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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伊莱玛（素）
“啊……啊啊……”
艾路菲说不出话来。
他的大脑还带有方才的昏沉，思绪仍显得迟钝沉重，只有一些缥缈的思绪在不断翻覆。
——最初，他来到这洞穴里时，四周没有一丝一毫光亮，望不见洞窟深处。
彼时他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现在再看眼前的场景，事情变得格外清晰：
那会儿的洞穴里并非没有光，发光苔藓仍在那处散着微光。
只是有什么东西彻底将那些光亮覆盖了、淹没了、吞噬了，被某个庞大之物。
一如现在这样。
它巨大到足以覆盖整个洞顶，又柔韧到足以撑开他感知不到的空间。
艾路菲被它笼罩得喘不过气来，眼前的黑暗带给了他比想象中更大的压迫感。
那到底……是什么？他慌张地思索着。
事实上这个问题他已经思索了无数遍，他能得到的唯一答案，是通过所有感官拼凑而出的结果。
——那是、“活着的肉块”。
除此之外，艾路菲想不到什么别的名词来形容它了。
他全然不知道它为什么会在这里，也不知道那些村人将他关进这里是为了什么。
更何况现在的他几乎无法正常思考，脑海全部都被压迫感搅乱。
喉头“咕咚”一声吞下了唾沫，他小小地扯动着手腕，又担心声音太响而引起对方的注意。
谵妄不受控制地在脑海里流窜着，每次他试着移动身体，就会觉得头顶上的黑暗正上下打量着他。
那黑暗生出了无数张脸，每张脸上有无数个眼睛，无数复无数的目光正落在他的身上。
“咕……”
口中的悲鸣生生被卡在了喉头。
等他回过神来，锁链引发的金属摩擦声已开始在洞内空洞地回响。
“——”
他下意识地扯动了手腕。
艾路菲顿时呆然，他咬住唇，浑身僵硬紧绷。
手指陷入了手掌中，尖锐的疼痛因紧张而变得更加清晰。
他不知自己该怎么办——事实上，从来到这里开始，这件事从来就没有清晰过。
骑士再度咽下一口唾沫。
求生欲让他想要逃跑，战士的本能却在要求他抵抗。
他先前已经放弃了后者，可现下，他忽地在想：无论选哪条路都没有意义。
——在面对不属于常人的怪异之物时，能做得唯有逃跑。
可他无法逃跑，他试过很多次，甚至刚刚他也在尝试；他无法挣脱手上的束缚。
“咯……”
骑士团从未教授过他应该如何在浑身赤裸且被捆住的状态下面对敌人。
所以艾路菲只能自己去想，他得出过结论，被狠狠惩罚了，但他不得不再度去想。
忽地——
所有黑暗悉数退开了。
微光重回视野，那光线甚至让艾路菲一瞬有些恍神。
他怔忡地望向头顶，惧意还位完全从心底散去，而那一点点反抗意识亦还未完全成型。
那东西在洞窟深处蠕动着，他耳边隐约响起了一声粘稠的“啪嗒”声。
“……？！”
听起来像是一块肉被丢到了地上。
艾路菲帮过母亲做饭，他听见过这种声音，只是他不知道它在这时出现的意义。
他僵硬地抬头，竭力向前看去，黑暗里，有什么东西动了动。
——是个人影。
艾路菲的呼吸凝固。
每次他看到人影自那里出现，都只意味着洛伊姆即将到来。
而那永远也不意味着好事。
骑士再度挣动了一下手，喉咙里有一团声音被压回了口腔深处。
气息变得一团混乱——然而，他很快发现，那声音不同于洛伊姆。
那是个更加瘦小的身影。
“谁……？！”
“你在害怕吗？”暗中的人影出了声。
——那声音艾路菲曾经听过数次。
它很年轻，有种透明感，让他想起在城里见过的冰块。
