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杨婷瑶身子一颤,总觉得那条放在自己肩膀上的胳膊像是一块烙铁一般。她一边含糊的嗯着,一边将眼光放到别处,不敢看张少宇。
“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吧,好像,突然间,全世界最倒霉的事儿,呃,都让我给碰上了,妈的……”张少宇满嘴吐着酒气,他或许没有看到,他的脸离杨婷瑶几乎只有一线之隔。
本来天就热,身边又靠着这么一个火炭一般的男人,杨婷瑶只感觉脸上发烫,心跳得厉害,一股热血只冲头顶。她伸手推了推张少宇,却是纹丝不动。就在这时,偏偏服务员小妹又提着水壶进来加水,刚进来就瞧着这一幕,不过她好像并没有感到奇怪,加完了水,又静悄悄的退了出去,临走的时候还带上了门。
“那个,少宇,你这事儿太过任性了。再怎么也不能跟家里闹翻啊,你爸爸也是在气头上,所以……”话没说完,张少宇已经咆哮起来。
“别提他!他就知道,骂我!从来没关心自己,呃,儿子!”此刻的他,满脸涨得通红,牙关咬得格格作响,杨婷瑶开始有些担心了,她从他愤怒的目光中可以了解到,他跟父亲的误会有多深。
“哦,好好好,不提就不提。”杨婷瑶像哄小孩子一般哄着张少宇,扶着他坐好,又端过茶喂到他嘴边,轻声叫道:“来,喝口茶,会舒服一些。”张少宇伸手推开,解开了衬衣的钮扣,胸口堵得慌。一见这情境,杨婷瑶神色有些异样。因为张少宇的领口几乎完全打开,露出结实的胸膛,杨婷瑶刚刚恢复了的脸又烫了起来。
体内一股热力不安的跳动着,她手按着胸口,脑中闪过一句话:酒能乱性!
“师姐……”猛得听见张少宇声音有些不对,忙扭过头去一看。这一看,不由得心中一震,一副认识张少宇两年以来从没见过的景象出现在眼前。
往日里玩世不恭,天天嘻皮笑脸的张少宇,此刻眼眶发红,双目中隐隐泛着泪光,鼻翼歙动,像是在极力忍着快要掉出的眼泪。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看来,这小子这次是真的伤心了。想想也是啊,分手也就算了,还和家人闹了这么大的矛盾,最要命的是,浑小子怎么就那么冲动,还银行帐户也给注销了,这以后可怎么过啊。
从挎包里抽出一张面巾纸伸了过去,她小心翼翼的说道:“少宇,别这样。”张少宇将头扭向一旁,不愿意让人看到他这副样子,接过面巾纸刚要擦,结果一看,好像想到什么,又还给了杨婷瑶,拿手在脸上抹了抹。
“唉,少宇啊,你叫姐姐怎么说你才好,你真的太冲动了,长辈总归是长辈,即便有什么不对之处,你也该忍一忍啊。你现在就想着要闹独立,你也不想想,自己有那个本事吗?学费要好几千,还有生活什么的,你以后可怎么办?听师姐的话,打个电话给你爸爸,好好道个歉。”
“到底是父子,他会原谅你的。还有,你和你女……前女友的事儿,不用太在意。我们少宇才不是没有上进心呢,分手是她的损失,咱不伤心啊……”
长篇大论说了也不知道多长时间,可张少宇那边没有一丝声响,扭头一看,不由得气极反笑。这家伙,已经歪在椅子上睡着了。平日的张少宇难得有安静的时候,在杨婷瑶的印象里,这个人好像永远不会安分,见着他的时候,他会有说不完的笑话,变着法儿的逗你开心,如此安静,还是头一遭。
“完了!”杨婷瑶突然暗叫一声,掏出手机一看,十一点半了!天!学校宿舍十一点就熄灯就寝,特别是这两天学生还没有到校,关得更早!他们回不去了!只顾着安慰张少宇,忘了看时间,这下可怎么办才好。
看了看张少宇,杨婷瑶暗暗叹了口气,叫来服务员结帐之后,她吃力的架起他,走出了火锅店。
这会儿已经快要到十二点了,满街的灯火,映照出一个繁华的成都。来来往往的车辆和行人,似乎在宣示着成都是个不夜城。杨婷瑶架着张少宇,真不知道该往哪儿去。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来到街边,伸手拦过一辆出租车,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张少宇给推上去。刚关上车门,出租司机一句话就把杨婷瑶给震住了:“小姐,是去悦意吧?”
