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不想吃东西,就想……”
关心话不说完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瓶酒,重重地砸到了桌子上。刚刚在红梅那里明明没喝酒,可人却跟醉了似的特别不清醒。
她是被刺激了,被红梅谈起南李的那些往事给刺激到了,又像是被自己恢复的那段记忆给刺激到了。
这些天来她失去的那段记忆一点点地被记起,就像一幅拼图先是出现了边框,再然后就拼好了主要的构图,也就差几片细枝末节没有找到了。
但她不想再等了,既然徐训来了,她就希望由对方来告诉自己,丢失的那几片究竟是什么。
关心开了酒给他倒了一杯,用命令的口吻道:“喝,喝完再来一杯。”
“你这是准备把我灌醉,然后做审问?”
“不,我现在就想审你。”
关心仰头喝掉了杯中的香槟,无意识舔唇的动作显露了无尽的风情与妩媚,看得对面沙发里的徐训双眼向眯。
他突然意识到关心想要问自己什么。
“好,你问,我什么都告诉你。”
关心借着上头的酒意一拍桌子,话到嘴边却又露了几分怯意,一开口竟有点结巴:“我、我问你,咱、咱俩以前好的时候,是不是在这艘船上、呃这艘船上……”
关心有点说不下去,只能再去拿酒瓶想再来一杯,却被徐训伸手按住了手。男人的身体一下子越过餐桌靠了过来,在她的耳边用满是蛊惑的沉哑嗓音说道:“是,你我的第一次就是在这艘船上。所以在凤雅堂的那一次,既不是我的第一次也不是你的第一次。”
关心在听到第一句话后脑子里就嗡嗡直响,只觉得耳边满是“第一次”三个字。虽然隐约有了点模糊的记忆,但亲口听另一位当事人说出来还是叫她尴尬不已。
她用力推了徐训一把:“臭流氓。”
“你推倒的我,咱俩谁是流氓不好说。”
“你放……”
公主还是没办法收放自如的爆粗口,脏字含在口中始终没有吐出来。但她又很生气,尤其是看到徐训那张欠抽的俊脸后。
她一屁股跌坐回沙发里,双手抱胸一个人生了片刻的闷气,突然一抿唇破罐子破摔:“是,是我主动勾引的你,我就是不想便宜那个恶心的老男人。与其哪天不小心让他占了便宜,还不如便宜了你。我一想到他上我家找机会搭我肩膀搂我的腰,我就特别恶心,特别特别……”
关心话没说完就被上前的徐训搂进了怀里。男人的腹肌比起胸肌丝毫不差,她甚至能透过布料感受到清晰的肌肉纹路。那一天的画面也终于在这一刻清楚地出现在了眼前。
她的第一次,就在这条父母送她的小船上,交给了她自己挑中的男人。
其实挺好的,如果没有那天晚上后来发生的事情,她现在应该还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公主。
可一切都在那天晚上改变了,她和徐训共度了十八岁生日,给了自己一个特别的成人礼后还喝了不少酒。结果回家的时候却发现父母和哥哥惨死家中豪宅,从此人生便崩塌成了一堆碎片。
虽然她依旧是那个会笑会闹,走路带风傲气逼人的关家大小姐,但只有她自己清楚内里是多么虚弱及幼小。
支撑她的大树没了,而她这棵幼苗却还没有长成参天大树。这种无助的感觉很长时间都缠绕着她,直到她与徐训订婚。
这近两年的时间里,哪怕他有时不在身边,关心依旧感到很安心,与他的家世背景甚至钱财无关,只跟他这个人有关。
关心伸手戳了戳那坚硬的胸肌,闷声问道:“你说,你为什么把我介绍给司战,你是不是嫌我麻烦不想要了,急于找人脱手。”
徐训一手搁在她脖颈上,忍着笑意解释:“刚出事的那一两年你的状态不太稳定,失忆的情况也比较严重。对我来说既然和我在一起的时光你不愿意想起,我也不会主动去提。选司战是出于各方面的考虑,确实经济是主要考量指标,毕竟能供得起你花销的人不多。”
“就知道你嫌我爱花钱。”
“没嫌,反正钱多得花不完。司战这人人品不错,长相应该也是你喜欢的……”
关心打断他:“不好,太漂亮了。”
她抬起头睁着一双迷蒙的眼睛看对方,“你就没想过自己再追我?”
“顾不上,那会儿要忙事业,再说也怕刺激你。不过你跟司战没成我还是挺高兴的,没想到他没看上你。”
关心立马就不高兴了。
“是姐姐没看上他好不好。算了,争这个没意思,我确实不是他的菜,人家喜欢小的,想不到竟也是个禽兽。”
关心就把今晚在司战家撞见年轻姑娘的事儿说了一遍,越说越高兴,最后托着腮边品酒边感叹:“原本我以为男人还分三六九等,现在看来是我高看你们了。司战看着那么正经一人也会藏个未成年在家里。更何况那些油腻中年有钱男人。”
所以南李小小年纪就会被成年男人欺负,杨雅心被她妈联手黑心制片人梁武卖给一个又一个老男人。
除了她知道的这两位,一定还有很多的南李和杨雅心,被藏在不见天日的屋子里,过着如地狱一般的生活。
这城市夜幕深沉,可再浓重的夜色也掩盖不住那些丑陋与罪恶。
甚至连她都差点没逃掉。
“你就没怀疑过是我杀了潘绍元?”
关心抿了口酒,薄唇微启说了这么一句。她的语气格外冰冷,与刚才撒娇卖萌的小女人样儿大相径庭。
她将酒杯往桌上轻轻一搁,双手交叉托起下巴,“毕竟他曾让我如此恶心。”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关心就感觉到睡在身边的男人起身离开了。她艰难地睁开眼皮子看了眼外头的天色,透过游艇不大的窗户只看到一丝微光。于是心安理得地卷起被子翻了个身继续睡了过去。
只是耳边还隐约能听见细微的响动,伴随着小船晃晃悠悠的感觉,让关心一时分不清是在梦里还是现实。
过了一会儿这声音渐渐没了,在感觉到似乎有人在自己额头上印下一个吻后,关心重新陷入了深度睡眠中。直到电话响起,蔓蔓催她起床的声音火急火燎地传过来,关心才艰难地睁开眼睛。
她随口敷衍了蔓蔓几句,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然后揉了揉上半身的骨头,总觉得全身的零件都像是被拆了重组一般,并且每一个都被使用过度。
关心无声地叹口气,揉了揉自己的一头乱发,然后趿了拖鞋上到二楼客厅。anda已经来了,正在为她煮麦片。关心看着餐桌上已经摆好的吐司和煎蛋,冲对方说了声谢谢。
“别客气,是先生的杰作,先生还留了条,让我在您醒了之后再煮麦片。”
关心伸手摸了摸碟子边缘,发现还有余温。再看看此刻的时间,估摸着徐训应该才走了没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