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椅上。
海风吹起了权若雪的坎肩。
姜虞替她拢了拢衣服。
“大哥离开后,你最后悔的是什么?”
权若雪的眼神有些模糊。
她等气息顺了。
才笑着说:“要是那天晚上,我撒个娇就好了,撒个娇他就会顺着我的意,去睡觉吧。”
听燕云席说过,燕云傅是意外猝死的。
那段时间,他刚刚接手公司。
面对巨大的压力,他太想管理好公司,也太想证明自己,所以每天都很忙。
忙到没时间吃饭,没时间休息。
长时间的操劳让他身体防御力下降。
那一晚的熬夜,成了压垮他生命的最后一株稻草。
他猝死了,在书房里。
第二天早上,才被人发现。
这是权若雪的心病。
她一直觉得,如果那天晚上,她坚持要让燕云傅停下手中工作,来陪她。
就不会发生意外。
“走吧。”
权若雪说着。
姜虞便推着轮椅离开了这边沙滩。
一路上,燕云佑都很乖。
他看起来,像个很合格的倾听者。
可倾听者要怎么处理,别人倒给自己的“情绪垃圾”呢?
从海边回来后,权若雪的身体状况更差了。
她几次大咳血都引起了心脏骤停,不过好在都被抢救了回来。
这次,她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了。
“爸……”
权若雪吊着最后一口气。
她声音孱弱,微不可微。
燕云玖河蹲在了床边,耳朵靠近了权若雪的嘴边。
“我听着呢。”
他道。
权若雪的呼吸声很重,“我希望……小佑,可以……”
“呼呼……开开……心心的。”
“不,不要重蹈覆辙。”
丧子之痛,于燕云玖河来说,又何尝不锥心刺骨呢。
这天,这个商业传说般的男人,红了眼眶。
他揉了揉燕云佑的头。
坚定地直视着她的眼睛,“我会给孩子,他自己想要的生活。”
权若雪像木偶一样,露出的勉强笑意,就像是有人拉扯着她的嘴角往上提。
“谢谢爸。”
说罢。
她缓了好久,道:“我想去看看他。”
樊彦皱眉,阻止,“如果离开呼吸机,恐怕……”
权若雪的身体,本就是强弩之末。
那口气吊着,说不定什么时候,弦便松了。
“我……不想,留遗憾。”
燕云玖河拍了拍权若雪的手。
“爸带你去。”
说罢,他小心翼翼地为权若雪取下了氧气罩。
在燕云玖河怀里的权若雪,那么瘦小。
她被轻飘飘地放在了轮椅里。
斜靠在轮椅上,奄奄一息。
燕云家墓地。
这里埋葬着燕云家的历代祖先。
每天都有人来打扫。
燕云傅的墓碑很干净。
白玫瑰是早上,守墓人刚换上去的。
墓碑上的照片,是出自权若雪的手笔。
只有在权若雪的镜头里,他才会如此真实地笑着。
可权若雪却一次都没有来看过他。
燕云傅出事后,她便逃到了大海。
她日复一年地等着,似乎她爱的人终究会回来一样。
她一直不肯承认燕云傅死了。
直到她也得了重病。
她才憎恨自己,没能在身体健康的时候,为他奉上一束他最爱的白玫瑰。
可惜的是,权若雪在行将就木时,才看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