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傥颔首,他说,“你哭了。”
孙渡忽而笑了起来,“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再为自己流眼泪了。”
谢傥不语。
“慢慢的,蒋城文觉得我乖了听话了服贴了,对我也没这么大的兴趣了——毕竟他总是有新的狗等着他。我也在慢慢地醒过来。”孙渡说。
“直到有一天,我半夜睡不着,悄悄出去,我听见了蒋城文和他那个圈子里面的人打电话聊天。他们在商量几个月后的一个大派对,里面有很多新鲜货好货,蒋城文说,他会给他们带来一个开场助兴节目。 他说,他要让他最新养得最乖的狗和一只真正的狗在派对舞台上表演发情。”
“他说的那只养得最乖的狗,是我。”
孙渡的表情有些麻木,“那一瞬间,我彻底清醒了。我的脑子从所未有的清醒,我想蒋城文是想杀了我,他不仅要杀了我的自我,还要彻底杀了我这个人。”
孙渡扯出一个难看的笑,“所以,我下定决心,要杀死他。”
他望着谢傥,并不掩饰自己的扭曲,“我在跟着蒋城文出去的一次机会上,在厕所里面堵了严泉。我联合严泉杀了蒋城文——他谋财,我害命。”
“严泉故意约蒋城文出去喝酒,给他下了药处理了他,当然没杀他,只是让他重度昏迷。然后严泉对外面的保镖司机说,蒋少睡了,要先把我送回去。他们没有多疑,我和平时一样乖乖巧巧地被送了回去。接着我去蒋城文的书房,偷了蒋城文所有的卡,文件等等,半夜的时候,严泉的人按照约定再把我接走。”
“接着,他财产转让,把蒋城文名下的东西——相当于是大半个蒋家,都转到了自己的账户下面。确保这些万无一失之后,开始最后一步毁尸灭迹。万无一失当然最好的还是所有知情的人都消失掉,”孙渡笑着说,“他把蒋城文绑在驾驶座上,把我绑在副驾驶座上,一辆汽车,从一个盘山公路的最顶端被推下去。从慢到快——”
“最后’嘭咚’一声撞在一颗树上,翻车到地面。我看蒋城文拼命挣扎,他好拼命啊,额头的青筋都爆出来了,我一直笑一直笑,然后我从自己口袋里面摸出了一把裁纸刀——这是我从蒋城文的书房里面藏的,我割断了绳子,从车子里面爬了出来。蒋城文看着我一直嗯嗯地叫,我爬出来,满头的血,我就看着他笑,一直笑。接着’轰隆’一声,车子爆炸了,火光把我冲到了一边。”
孙渡手中的烟快燃到尽头了,他熄灭了烟,拿脚碾了碾地上的烟头。
他看着谢傥,脸上的眼泪已经干了,只剩下嘴角叹息般的笑,“那时候,夏蝉终于鸣了,它们叫得很大声,叫得声嘶力竭,好像要把自己的命叫回来。我醒来,四周一片喧嚣,我就想,现在夏蝉鸣了,我也不要死。”
“我从地上爬起来,我知道要快些离开这里,严泉的人肯定很快就会来验尸。我走了很长一段路,我摔倒了又爬起来,我走不动了就跪在地上,我爬不了了,手上全是血泡,就在地上拱着。可能是上天看我命不该绝,我被好心人救起来送到了医院,我醒来,医生问我家属号码,我就说了我妈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