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上,秦翎墨都裹着狐皮大氅,只是之前在牢里却真真被冻惨了,浑身骨头都酸痛发麻。只是硬撑着才没在靖王爷与皇上面前显露。
现在回到府中,他也终于撑不住。
“爷,要不要叫人……”
“不用。”秦翎墨一手扶着墙壁,慢慢往前挪动。他堂堂大男人总不可能让人抱进去,这点小事忍忍就过去了。
身边的茗烟还想再劝,忽然瞟到有道身影悄悄靠过来。那人指头竖在唇上,将茗烟到嘴的话又憋了回去。
秦翎墨专心在走路上,根本没察觉身边人已经换了。还暗暗奇怪,茗烟什么时候学会沉默是金了?往常他总会啰嗦两句。
须臾之间,微风拂面,捎来淡淡花果的甜香以及微醺的气息。
他勾唇轻笑“茗烟你什么时候抹起香粉?像个姑娘……”说话间他一转头,竟然看到胡滢的笑脸近在身侧。
“怎么样?我就说我可以的吧!”
“……”
她粉白的面颊微微透着红,像刚出水的芙蕖,盈盈似水的笑容几分狡黠。
秦翎墨仿佛瞬间失语,舌战群儒的能力一夕丧失。只盯着她粉面春眸想起“以身相许”四字。
刚退的热度又蔓延上来,宰相大人慌手慌脚,一把推开胡滢,转身就跑。
顾不上身体疼痛乏力,他只是有点不知所措,推开旁边的房门闪身进去。
“哎!爷,那是库房!”门外传来茗烟的喊声以及——胡滢轻灵的笑语。
“喂,我是母大虫吗?你见了就跑?这可不像你黑心宰相的为人啊。”
秦翎墨背靠着门扉,手抚额头,懊恼不已。他怎么就跑了呢?这的确不是他的风格,更不是男儿所为。
他想着转身推开门,刚要迈步出来,眸光一垂瞟到身上的狐裘大氅。
嘭!
门扉又重重关上了。
胡滢眨巴眨巴眼,转头问茗烟“你们家相爷这是抽的哪门子疯啊??”
“爷怎么可能抽风!”茗烟向着自己主子,他梗着脖子解释“爷这是…肚子疼,想出恭!”
胡滢噗嗤一声笑,指了指前方“就在库房解决啊?这是多急啊。”
“人有三急嘛!”
“……茗、烟!”
库房里传来秦翎墨咬牙切齿的喊声。隔着房门都能感受到他羞愤难当,气急败坏。
茗烟也知道自己一时口快说错了话,赶紧脚底抹油准备开溜“爷啊,小的去厨房给您熬莲子羹去了啊!”
说完人就不见影了,跑得比大火燎了屁股的兔子还快。
胡滢叉着腰,眯起眼,笑道:“你还不出来啊?真像茗烟说的吗?要我帮你拿草纸吗?”
门扉吱呀一声开了,秦翎墨慢腾腾地走出来。身上只有素白单衣。
“咦?你大氅呢?”胡滢诧异,这怎么着?屋里是有吞衣怪兽吗??进去一趟还少了外套。
狐狸天生就聪慧狡黠,脑筋一转就明白过来怎么回事。
“哦你是嫌那狐裘我见了会不高兴吗?”胡滢上前挽住他胳膊“我哪有这么不通情理,人为了御寒保暖也是没办法。就像野兽饿急了也会吃人一样,都是正常需要。”
秦翎墨被戳穿了心思,闷头不说话,只想离胡滢远点。可奈何狐女拽得紧,他又浑身骨痛,没多少力气。
胡滢原本还想调侃几句,结果看他面色潮红,不知是羞涩还是又烧起来。还是赶紧先回屋吧。
只是狐狸嘛,没成精前谨慎得河流封冻也要三探才肯过,成精后倒是格外喜欢逗弄人。
“我说墨墨啊,要不我抱你回去?”
“不用!”秦翎墨脸憋红,话都结巴“你,你叫我什么?”
“我总不能叫你娘子,荆妻,还是婆姨?”胡滢眨眨眼,笑容更甜“毕竟你以身相许,就是嫁到我们青丘山来,要不按照我们的习俗,叫你崽儿他娘?”
“胡闹!”秦翎墨脸红得直冒烟,赧然窘迫至极。他转身快步往前走,一不留神脚底一滑,眼见着就要仰倒在地。
胡滢连忙扬手一挥,团团白雾般的光将他整个人抬起来,浮在空中。
“不然我就这么抱着你回去吧。”
“不行!放我下来!”
“那好吧。”胡滢又一挥手收了神通。
噗
宰相大人直接摔到了地上,旁边正有株松柏,盘绕的枝桠正罩住他头顶。
看热闹的喜鹊挥翅飞走,落下来团雪,正砸在秦翎墨脸上。
“……”
“……”
真是此时无声胜有声啊!
因此种种,秦翎墨当晚就发烧了,头晕目眩浑身浸了冰洞般难受。有一阵儿迷糊起来连茗烟都不认识,吓得小厮差点跪地唱《易水寒》。
片刻,又有人走到他床边,轻声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胡滢……”
“真乖,来,把药酒喝了,你就好起来了。”
病床上的秦翎墨沉默了半响,就在胡滢以为他睡着了时,终于缓缓开口“不喝!……没亲亲不喝……”
胡滢一怔,这要求倒是不难,只不过……秦翎墨这是被附身了吧?
她坐在床畔,望着隐在阴影中的宰相大人,俊美的面容有些清减,病态的红晕还没散。他半阖着眼睑,眸光迷胧,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清醒。
胡滢心中隐隐一跳,忽然涌起柔纱般的情愫,悄悄拂过。
她低头,轻轻吻了他的唇。
“现在,该你听话了。”
翌日午时,秦翎墨是在一阵微微摇晃中醒来的。他的头已经不疼,脸色也恢复了正常。只不过一时还没从睡意中醒转过来。
等到他彻底清醒时,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是在马车里。
他撩帘从窗口往外眺望,发现周围不少人马跟随,浩浩荡荡地往前走。
“哟!翎墨你醒啦!”
金啸骑着马过来,之前满脸愁云惨淡都化为乌有。“累不累?要不要吃点东西?”
“这是?”秦翎墨觉得自己一定是病糊涂了,不然眼前这一幕幕怎么看不懂呢?
“当然是长乐山之行啊。皇上说本来就决定要去,现在你又遭无妄之灾,犯了寒疾,更该去泡泡温泉,治病去去晦气。”
“……为什么不叫醒我?”
“哎呀,你睡得太香了,根本叫不起来。来不及了就先上车啦!”金啸心情甚好,好友洗刷罪名,比他自己打了胜仗还开心。
上次跟胡滢分开后他就被家人发现,硬是又给押了回去。爷爷都拄着拐杖跑出来找他,金啸不得不从。
现在可算是可以放下心来,他今早就多吃了仨馒头。
“翎墨啊,你感觉怎么样啊?”
“唔,不怎么疼了。”
“说起来,你自小生病吃药都要哄的,什么‘没亲亲不喝药’之类的。”
“……金啸,你是忘了赏雪宴的伤痛了?”秦翎墨微笑“我可以让你再想起来。”
“啊!!别别别,您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啊!”
辚辚而行的车队里荡漾着金啸的哀嚎。路旁枯草摇曳,鸟鸣悠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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