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先生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难道殿下没有注意到,这位广东的先生并没有说什么‘女子无才就是德’,他说的是女子在男校上学不安全。”江清月反问道:“相比直隶,广东那里的人实在太开明了。”
“或许吧,其实我也不认为女子就应该不识字,不过这个确实只能请先生来家里教,毕竟你们以后还是要嫁人的。”
“那能有几家请的起?小女子是认字,但是能像我家这样请得先生,而且愿意给女儿请先生的百中无一,齐国公开办学校,难道不就是因为大部分人读不起书么?”女孩说得激动起来,用斩钉截铁的口气对许平说道:“等我到了广东,我就要开办一家女校,只收女学生,学费我也不会收很多,只要能维持学校、再挣一点补贴家用的钱,够我们夫妻糊口就可以了。”
“女校?”
“是的,这样就安全了吧,我一直觉得,如果母亲能够读书认字,她的儿女们会有福的。”江清月告诉许平她的心上人知道这个想法并且非常支持她,还说等到了广东后,一定说服父母出钱资助这个学校,江清月的情郎是独子,父母总是顺着他。
许平内心变得很矛盾,悔婚是一回事,但是如果他做得太出格,那就没法向顺王、满朝文武和余深河交代了。
挣扎了一会儿,许平对江清月点点头:“江小娘子先回家去吧,三天内你想办法再溜出来一次,带着你的情郎一起来见我,我可以给你们开去广东的路引,没有这个,他一个男子还好办,想带着你还是有些麻烦。”
送走了江清月以后,许平马上把卫士喊来,把一个人名交给他们:“立刻去查这个人,我要知道这几年来他的每一个朋友,他的品行如何,有没有什么恶习,或是有没有什么损友。”
……
过了两天江清月果然又找到机会溜出家门,并且带着她的男朋友一起来许平府上求见。
“聘则为妻、奔则为妾。”许平见到那个年轻士子后,第一句话就是责备:“你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姑娘,怎么会想这样带江小娘子走?”
这个年轻人面对在大顺位高权重的许平时,显得比江清月局促得多,听到许平口气严厉,就低头谢罪道:“小生已经打定主意,这一路上会以礼相待,等回到老家后立刻明媒正娶,还望殿下明察。”
许平摇头道:“这当然不可以,等到了广东后她一个弱女子人生地不熟,要是你父母嫌弃她,不让她进家门,你难道会违逆父母之命吗?难道还会护送她返回北京吗?我这两天仔细查过你的来历,相信你只是一时糊涂,要不是这样我就会认为你是个无行浪子。不过还是不行,你必须得约婚下聘,然后才能带她走。”
“这个……”年轻书生脸上满是苦恼之色,他最近已经被江家轰出来了,就算登门提亲也肯定是自讨没趣。
“殿下!”江清月见情郎受窘,就想出言解围。
“我恰好曾是她先兄的官长,现在我是大顺吴王而她家是大顺子民,算她的尊长应该是可以了。”许平没有搭理江清月,拿出一张纸拍在桌面上:“这里有笔墨,你立刻写吧,写完交给我,我会转交给江家,我给你们证婚。”
草草写就婚书后,许平拿出自己的那份与书生交换,收好后对江清月说道:“你可以告诉他你的闺名了。”
江清月细声细气地说道:“殿下,他知道的。”
“真是女生向外,”许平笑了一声,又看向那个年轻人:“下聘吧。”
“啊,小生没带在身上,”书生惊叫了一声,怕许平误会连忙解释道:“小生早就准备好聘仪了,不过确实没有带在身上,殿下稍坐,小生这便回客栈去取。”
“不必了,”许平挥手道:“你随便给点就行,等你们走后我转交给江家。”
“那怎么可以。”书生在这个问题上倒是很固执,他看了一眼站在边上的江清月:“江姑娘对我来说乃是无价之宝,岂能用廉价之物下聘?”
“说的也是,不过你搬着一堆东西来我府上,恐怕会惹人眼目,”许平心念一转,突然有了主意:“你说江小娘子对你来说是无价之宝?”
“是,小生情愿用性命交换。”
许平看到江清月垂头不语,但眉目间全是喜色,轻轻叹了口气又追问一句:“果真如此吗?”
“果真。”
“那好吧,江小娘子这跟你一去,恐怕以后她父母都不会认她了,我作为她的尊长,如果不索要厚聘实在是说不过去。”许平做好了铺垫后提出要求:“将来你的长女,就随江姓吧。”
“啊。”
“啊。”
对面的一对情侣同时发出惊叫,江清月抬起头向许平喊道:“殿下索要这样的聘礼,实在太过份了。”
“好吧,”不等许平答话,那个书生突然大声答道:“小生对江小娘子一片至诚,苍天可鉴。”
说完书生就写下诺言,双手捧着递给许平:“多谢殿下玉全,小生的后世子孙,都是殿下所赐,小生今生此世,必长燃香烛,祝殿下福寿安康。”
“好好带她吧,你原来准备用来做聘仪的金银,都拿去办校吧,这个可是个花钱的东西。”许平向书生表示可以带他的聘妻离开了,最后他对江清月说道:“江小娘子你办女校,必将开一代风气之先。”
“多谢殿下美言,小女子一定百折不挠,让世人皆如殿下这般评述,也会让子孙们刻在墓碑上纪念:是殿下第一个给小女子这个评价的。”
……
许平不光给了他们路引,还给他们马车和一些盘缠。
“明日就会有轩然大波,”许平送两人出城后,对几个参与此事的卫士交代说:“无论谁来问起,都不许说出他们的去向。”
“属下明白。”
几个卫士齐声答道,他们现在心里都是七上八下,一想到这件事的后果就胆战心惊,一个心腹问道:“大人,江家也就算了,余将军……余将军也就算了,可主上,大人打算如何对主上交代呢?”
“我没法交代。”许平哀叹一声,那对幸福的年轻人高高兴兴地走了,许平猜他们完全不知道自己会有怎么样的麻烦。
……
金銮殿上,余深河气得把香炉都踢翻了,不但没有人怪他君前失礼,反倒纷纷过去安慰他息怒,而许平孤零零一个人站在大殿正中央,面对着怒容满面的顺王。
余深河大叫大嚷了一通,但现在木已成舟他一点办法也没有,江家虽然气急败坏但还是得收下许平转交的东西,这些凭证是他们女儿不至于被始乱终弃的保证。
临走时,余深河气愤愤地说和许平从此一刀两段,他一刻也不想与此人共处所以马上带军去山海关了。
苦主拂袖而去后,顺王阴沉着脸让无关的人都离开,只剩下他和许平二人。
“许将军,你眼中还有寡人吗?”顺王狠狠一拍御座的扶手,力气之大许平都有些担心会把那扶手拍断。
“你不把寡人当回事也就罢了,你一点颜面都不给寡人留……寡人也能算了,但是现在你这样胡作非为,把朝廷的体统、颜面置于何地?”勃然大怒的李自成指着许平痛骂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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