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柳伊轻吐一口气,从裤子口袋摸出纸递给他。
这什么手,怎么这么小,还怪软的。
陈既中居然还有心思想这些。
宋柳伊听着渐弱的脚步声,拉开窗帘看,确定人都离开了,她才说话:“这是我们语文老师,没错吧?”
陈既中一直在观察宋柳伊的变化,她越皱越深的眉头,慌张时颤动的眼睫毛,紧张的小动作,错乱不齐的呼吸,柔软的肤感,和被压得变红的嘴唇,这些都被他收揽,搞得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因为这些,还是因为自己乱跳的心而走了神:
“啊?什么?”
“什么什么,我说这是语文老师,没错吧?”宋柳伊先一步去拿了包。
“是他。”
打理好讲台,他们拿好东西,一前一后锁好了门。
“你认识那个女人吗?”
“她是关梦熙的妈妈。”
“关梦熙?就是个子有点矮,戴着宽大的眼镜的那个女生?”
“嗯。”
“所以这是一桩老师与学生家长出轨的事件。”
“这不关我们的事。”
“对,多管闲事一般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他们不稀罕当别人的“老天爷”。
天空阴暗似灰烟,冷风拍打着校园。在较为空旷的路段,寒气袭击了每一个多面物体,冷树、冷石头、冷垃圾桶。
宋柳伊追上他,“我好冷。”
“那走快点。”
她伸手去找他的手,却被他抢先握住。
宋柳伊看他没有表情,“哼,这么暖,我这只手也握握。”
她的手直钻进他的衣袖,冷冰冰地抓住他手腕,嬉笑着说:“你可真能忍啊。”
陈既中连带着她的手直接塞到衣服口袋里,不让她乱动。
快走到马路边时,宋柳伊就看到一辆眼熟的车,她顿住:“今天是元宵节!”
“怎么又说一遍?”
“我给忘记了。”
宋柳伊并没有忘记,她知道他们家过节日必定会聚餐,她本来想着以搞卫生的由头逃避,都提前和唐楚楚交代好了,却没想到宋景铭会来“堵”着她。
“嫂子好,你等久了吧?”宋柳伊非常及时打了招呼。
齐雨萱放下手机:“天这么黑了,怎么还走公园呀?你哥说你会往这出来,我都没注意到你走来了。”
“没事,我和我同学一起走过来的。”
“嗯,那我们走吧,还有什么事吗?景铭。”
“没有。”
饭桌上,唐楚楚掌控全局,绝不让话落地,从青菜聊到飞机,再聊到医院和工作,她是天生的话语家。
宋柳伊一般都是画地为牢,净顾吃饭,叫她了,她就回一下,不过一般都是唐楚楚使唤她拿什么东西,然后吃完了就独自钻进房间。
“你等着,等大家吃完了,你来收拾,天天吃完就跑,吃完就跑,这么大人了,也不知道帮帮忙,洗洗碗。”
“哦——知道了。”宋柳伊咽下一大口水,拿着水杯朝客厅走。
过了一会儿,唐楚楚叫她:“宋柳伊——”
“来了。”
宋景铭还没结束,就剩他一人坐着。
“欸欸欸,雨萱,你放下,别管他们,我们去那边坐,也该轮到我们享享福了。”
“这...”齐雨萱被唐楚楚按到沙发上。
“哎呀,你就别操心啦,来,这橘子可甜了。”
宋柳伊穿上围裙开始收拾起来,她把骨头扒到一个碗里,收集碗筷堆放到水池,洗抹布、擦桌子、摆好椅子,当着宋景铭的面一气呵成。
宋柳伊头发有些散了,脸颊两边落下来不少碎发。她脱下手套,用手梳理着,宋景铭走过来,占据了她原本的位置,她还以为是他要自己洗碗,便呆在一旁等他,却不见他停手,宋柳伊往后挪了两步,反手就要解开围裙。
“去哪?”
“你不是在洗了?”
他把碗递给她:“再过一遍水。”
“这还有必要让我来吗?”
说归说,宋柳伊还是老实照做了。
要洗的东西本就不算多,宋柳伊就当站在旁边为他打下手和虚空加油了,她掏出手机来看,悠哉地回着别人的消息。
“画室去看过了吗?”
“看过了。”
宋柳伊收起手机,想起来什么,抬了头,“哥,从明天开始,我周末都会去画室,你跟妈说一下,就说你工作忙,我去你那里补习,或者你就说我现在可以了,已经不需要补习了,这样...可以吧?”
宋景铭直起腰,将筷子递给她,“把地址发给我。”
“嗯嗯,待会发你。”
宋柳伊轻轻扳动水龙头,温水缓慢流出,宛如流动的轻音符,油渍和气味都消散了,只在手中留下一片湿润。
她好像好久没有看过他了,也好久没有和他说过话。此刻,她和他站在一起,生出了一种他们终于赞同了某种观点,确认了某个问题的答案之感,就像石子终于投进了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