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93节</h1>
那女人笑得谄媚,唤了声,“夫人。”又去摇那孩子,“你呀,瞧瞧你真是好脸面,满个月,少帅和夫人还亲自过来!”
冯家那位少奶奶原本也想过来攀谈,许是见这位四姨太过来了,便走开了。
或许是因为这位四姨太的身份,顾书尧说不上来的反感,看了眼她怀中的孩子,只笑了笑,“你客气了,孩子很可爱。”
四姨太道:“刚出生的孩子,才把眼睛睁开,不知要过多久才能叫我一声娘。”那位四姨太见顾书尧面色淡淡的,也不知道该聊什么拉近距离,想了好一会,又道:“夫人,您和少帅的孩子多大了?”
顾书尧心里原本就不太舒服,她这么一问像是故意在伤口上撒盐一样,尴尬极了。好在,冯夫人正好赶过来打断了,只见她瞪了一眼那位四姨太,然后拉着顾书尧的手,递给她一只精致的白瓷小盒,“少奶奶,我找人从云滇那一块带回来的白药,消肿止痛极好的,劳烦您帮转我交给老夫人。”
礼物原本不该是这个时候给的,只是冯夫人眼见着自己这位儿媳妇说错了话,连忙过来打圆场。
顾书尧道了声,“谢谢您。”,将白瓷小盒放进包中,然后站起身来,对冯夫人和四姨太道:“我先去趟盥洗室。”
哪知刚走没几步,便听见冯夫人在背后骂那位四姨太,“要是不会讲话就别乱讲!”
那四姨太不知就里,委屈道:“我……我哪儿说错话了?”
“你知不知道,她生不出孩子。”
四姨太倒吸了一口凉气,慌张道:“原来是这样啊……”她们两都说的极轻,却还是被顾书尧听见了。
冯夫人口中的她是谁顾书尧有自知之明,只是她没想到原来她这点事外面的人都知道了。
顾书尧实在忍不住了,心里闷得厉害,她扫了一眼,殷鹤成正被几位盛军将领围着说话,于是走过去跟一旁的黄维忠道:“等雁亭空了,你帮我跟他说一声,我不太舒服,先回帅府了。”
第170章
“那我安排司机送您。”
顾书尧摆了摆手,一口回绝,“不必了,司机就在外面,我直接跟他说就行。”她说完缓缓往外走去,有人与她打招呼,还笑吟吟地点头致意。直到出了冯府,到了他们视线的看不到的地方,她的脚步才开始加快,急匆匆往前走。
她并没有让司机送她,而是一个人漫无目的在街上走着。天边突然下起雨来,街上的行人都躲雨去了,只有她一个人仍坐在路上,雨水斜斜地飘在她脸上,分辨不出是雨水还是眼泪。
她从前认为孩子并不是非有不可,从前在现代也经常看到身边一些朋友为了孩子去做试管婴儿,不知道打了多少针,吃了多少苦。那时候她只觉得母爱可贵,并不是那么理解她们为了孩子愿意受那些罪。可现在她真正想拥有却无果时,才明白受那些罪也是值的,至少还有个盼头。
半年一眨眼就过去了,她不知道殷鹤成还有多少个半年能陪着她这样等下去,或许等上一辈子就不会有结果。
路边避雨的行人都看着她,因为来冯家参加满月宴,特意穿了身藕色的丝质旗袍,看上去是位有钱人家的夫人,却这样寥落地走在雨中。
“书尧?”有人喊了她一声,用的是不可置信的语气。
顾书尧愣了片刻才抬起头来,何宗文已经打着伞走过来,“你怎么了,失魂落魄的。”
越是在这个时候,越是受不住旁人的半点关心,顾书尧一边捂着嘴,一边摇头,“没事,我没事。”她其实宁愿在雨中,反倒让人看不出来她到底是不是在哭。
何宗文也没有再问下去,只递了一块手帕给她。顾书尧低过头去,过了一会才缓过来,挤出一个笑容来,挑开话题,“你怎么又回盛州了?”顾书尧之前听孔教授说起,何宗文那次参加完孔熙的婚礼后就回了津港。
他没有回答她,正巧路过有一家咖啡厅,他提议,“去里面避避雨吧。”
雨天路滑,顾书尧上台阶时差点滑到了,还好何宗文扶了她一把。
顾书尧连忙道谢,“谢谢你,恒……”恒逸这两个字顾书尧没说完,因为突然想起殷鹤成那晚对她说的话。
何宗文见她话说一半就顿住了,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殷鹤成提的其实是无理条件,顾书尧真这样遵守起来反而觉得有些对不住何宗文了,毕竟何宗文从来都没有欠她什么,反倒是一直在帮她。只是她原以为何宗文并不怎么想见她,可今天看来并不是她想的那样。
何宗文挑了个暖和的地方落座,又让侍者端了杯姜茶过来。
待她稍微好些了,何宗文才道:“我昨天来的盛州,我准备出国了,想在走之前来燕北看一看老朋友。”
“又要出国?这回是要去哪?”
“还是去法国,接着读书。”
顾书尧记得他是因为自己才没有毕业就匆匆回国的,想起来实在愧疚,真诚道:“对不起,要是当初……你也不会急着回来,算起来,你早就博士毕业了。”她心底其实憋了太多的话,正好打开了话匣子,“那天在盛州站,我不该就那样走的,或者说我之后也应该和你把话说明白,可是我太懦弱了,对……”
在她说第二个“对不起”之前,何宗文将她的话打住。他摇了摇头,笑着道:“不,书尧你不用说对不起,我没有任何怪你的意思,你的处境我都明白。”他突然想起什么,解释道:“其实我也很想来参加你的婚礼,可那几天遇上了急事,完全走不开。”他只说了一半的真话,他的确很想来参加她的婚礼,他多想来看看她喜欢的那个姑娘床上婚纱的模样,可是他害怕他的出现让新郎或是其他人不痛快。
她的婚礼只有一次,他不想毁了它一分一毫。
何宗文又说:“其实我当初从法国回来也是对的,你当初说得对,危难之际没有缩在国外不回来的道理。如果我当时不回来,想必我现在也是后悔的。如今国内现在暂时太平了,我也可以继续出国了。”
“那你津港那边的生意不做了?”
他坦率道:“我不喜欢做生意。”他看着顾书尧的眼睛,笑道:“其实人这一辈子总会走些弯路,多些尝试才会发现真正合适的路。”
“也是。”
许是见她情绪转好了些,何宗文才试探着开口:“书尧,他对你好么?”他原以为即使他娶不了她,殷鹤成也能给她他想给她的。可今天在街上偶遇了在雨中失魂落魄的她,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
顾书尧知道他误会了,连忙道:“雁亭对我很好。”虽然一番话说下来,她似乎又和何宗文回到了曾经无话不谈的时候,但是她如今遇到的事情实在不好对何宗文说。
顾书尧沉默了很久,低声问何宗文:“一个没有孩子的女人,你会不会觉得很可怜?”
何宗文的神情一下就凝住了,他看了一会她,只道:“生儿育女又不是什么使命,我就不怎么想要孩子,有了孩子就有了牵挂,反倒没有那么自在了。”
顾书尧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又不好点破,于是换了个话题,问他:“你什么时候去法国?”
“三天后。”他犹豫了一会,才是说了出来,“书尧,你可以来送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