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节惶恐地看着医生:“他……他能醒过来吗?”
医生说:“他只是被乙醚弄晕了,其他的伤怎幺样,要到医院进一步检查。”
护士看着小孩儿眼眶里的泪,柔声问:“要联系你的家人吗?我把手机借给你好不好。”
陶节点点头,握着护士递来的手机,才发现自己唯一能背过的就是陶堰西的号码。可陶堰西远在g市,帮不上他的忙。
g市,陶堰西还没醒。他本来就觉多,特别是最近家里住了只特别能折腾的大型犬。日上三竿了,他还在睡。
手机不知道在被子哪个地方塞着,拼命嘶吼起来。
陶堰西不耐烦地皱眉:“你他妈昨晚玩我手机没关静音?”
威尔安抚他:“你睡你睡,我把打电话的王八蛋骂一顿去。”
他从乱七八糟堆在一起的被子里翻出了手机,是个陌生号码。威尔接通电话,一边往外走一边酝酿着怎幺骂这人一顿。
可电话那头一片轻微的杂声,混合着电流的嘶嘶声里,传来很轻很轻的抽泣声。
威尔有点疑惑:“喂?”
抽泣声更明显了,软绵绵地挠着人的心肝肠胃:“陶……陶堰西呢?”
“陶节?”威尔被这声颤抖的哭腔折腾得心都快碎了。他隔了十几年才知道自己有个儿子,小孩儿又懂事又漂亮。可他还没来得及好好施展一下自己的父爱,小孩儿就被个老变态拐得不见了人影。这会儿他手忙脚乱地找着自己的手机,以便最快速度解决那个让他小心肝掉眼泪的王八蛋,“陶节你别,你别哭,别哭。出什幺事了?是不是李咎那个混帐王八蛋欺负你,我这就去打死他。”
陶节在护士面前有点丢人地抹着眼泪:“谁,谁哭了!”
“好好好,没哭没哭,”威尔像所有傻爸爸一样狼狈不堪,“你在哪儿呢?”
“我……我在g市,”小孩儿在电话里憋着泪,“李咎……是李咎他出事了。”
威尔在心里默念着那老混蛋能出什幺事,出事才好。语气却十分坚定:“地址发给我,我现在就赶过去。”
陶节毕竟还是个小孩子。身陷绝境时求生的本能会让他爆发出可怕的东西,但当有个强大的成年人坚定地提出要替他解决一切时,他还是慌不择路地选择了依赖。
威尔记下那家医院的地址,兴奋地冲进卧室扑到床上,把陶堰西连人带被子抱进怀里:“堰西,我们的小宝贝遇到困难来求助了!”
陶堰西揉了揉脸无奈地坐起来:“小公主,你到底有多少无处发泄的父爱?”
把方向盘打到底的那一瞬间,李咎以为自己死定了。
他忍不住仰头看向了撞过来的那辆车,心想:我还没来得及改遗嘱呢。
公司的一些股权,他名下的几处房产,本来都是想留给陶节的。他原本打算过段时间看看c市的分公司发展怎幺样,如果前景不错的话,就在遗嘱里也加上这间分公司。
可他现在没机会改遗嘱了。
车身被撞得变了形,在刺耳的摩擦声中翻滚了出去。
黑暗在一瞬间吞噬了他的意识。
再睁开眼时,模糊的视线里是雪白的天花板,还有沁人心脾的消毒水味儿。他左臂上打着石膏,脖子上缠着厚厚的纱布。
李咎费了点力气,艰难地微微抬起头。一颗头发乌黑的小脑袋压住了他的被子,小孩儿脸上还有没擦干净的血迹和泪痕。
他轻轻一动,小家伙就猛地坐起来,一张小脸上混合着血迹烟灰和眼泪,又好笑又可怜。那双圆圆的碧绿大眼睛里还有未褪去的惶恐,小小声地吸着鼻子:“你……你醒啦?”
李咎张嘴要说话,喉咙里却像是刚吞了一大把草木灰,烟熏火燎地疼。只能对小孩儿尽力挤出一个安慰的笑容。
他脸上有多处划伤,笑容也十分扭曲狰狞。
小孩儿看着他,泪珠子啪嗒啪嗒又开始往下掉,哽咽着指责:“你……不许……不许再这样了。”
李咎喉咙里终于稍微好受了点,他抬起稍好一点的那条手臂招手,沙哑着嗓子说:“宝贝,过来。”
小孩儿跑过来,小心翼翼地依偎在他怀里。医生说李咎肋骨断了两根。
李咎轻轻抱着软绵绵的小家伙,低头一下一下亲在他光洁的额头上:“宝贝,我不能让你出事,绝对不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