这声音曾在他的梦中出现，也在方才那些嘈杂的声团里作为一员，更在他遥想时忽地开口发问。
“什——你是……”因为震惊，艾路菲的声音都有些变形，“伊莱玛？！”
“你知道我？”身影渐渐变得清晰了，那真的是个少年，“这不公平。”
他很瘦，几乎是骨瘦如柴，那份消瘦可能让他看起来更小了。
那绝非正常状态下会出现的瘦弱，艾路菲几乎可以毫不犹豫地断定他一定营养不良——在正常情况下。
但在如此异常的状况中，艾路菲什么都无法确定。
“不、公平……？”他只能南喃喃地重复少年方才的话语。
“你知道我的名字，我却
', ' ')('不知道你的，这不公平。”少年说。
“……”艾路菲一时哑口无言。
他真的是伊莱玛，他想。
而他们间的对话竟如此正常，他又想。
正常到让他觉得有些异常了。
艾路菲倒回床上，心绪一瞬间复杂无比。
他亦忽地意识到他的确从未说过自己的名字——因为没有必要。
洛伊姆向来不会与他交流，他只会单方面宣泄自己的欲望；而那有意识的肉块，艾路菲甚至不知该怎样与它交流。
艾路菲也曾怀疑过洛伊姆就是那肉块意识的具现，但他始终在说“我们”，艾路菲知道，一定还有别人。
现在，“我们”中的一个现身了。
他甚至因此觉得有些头晕目眩。
伊莱玛更加靠近了，他甚至爬上了石床，身体的热度传抵了艾路菲的皮肤。
“告诉我。”他问道，跨坐在了骑士的双腿上，“你叫什么名字？”
他的声音有着少年特有的清脆感，干净无比。
艾路菲却只觉得更加异常了。
此时此刻，他浑身赤裸地被绑在石床上头，他的下身还残留有先前被凌辱的痕迹。
而坐在他大腿上的少年也同样赤裸，正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他，因为销售，他的眼睛显得很大，在微光中也相当清晰。
骑士的手紧了紧，他想了很多，最终确定自己任何的想法都没有意义。
“艾路菲。”最后，他回答，“艾路菲·林恩。”
“是吗，艾路菲……艾路菲、艾路菲……”少年喃喃着重复，仿佛在确认这句话的语感般，“不错。”
“什么、不错？”艾路菲艰难地发出疑问。
“我喜欢这个名字的发音。”少年这样说道，“我是伊莱玛。”
“……我已经知道了。”
“伊莱玛·雅狄卡。”
艾路菲从未听过“雅狄卡”这个姓，它念起来也显得有些古怪，就像“库雷玛”一样。
而说出这个姓的少年正冲他露出微笑：“这不是我的本姓，是我养父的。”
“养父是……？”艾路菲试探性地问道。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最终决定顺着对方的话题继续往下。
然而，伊莱玛却摇摇头，说道：“这不重要。”
艾路菲由是闭上了嘴，他咬着唇，飞速地思索。
——信息、信息……他需要更多的信息。
在这个幽闭的空间里头，这是他唯一能自由获取又自由支配的东西。
虽然他因此遭过罪，但伊莱玛的出现让他一瞬燃起了微渺的希望：
也许，他能从这少年这里知道更多的东西？他想。
眼前的伊莱玛似乎也想从他这里知道些什么，他歪了歪头，忽地冲艾路菲伸出了手。
“艾路菲。”他唤道，“你在想什么？”
“什么也没有。”骑士这样回道。
“你现在不害怕了。”伊莱玛说，“你一定想了些什么。”
他方才现身时就问过艾路菲是否害怕。
艾路菲想起这点，他迅速思索着该怎样回答，而伊莱玛注视着他的双眼，并不打算遗漏他一丝一毫的反应。
“我想了……关于你的事。”艾路菲只好这样作答。
“为什么？”伊莱玛显得更加困惑了，“为什么你会想这些？”