“悦意?那是什么地方?”杨婷瑶一边扶着摇摇欲坠的张少宇,一边不解的问道。从前面的车镜里,她看到司机脸上露出诡异的神色:“当然是宾馆啊。”
杨婷瑶一听,不由得大呼郁闷,刚想顶这白目的司机几句,可转念一想,对啊,这么晚了,学校进不去,不去宾馆去哪儿?当下,用几乎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说道:“嗯,去吧。”
开房,这个当代大学生里再普通不过的事情,可落在杨婷瑶身上,那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心情之紧张可想而知。看看身边打着鼾的张少宇,她真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看己当初那句话真没说错,可能真是上辈子欠他的。
车停了,杨婷瑶付了车资,在心里暗骂了一句司机无良,这么一段路居然收了二十块。怕是看出什么来,故意敲竹杠。
抬头一看那家“悦意宾馆”,杨婷瑶犹豫了。一对对勾肩搭背的男女从灯火通明的大门口进进出出,模样亲昵至极。还有那半拉老头搂着一小丫头的,半老徐娘挽着小年轻儿的,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可想想身边这个活宝,她恨得咬了咬牙,架起他就冲了进去。
大堂里灯火通明,杨婷瑶感觉自己就像个被审讯的罪犯,想躲都找不到地方。一步一步挨了过去,在服务台前的,偏偏是个男服务员!那服务员一抬头,颇有礼貌的说了一句:“欢迎光临。”
杨婷瑶急忙点了点头,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只得含糊的说道:“那个,麻烦你……”话没说完,那男的心照不宣的递过一把钥匙,笑道:“520,一百,谢谢。”
“520?!”杨婷瑶一听到字数就懵了,傻傻的站在那儿不知所措。服务员看了看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小声对她说道:“你男友喝高了吧?房间里有醒酒茶,泡一杯给他喝了就行。”
“哦,谢谢。”杨婷瑶慌乱的回答道,付了钱,拿过钥匙正要往楼上走。就在这个时候,一件让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的事情发生了。
“杨姐?”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杨婷瑶一听,头一个感觉就是完了。在这种地方遇上熟人,她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你说吧,孤男寡女,深夜来到宾馆开房,能有什么事儿?正懊恼之间,叫她那人已经走到了旁边。杨婷一看,是学生会体育部的小钱,也是她的师弟。
“哟,这不是少宇么?怎么?喝高了?”小钱似乎并没有因为在这里碰到杨婷瑶而感到奇怪,随口问道。杨婷瑶点了点头,再不说话,架着张少宇逃跑似的窜进了电梯。
“原来宾馆真的是这样。”这是杨婷瑶踏进房间第一反应。以前只在电影电视里看过,第一次身临现场,感觉是那么的奇怪。进门就是卫生间,再里面,就是卧室了,装潢还不错,墙壁粉刷一新,装饰着各种饰物,天花板的吊灯发出柔和的光芒,淡淡的洒在整个房间。一张席梦思大床在卧室正中央,干干净净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
已经快撑不住了,杨婷瑶搂着张少宇的腰,正要一把将张少宇放在床上,可谁想,因为张少宇太重,她又是个女儿身,脚下一打滑,两个人一起倒在床上,而张少宇,整个儿全压在她身上!
