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先生踌躇:“这……我没有做过这行……只怕给你添乱……”
陈殊早就堵好他的后路:“您放心,自然有人教你的,您一个大学生,还算不来账?”
冯先生笑笑:“你肯信任我,我自然是荣幸的。怎么搞得好像你占我便宜一样!”
陈殊笑:“人情是算不清的啦……”
经过这一晚上,冯太太第二天起来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做了早饭,两个眼眶都是黑的,面容却十分有精神,她在饭桌上正式宣布:“我是一定要到工厂去做工的,谁也不许不同意,不同意也没用。”
一家人望着她发愣,见冯太太拿出一张报纸,念道:“女子独立先要经济独立,先有经济独立,才谈得上人格的独立,才能与男子平等,与男子做同样的事情,同样读书,同样做工……”
冯先生和陈殊面面相觑,陈殊小声问:“冯太太,您什么时候看报纸了?”不过,想来是陈殊买的报纸,放在客厅了。但从目前这个情况看起来,冯太太是读了一段时间了。
冯太太并不回答陈殊的话,只重申:“我是一定要去工厂做工的!”
外面有邮差敲门,铁门哗啦啦直响,一时间倒是拯救了不知道该说什么的陈殊。
尔雅应了一声,忙开了门,拿了信回来,递给陈殊:“陈姨是从北平寄过来的信!”
陈殊接过来,见信封上写“陈殊亲启”,地址则是:北平行营第一军参谋部。
冯先生见冯太太这个样子,很是意外以至于呆若木鸡:“我倒不是不同意……”
冯太太便道:“那你就是同意了……”
尔雅偏过头来瞧陈殊的信,陈殊忙把信纸封回去,笑:“小孩子,看不得,看不得……”
第32章第32章
冯太太顽固地不肯妥协,执意要去工厂做工。僵持之下,冯先生只好把难题丢给陈殊,陈殊也不能反对,只商量着说:“现在工厂还没有开起来呢,设备和原料都没有准备好,还得等一段时间,等开工了,到时候去也成。”
得了陈殊的话,冯太太满意了:“我可千万不要再呆在家里了。”
不晓得为什么,冯太太对于出去做工这么有热情了。不过,陈殊对于,女性要求工作,是一万个支持的。
陈殊拿了信,回房间,小心展开,见上面写:
陈殊小姐:
别来安否?
距离我们分别已经两个多月了,你在秘书处的工作还做得好吗?我这里一切都好,你不必挂心。北方的战争大概已经完结了,只是身负要职,尚且不能回上海,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回去。上次说半年就回,大概率是不能守信了,很是抱歉。
另附一颗将星,乃俘虏北方政府上将所得,希望你能喜欢。
李纵云
四月八日
陈殊读了信,把信封拿过来,果然倒出来一颗拇指大小、金光闪闪的五角星。陈殊不无无奈,我要这个做什么?上次说,半年能回来,这次又写信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不过让人放心的是,人是平安的。
陈殊拿着那个将星,对着阳光,笑了起来。见桌上的信,心道:连信也写得这样干巴巴的。
拿起笔,心道:给你示范一下什么叫做优秀的情书……
刚刚准备动笔,尔雅闯了进来,笑嘻嘻:“陈姨,写什么呢?”
陈殊忙拿了一本书,盖住信纸:“非礼勿视,丫头。”
尔雅撇撇嘴:“我可不是来偷看的,我是来提醒你,你再不出门,上班就要迟到了。”
陈殊瞧了瞧手表,已经八点二十了,一声惊呼,忙提了皮包出门。
这些时间要开肥皂厂,要联络人,又想着去大学的化学系找人,陈殊分身乏术,时常想着找个机会向廖公辞职,好专心做肥皂厂的事业。
今天,恰好廖公也在办公室。陈殊敲了门进去,委婉道:“廖公,家里的长辈很是不好了。我实在是无法兼顾秘书处的工作,也怕耽误了差事……所以,想向您提出辞职……”
廖公问:“很不好了吗?听冯秘书说,不是去医院治疗了吗?”
陈殊回话:“是,已经在圣母玛利亚医院住了几个月了,医生说时间已经不多了,因此想尽可能多多照顾。”
廖公揉揉太阳穴,似乎很疲惫:“这样啊,我们革命军不是六亲不认的,你有孝心,去医院陪着就是。你写一张假条,交给冯秘书就是了。”
一向严苛的廖公,虽然此刻很通情达理。但是陈殊对于请假还是有担忧的,要是请得太久,免不了又要出问题。又或者工厂那里正是要紧,却又要被叫回秘书处当班,种种担心,让陈殊觉得还是索性辞职为好。
陈殊道:“廖公,只怕请假也要请很久的假,白白拿着薪水却不做事,我很惭愧,还是辞职要好一些。”
廖公笑起来:“你这个丫头,怎么能这么想。家里有了病人,秘书处的工作又不紧急,难道咱们的组织,咱们革命军就这样不近人情?有人说咱们革命军,革命革命,六亲不认,连家人都不要了,那纯粹是胡扯。”
廖公道:“出去写假条,给冯秘书。给你批半个月的假期,总是够用了吧?”
陈殊不好再坚持,不过也是申请到了十五天的假期,聊胜于无。出了廖公的办公室,立马写了假条,递给冯秘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