“这……”艾路菲又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了。
以他的角度，这个问题或许当换成“为什么不会想”才对。
毕竟这少年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柔和又可疑的气息，既让艾路菲不自觉地想问更多，又让他下意识想保持警戒。
反过来，他也想问对方真明白他们现在处于什么立场吗——一个被囚禁的人，怎么可能不去在意囚禁者？
这样一想，事情反而变得荒谬可笑了起来。
艾路菲沉住了气。
“我想知道。”他说，“你到底是什么？”
“这还真是个奇怪的问题。”伊莱玛歪了歪头，“我就是伊莱玛，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不是这个问题……”
你到底是谁？
和那黑暗中的肉团是什么关系？
现在出现在这里——又到底是为了什么？
艾路菲小心翼翼地瞥向暗处，仿佛回应着他的目光，洞穴深处的东西挪动着身躯。
骑士顿时僵住，那些恐怖的回忆顿时袭上心头——
他想起自己被吞噬时的状况，疼到极致却又快乐到极致，几乎让他崩溃的、直接向着大脑深处刺去搅弄的感官。
呼吸一瞬间有些顿挫，他又攒紧了拳。
“艾路菲。”就在这时，少年忽地叫了他的名字。
艾路菲一怔，回过神来后，眼前便是伊莱玛突地放大的面孔。
少年正把自己的额头贴在他的额上，他
', ' ')('们的气息彼此交错。
而他的手正捧着艾路菲的脸颊，强迫骑士正视着自己，两人的目光近距离地交汇。
艾路菲张了张嘴，些许声响从喉头发源，却最终没能形成声响，只能传来如沉闷呜咽般的响动。
伊莱玛冲那微启的嘴唇，吻了上去。
“……？！”
艾路菲瞪大了眼睛。
他着实没有料到伊莱玛会这样做，嘴上的触感柔软又干燥。
少年的嘴唇一如常人，他吐出的气息也没有血腥与腐臭，他感觉起来……一点也不像梦中那样。
骑士怔忡着，各种各样的思绪充斥着他的脑海，一时之间，他全然没能做出反应。
伊莱玛正含住他的嘴唇轻咬，他的舌头灵巧地钻进艾路菲的口腔，舌尖掠过嘴唇内侧，舔舐过牙龈上方。
属于另一个的味道在嘴里扩散，艾路菲这才终于猛地清醒过来，手上的铁链被下意识地挣得“哐当”作响。
“伊莱玛！……”
少年撤开了，他轻轻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而后露出一个微笑：“冷静下来了吗？”
艾路菲的气息有些乱，方才的吻仍让他不知所措。
——面前的少年全然不觉得自己方才的行为有什么不对，他的笑容看起来平和且亲切。
“你……这……”艾路菲几乎说不出话来，“刚刚、那是——”
“那样做会让人冷静，不是吗？”伊莱玛说。
与其说是冷静，倒不如说强迫他从恐惧的事物上转移了注意力。
艾路菲只想质问他究竟是从哪里知道的这种事，一个闪念忽地贯穿过脑海。
“……洛伊姆。”他低语着。
“嗯？”
“是他告诉你刚刚的方法的吗？”
“差不多吧。”少年说，“他说了很多事。”
“他……都告诉了你什么？”
“那不重要。”
重不重要不该由他来判定，艾路菲心想，从伊莱玛话中，他应当能或多或少知道些什么才对。
例如，他与洛伊姆——他们的确可以交流，但是以什么形式？他听见的对话真的发生过吗？它又发生在什么地方？
如此种种。
思绪飞旋着。
艾路菲下意识地抿住了唇，嘴唇又被少年以手指轻轻婆娑。
“你又在想什么，艾路菲？”他轻声问道，“你为什么不害怕了？”
