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这几天一直在旅社外面徘徊不去。
旅社的生意开始越来越不好,老板娘最近骂人都没以前那么大声了。男人心里有点犹豫,但是十万啊。他穿上道袍,举着阴阳旗进去。老板娘低头登记:“住多少钱一晚的?”
男人心下有些忐忑,面上却还是一副高人的形象:“老板娘,你这店里……不安生啊。”
谁知道本来态度冷淡的老板娘一听这话,却突然抬起了头:“胡说什么?”
男人到处给人看相算命,最擅长的却是察言观色。见状心下突地一跳,难道竟然真有其事?他心里就更有了些底气,哈哈一笑:“老朽胡说,二十五块钱一晚的吧。”
老板娘欲言又止,还是开了单子让他上了楼。
火车站一带一直就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但是晚上,男人依秦菜所言下来倒碗开水,就发现旅社里竟然安静得可怕。
外面人群济济,里面竟然落针可闻地安静。
老板娘见他好像见了鬼:“你……你没有睡着?”
男人手心里一直冒汗,脸上却镇定得很:“老朽觉浅,哈哈,老板娘,来碗开水。”
老板娘突然就换了个讨好的脸色:“先生,您一定是高人。”
男人笑得高深莫测:“哪里哪里,老朽不过替人看相算命聊以为生,无甚本事。”
他越推拒,老板娘越恭敬,就将他请到柜台里坐下。他又会吹,不一会儿又把看相算命那一套拿出来,把老板娘吹了个晕头转向,当场将其奉为神仙。
原来老板娘这店最近确实出了问题。住店的客人一过子时,就怎么也叫不醒。如果不是有心跳和呼吸,简直就像是死了一样。
而一到四点过后,人又会自动醒过来。因此误了火车的人越来越多,这里也被越传越邪乎。被同行排挤得简直没了生意。
算命的货忒不自觉,装作不小心提到老板娘店里的情况:“这不好办……火车站都敢作乱的东西,凶险,凶险得很。”
老板娘差点哭了,好话说了个遍。男人这才为难地摆了摆手:“不是老朽不帮你,只是你夫妻二人做的这本就是损阴德的事儿。这些年偷了多少东西,心里有数不?阴德损光了怎么办?那是要祸及子孙的!”
老板娘几乎就要下跪,男人将她扶起来:“这样吧,这几年你们积下多少横财,老朽也算替你们化解余殃。”
听说要钱,老板娘还是有些犹豫——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她啥没见过?
男人一看,也不多说,起身就走:“既然你不信,老朽也不强求。”
女人又拉住他:“只要给了钱,里面不会再有啥事?”
男人火候把握得分毫不差:“如果今日不化解,只怕就不是店里有事。那时候即使你夫妻二人离了这里,也不济事。”
女人想了想,她还是有心眼:“那先生,我话可先说好,我把钱给了你你可不能马上就走,到店里果真无事了,你才能走。”
男人一想,这没事,反正不成顶多就是收不到钱。他当下就同意了。
晚上仍住在店里,他按秦菜所言,去了一趟四楼最左边的那间房,在正北方坎位的木地板下面找到一个小小的黄符纸包。
他略懂风水,知道这屋里正北位乃是五黄大煞位,五黄灾星主疾病、血光之灾、无妄之灾等。
但是火车站历来阳气最重,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煞气这么重?
他终日欺神骗鬼,为人还是谨慎,不敢伸手去碰。仍按秦菜说的,用红纸包好,小心翼翼地放在包里。
当晚,店里一切都恢复了正常,再没有叫不醒人的情况。
男人还怕老板娘赖账,但老板娘却痛快得很,一下子给了他一袋钱。男人一数,三十万,一张不多,一张不少。
这男人姓青,外号人称青瞎子。但他却不是个瞎子,只是平时戴个墨镜装瞎子骗人同情。如今三十万在手,他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自然就打起了小九九。
不如拿钱跑路?!
三十万,哪里去不了?!
何必平白分给那个黄毛丫头?
他直奔火车站,刚要进售票厅,看见一个满身土灰的女孩在门口等他。他顿时一脸尴尬。秦菜知道对付这种人要硬,所以她神情冰冷:“不该拿的钱不要拿。”
如果是别人,这么小一个女孩,青瞎子肯定不怕。但是对于秦菜,他还是不敢动手。这个人敢下这样的套,肯定还是有点本事。
他涎着脸笑:“嘿嘿,正要拿钱给您,嘿嘿。”
秦菜只拿了属于自己的二十万,给了他十万。提着钱转身就走。
青瞎子哪甘心财神爷就这么跑掉,赶紧去追。秦菜却很快掠过滚滚人流,直奔银行。
二十万很快以远房表哥的名义寄了出去,随之寄出去的,还有她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这才是人间,满地陷井,也有满地黄金。
单看你愿不愿意伸手去取。
她转身回了工地,并不觉得自己有错。对方也不是好人,白河说坏人自有老天罚他。可是老天那么忙,如果暂时抽不出时间罚他,自己替天罚他,何错之有?
☆、23
第二十二章:肾
青瞎子长年混迹市井,贪心却也聪明。他跟在秦菜身后,偷偷摸摸地看她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