正文 第十三章
有道是人醉心不醉,张少宇虽然迷迷糊糊的,可还是感觉到自己身下压了一个人。酒能乱性,这话一点都没错。燥热的天气,悸动的热情,这一切都在两个年轻人体内沸腾。杨婷瑶有些不知所措,被一个男人压在身上,而且还是这种场合,她懵了。
张少宇的脑袋里一片空白,情欲的冲动让他几乎迷失了本性,沉重的鼻息在杨婷瑶听来,有一些恐惧,又有一些刺激,女人的矜持让她使劲推了几把,可一米七五的张少宇她怎么能推得动?当这点可怜的努力失败之后,她整个人已经处于放空状态,不知道该怎么办。
张少宇的头正好埋在她的脖子处,滚烫的气息喷在她敏感的地带,她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心快跳了出来,身体因为激动而轻轻颤抖着。
“少宇……”她低低的叫着。
张少宇突然一怔,这一声低呼把他拉了回来,就像劈头泼下一盆凉水,整个人惊醒过来。他总算想起来,今天和他一起吃饭的是谁,现在身下的人又是谁。这小子也鬼,明知情境有多么的尴尬,干脆借酒装疯,在杨婷瑶身上乱拱了一阵,突然翻身滚到了一边,嘴里喃喃念着一些谁也听不懂的话。
杨婷瑶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慌乱坐了起来,理了理散乱的头发。天啊,我刚才是怎么了?回想起刚才张少宇压在自己身上,自己心里那种六神无主的感觉,她竟然有些害怕。定了定心神,扭头看了看身边的张少宇,她轻轻吁了一口气。
看到门还没有关上,她赶忙走过去关上房门。靠在门背后,她按着额头,用力晃了晃,她要把心里那些可怕的感觉统统赶走。
“哇……”里面传来一阵呕吐声,杨婷瑶心里一惊,奔过去一看,不由得苦笑起来。张少宇正伏在床边上,丑态百出,一手按在地上,张着嘴巴吐个不停。而他的手,正按在自己吐出来的秽物上。
“少宇,躺好。”杨婷瑶轻轻拍打着张少宇的背部,待他吐完之后又把他扶上床躺下。好在宾馆里二十四小时供应热水,从洗手间接了一盆,又忙着替张少宇擦干净。看了看地上张少宇干的好事儿,她狠了狠心,拿近拖把拖得干干净净。
忙完了这些,回头看时,张少宇已经睡得跟死猪一样,而且在床上摆出一个大字。
“怎么办?只有一张床……”
坐在床边,看着熟睡的张少宇,杨婷瑶忽然笑了。这小子平日里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上窜下跳跟猴子似的,没想到睡觉的时候如此的安详。想一想,跟张少宇认识两年了,平时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变着法儿的逗自己开心。他和这个时代的其他年轻人一样,幽默,风趣,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是那么的开心。
以至于渐渐的,她有一种感觉,好像几天不见他,就觉得少了点什么。这次暑假,两个月的假期,这个没良心的家伙,短信也没来一条,给他打电话不是欠费就是关机,好不容易一次打通了,结果他来了一句:“哎哟,杨师姐,我正上大号呢,吃西瓜吃坏了肚子,哎哟……”之后,就没有了下文,气得她赌气再也没给他打电话。
“小莉,对不起,我……为什么……”床上的张少宇突然说起梦话来。杨婷瑶先是一怔,随即叹了口气,还是个痴情的家伙。张少宇这时又翻了个身,正好面向着她。看着这个“师弟”,杨婷瑶慢慢伸出了右手,爱怜的抚摸着张少宇的脸庞。这小子皮肤倒还不错,只是胡茬子有些扎手。
就这么一直看着,杨婷瑶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了。早上,正在睡梦中的她被一声水声惊醒,她条件反射似的睁开了眼睛,发觉自己竟然在床上!第一个反应就扭过头去看张少宇,不见了!这小子不会是……
慌忙看了看自己的衣服,都穿得好好的,这才松了口气。
“少宇,少宇。”她唤了两声,从洗手间传出一阵脚步声,张少宇顶着湿漉漉的脑袋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