这问题艾路菲可没有办法回答，疑问与思索对他而言像是这片漆黑中的一丝光亮：
既然他还能够思考，那么他就还没有彻底崩溃，困惑的尽头一定有他想要的答案在。
艾路菲正在努力让自己如此深信。
见他没有回答，跨坐在他身上的少年轻哼了一声。
“古勒说得没错。”他嘀咕道，“你和其他人不一样。”
“什么？”——新的名字。
“你好像很不容易害怕。”少年这样说，听起来像是个结论。
艾路菲忽地意识到，从他出现开始，他就在不断询问自己的感觉，他问了很多次他害怕与否的话题。
骑士的手紧了紧，他又瞥了眼洞穴深处的黑暗，确认那里什么响动也没有，这才问道：
“为什么……你要在乎这件事？”
“古勒·马斯特姆斯觉得你很有趣。”
一个陌生又拗口的名字。
“为什么？”
“因为你不害怕。”
“我……”艾路菲不由得想要苦笑，“这样、还叫不害怕吗？”
他害怕暗中传来的一切响动，无论是肉块的挪动声还是人的脚步。
当伊莱玛出现在黑暗中时，他就因为洛伊姆的到来而颤栗不已。
“唔，不过……”伊莱玛的手指沿着他的脖颈向下滑，“你没有像其他人一样。”
少年看起来有些叹息，声音都因此而变得沉缓，他的手指碰触着艾路菲的锁骨，掠过了之前洛伊姆留下的痕迹。
被碰的地方有些疼，骑士一颤，伊莱玛歪了歪头，又问道：“艾路菲，你在害怕什么？”
“我……”
“疼痛吗？”少年问，“死亡吗？”
“是的、我……”艾路菲含糊地回应着，“不想以这种方式——”
死在这里。
他畏惧死亡：没有人不畏惧死亡。
他不喜欢疼痛：很少有人能享受那种感觉。
所以他确实感到了恐惧，畏惧于接下来可能遭遇的事，在未知中只觉得自己越陷越深。
“喏，别害怕。”在他面前，那少年说道，他的眼睛在黑暗中显得透明，“没关系。”
“伊莱玛，你到底——”
“你能感觉到吧？我在碰触你。”伊莱玛这样说，他的手指掠过艾路菲胸口。
不仅仅是能感到，那感觉简直称得上鲜明，纤细
', ' ')('的手指，那上头柔软的纹路，点触而过时肌肤的凹陷。
——艾路菲猛地惊觉对方想要做些什么。
“伊莱玛……！”
“能够感受到，就说明你还活着。”
然而少年并未理睬他的声响，而是径直说道。
他的声音依然清澈，如果放在阳光下，大约会闪烁着光彩。
“好疼……可是、那也是因为我还活着，不是吗？”
好疼、好痛，救救我。
明明空气里没有任何糟糕的气味，视野中也无法捕捉到任何异样的场景。
可偏偏，这个瞬间，艾路菲觉得自己像回到了初见伊莱玛的那个糟糕梦境中。
“没关系的，艾路菲。”少年这样说着，声音轻柔得如同丝绸一般，“洛伊姆教过我该怎么办。”
“不对！那是——”
“他说那种事可以让人放松下来，古勒也说……他觉得很有趣。”
“别听洛伊姆的鬼话，伊莱玛……！”
“唔，可是……”少年垂下了眼睛，“我得听古勒的。”
古勒·马斯特姆斯。
“我和古勒一样，我们很喜欢你，所以……我们不会让你害怕，我们会让你活着。”
疼痛亦是生命的一部分。
那曾经在他耳边回响的声音似乎又再度降临，让艾路菲顿时寒毛直立。
但更让他毛骨悚然的，却是他感觉不到丝毫的恶意，伊莱玛的话语里不带任何险恶的因子，单纯得令人畏惧。
少年再度倾身，他亲吻着骑士的双唇，与此同时，他那与他消瘦外表截然不符的巨物已经抵在了艾路菲下身的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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