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时候,我没有回四合院,直接就到酒吧了。酒吧已经打烊,但里面还有喧嚣过后的那份躁动因子,我心事重重地坐在空旷的大厅里,回忆着儿时的一点一滴。
往事如风,很少有人能把整个童年的事情记清楚,但我可以。我能想起那些问我有多少爸爸的女人的样子,能想起妈妈身边那些来来往往的男人,更能想起她在白鲨面前卑躬屈膝的模样。
当年我不懂妈妈心里的哭和悲,现在想起来就心如刀割。我在想,若非是我的存在,她一定不会那样委屈自己,把自己一辈子都活生生糟蹋了。
就这一刻,夜深人静无人的时刻,我独自一个人坐在这里泪如雨下。我很多年没有哭过了,一度都觉得自己的心肺都丢失了,成了个行尸走肉的人。
想不到我还会哭,哭得这样肝肠寸断,这样万念俱灰。
所有人的世界都是彩色的,唯有我没有颜色。我在阴霾中活了太久,早已经不知道什么叫多姿多彩,什么叫天伦之乐,我活着,就为了看到秦氏一脉倒下。
其实我不想活得这么累,这么沧桑。可除此之外我不会活了,找不到方向,没有任何寄托。
我在大厅里呆了很久很久,就一盏昏暗的灯光陪伴我,照着我孤寂的影子。我低头看着自己灯光下的影子,才发现自己好渺小,都模糊得成一团了。
原来我以为的强大,仅仅是自以为。
“叮铃!”
手机的忽然想起,把我从深深的回忆中拉了回来。我瞥了眼手机,上面闪烁着“程婉卿”三个字。估计她是忙完了,想到给我打个电话了。
我此时正落寞得紧,就揉了揉一把脸,接通了她的电话。
“驰恩,还在睡吗?”她的嗓音很感性,把我活生生拉出了这静谧压抑的氛围中,我觉得好好听。
我回她,“还没有睡。”
“你又喝酒了?”
“没有,想起了妈妈,和从前的一些事情。你呢,怎么想到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
“忽然间想你了,很想很想你。驰恩,你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你怕是都忘记了matthiola公司是你的心血,你创立的吧?魔都就那么让你迷恋吗?”
“……”
我竟无言以对,好像自从开了公司起,除了大的决策我要过问之外,其余的都是程婉卿在做主,她俨然成了matthiola公司的最高决策人了。
“婉卿,我过些天回去。”
“后天是我的生日,你之前说了会回来的。”
她语气很平静,但我还是感觉到了一丝怨念和委屈。确实,她在我身边那么多年,兢兢业业付出了不少,却从来没有得到来自我的任何回报。
我除了在薪水上能补偿她之外,别的根本无能为力。其实我明白她对我的心思,这么多年了,她没有提,而我也不打算说破,我估计这种情况会持续很久。
我轻叹了一声,道,“我会回来的。”
“那我等你,你快去洗漱休息一下吧,我挂了。”
“好!”
我没有先挂电话,这对她来说有些不礼貌。然而她也没挂,就那样静静沉默着,偶尔有轻微的呼吸声传来,不太规则,很紧张,很急促的样子。
我想了想,正要挂电话时,她又说了句,“驰恩,你真的不懂我的心吗?”
我当做没有听到程婉卿的话似得把电话挂了,放下手机后,心里头久久都无法平静。其实她很优秀,在某些方面能力甚至比我强很多。
对很多人来说,有这样的女子为妻是一件十分幸运的事。然而我不能,我没法对一个不爱的女人虚与委蛇,我觉得那是一种伤害,所以我情愿装着不懂。
这些年我身边女人不断,也从来没有隐瞒过她。我只是在告诉她,我并非她要等的良人,只是她很固执,这么多年了,还是默默等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