大的宅院,而与此同时,第一本雕版印刷出来的书,出现在京城的杂货铺,价格要比书斋的便宜一半有余,书斋的老板立刻坐不住,直接寻上门,铺子里掌柜不在,可伙计也不是好惹的。京城的事,王修晋自然不清楚,这会儿正发懵的跪在地上听着圣旨。
父亲够直接,把法子给皇上了。王修晋并不在意父亲争了功之事,自打上次进京,从天子口中间接的证实父亲婉拒请回京的事,王修晋先是觉得奇怪,父亲岣回到王村时,可是一直惦记着再翻身,为何现在却安然的在王村居住。想不通,王修晋在回村之后问了母亲,母亲的回答让他不知道做什么反应才对。
“你爹对为官的执念有,但是更多的觉得天子的做法让他窝火,如今天子承认了,他心里得到满足,反倒不觉得回京为官有什么好了。”
第113章
对父亲, 王修晋寻找不到贴切的形容词,说父亲渣, 除了不赚钱养家一点之外,还真挑出不来父亲别的毛病, 至于有野心这一点, 只要是个男人都有, 切不切实际当另说, 必须要承认,父亲是有才华的,非常维护家人,但他似乎不太能受别人的指责, 母亲除外,记得有次长姐反驳他, 父亲便把长姐打了, 王修晋觉得这点很不好。可在孩子们受到外人欺负的时候,父亲绝对会冲到最前面,还会替孩子出头,上次他次点被人打劫, 他便体会了一把父亲口才。父亲的口才非常好, 伶牙俐齿,骂人不带一个脏字, 一般人不是对手。父亲让人又气又爱。
掀去雕版印刷的事,转眼便是年底,先把工坊的账目做了汇总, 留下一份,另一份随运花生油的车送进京。之后又开始忙粮铺的事,今年有两家粮铺,王修晋非常干脆的让两个铺子的掌柜互相查对方的账,然后他再查一遍。湘城的粮铺,王修晋已经做好了第一年会赔钱的准备,看到账册中的负数,倒也不没觉得意外,何况比他想像中的数字少很多。即是赔钱,今年的年终赏钱,自然就不会多,湘城的掌柜表示理解,他已经很乐了,东家言语不多,也不会明面表示信任,背后做着其他事,他在粮铺做得顺心,且东家是个大方的,给的月俸可比以前的铺子多不少,还有休息的日子,掌柜的很知足。
今年家中的送人年礼由王琇芸和王春氏一同准备,王春氏进门将一年,肚子却一直没有消息,自己急得不行,王家人却没啥反应,王夫人还几次给大儿媳妇宽心,可宽心不成,反倒是让王春氏越发的焦急,王夫人也是无奈。让王修柏劝,王修柏也称没说少,孩子的事靠缘份,哪能说有就有,可五春氏也不知怎么了,就像是怕自己生不出孩子似的。王修柏干脆趁着大夫给母亲诊脉的时候,也给自己和媳妇也诊了脉,大夫称两人身体都很好,孩子早晚会有,急不得。
王修晋听说时,感叹古代女人的不容易,估计大嫂是怕没生孩子地位不保,大嫂清楚他日后是要跟男人结合,命中无后,给王家留后的重任就交给了大哥,若她一直怀不上,就算王家不说什么,她怕是要主动给大哥纳妾。当初大嫂进门的时候,母亲就叫跟她说过,王家不兴纳妾那一套,让她安心,之后还听和大嫂相处不错的长姐,讲大嫂因不用给大哥而感到幸运。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不愿意与别人分享爱人,王修晋能理解大嫂想要快些怀上孩子的急切心理。
年前,一个好消息从京城扩散到各地,北边的蛮子投降,并送上不小的地域做战败的赔偿,两边签定契约,除了地之外,还有每年进奉的牛马羊顶替赔偿款。老百姓头一次有战胜国的优越感,欢天喜地,尤其是边关的百姓,他们以后不再是边关,为庆祝胜利,边关的百姓足足放了一天的炮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