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卿语气严肃:“不得志,我记得之前你说过,你诞生在水中。你现在仔细想想,是水吗?”
不得志抱着耳朵,没好气说:“你问多少次了,你不烦本座都烦了!都说了一万遍,本座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灭世雷霆黑大蝠,你要咋样才肯信。”
言卿说:“一只蝙蝠会怕黑?会在山洞迷路?”
不得志想了想:“每只蝙蝠之间都有不同嘛。你不可以那么片面。”
言卿说:“你这已经不是个体上的不同了,你直接是逆种族。”他微微一笑,瞳孔浮现一点红色来,手指摁在不得志的眉心。
“你知道有一种邪术叫搜魂吗?虽然我不确定能不能成功,但可以试试。”
不得志:“……”
不得志拿翅膀抱住言卿的手指,言辞诚恳,态度良好:“干嘛那么认真冲动呢,你让我好好想想嘛。”
言卿收回了手指,
不得志抖了抖耳朵,拿翅膀捂了下自己的心脏,突然如实跟言卿说:“我不是在吃了那黑不溜秋的玩意后一直睡觉嘛。睡觉的时候,本座偶尔也会做梦。”
言卿:“梦到什么?”
不得志:“梦到一个黑窟窿。黑窟窿里全是黑色的水。贼冷。”
言卿说:“然后呢。”
不得志:“没有然后了。那地方太冷了,冷死了。我们蝙蝠是需要冬眠的,冬眠知道吗。我能怎么办,我只能睡啊。”
言卿:“……”
言卿拖着它行走在树影婆娑的山林里。
不得志嘀咕说:“不过我记得我中途被一声巨响叫醒过。”
它提到这件事就狂翻白眼,非常不爽。
“最开始我还以为是打雷呢。直到我东晃西晃撞得满头包,才发现,格老子的原来是有贼在偷我家。”
“可恶的贼!”
“但是我只是个需要冬眠的蝙蝠哇。冷都冷死了,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只能继续睡,后面天气暖和了,我就醒来了,出山洞了。我真是留仙洲土生土长的蝙蝠。没骗你。”
言卿伸出手,把它举起来。可能是在一起呆久了吧,不得志看起来丑萌丑萌的。言卿认真和它四目相识,轻声问道:“不得志,你觉得玉清峰冷吗?”
当初他把不得志带去谢识衣的玉清峰,不得志整只鸟都是恹恹的,它畏寒畏冷畏黑,见到太阳就贼开心,恨不得三百六十五度在阳光下旋转身躯。
不得志想也不想:“冷啊。”
言卿:“比起你梦里的冷呢。”
不得志说起这就咬牙切齿:“那就完全不能比了!我梦里简直就不是蝙蝠该待的地方!”
言卿看向它愤愤不平的脸,忽然展颜笑了起来,他的声音很轻。
“不得志,天底下能比玉清峰还冷的地方可不多了。”
“啊?”
言卿说:“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要是九天神佛,当年陨落前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摧毁忘川鼎吗?”
不得志:“对啊。”
言卿垂下眸,深深看着它纯澈懵懂的眼,淡淡说:“神佛真正想封印的,是整个忘川。可是忘川本就诞于天地,优于一切道法。他们既然抹杀不了忘川之灵,又怎么可能彻彻底底摧毁忘川鼎呢。”
言卿平静说:“他们也许摧毁了鼎的本身,但万物有灵。忘川鼎只会以另一种形式存活了下来。”
言卿自嘲一笑:“我之前猜过然后又否定,没想到原来那就是正确答案。”
不得志再傻也察觉出不对劲了,整只鸟瞳孔地震,一动不动。
言卿说:“你梦到的那片水,是真实存在的。存在于霄玉殿,存在于万仞雪山之中。”
“但是后面,有人动了阵法,把你放了出来。”
不得志傻了半天,在风中凌乱,最后蹦出脏话,难以置信说:“我靠,本座居然还真是那破鼎???”
不得志就是忘川鼎。
白潇潇是情魇和忘川之灵的结合体。
言卿一下子笑出声。在原著里,不得志是不存在的。
这或许是他逆天改命最重要的一个环节。
言卿又重新看向它,开始回忆回春派地牢那阴差阳错的结契。不得志只是咬了他一口,他们二人就结契了。为什么?
不得志是鸿蒙之物,那么他呢……言卿忽然抬起手来,看着自己手掌的纹路。他重生在燕卿身上,却没有任何的不舒服。玉清峰池子里洗精伐髓后,他甚至觉得这具身体就是他自己的。
言卿在十方城当了百年的少城主,虽说不上残暴,但也不是纯善之人。他对借尸还魂、占据另一个人的身躯活下来,并不会有任何愧疚或者心理负担。
可依他的性子,别人的身体终究是别人的。要是用的不习惯,修为达到大乘期,一定重新给自己捏一个。
“我又是什么呢?”
言卿眼眸诡谲,想起自己重生的那天。
祠堂外清风照月,案台上红烛滴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