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二十九章 暴露</h1>
足足六十台佛郎机炮!
秋叶白忍不住拍着大鼠的肩膀,爽朗地笑道:“我就知道大鼠你是个脑子好使的,这样的活儿找你准没错。”
大鼠得意的嘴唇上的小胡子一翘一翘地,一点不害臊地道:“那是,这种坑蒙拐骗的活儿交给我是最合适不过的了,军港的那帮全呆子。”
看着大鼠那一副‘谁有他骗人厉害’的模样,众人皆大笑了起来、。
“你真是太厉害了!”宁秋忍不住兴奋地冲上去抱着小七,也顾不得他风尘仆仆和周围的视线,直接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小七瞬间涨红了一张可爱的娃娃脸,只伸手抱着宁秋,一时间呐呐不知作何回应。
平日里宁秋和他在一块都是避着人,甚至有时都不愿意别人提起他们在一块的事儿,只怕别人说她沾嫩草。
“笨蛋,这么个大美人,亲回去啊!”
“亲一个!”
“你不亲,我们亲了!”
众人都笑着起哄。
宁秋原本就是江湖女儿,若是一开始还有些羞涩,这会子倒是一点不畏惧,转头白了众人一眼。
小七看着怀里的人儿那兴高采烈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伸手抱住她的纤细腰肢,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大伙皆又兴奋地大笑了起来。
百里初静静地看着秋叶白站在众人之中,笑容清朗而明媚,似朗朗晴空下的七月骄阳。
他一向幽邃莫测的冰冷眸光里闪过淡淡的笑容和温柔。
他的小白,走到哪里都似发光的光源。
……
简答的庆祝之后,是紧张的劳作。
“快,小心的吊起来,不要摔了!”老牛师傅站在船下扯着嗓子使劲地吆喝。
“嘿,起!”
一干牛家村的年轻子弟和士兵们皆挥汗如雨地喊着号子分别将带回来的佛郎机大炮吊上大船。
艾维斯则领着人在船上负责安装,好在之前秋叶白已经让老牛研究过海盗船上的火炮口的位置,连夜在每一艘船上都锯出了一定的窗口,如今便是将这些炮安装上去即可。
秋叶白看着艾维斯领着人想法子固定那些火炮,见他忙得满头大汗,便递了一块手帕过去:“怎么样,可以么?”
如果她没有记错,正常的军船上,包括海盗船的甲板上都镶嵌有固定的炮座以拴牢沉重的炮筒子,但是因为他们的商船是临时改装,时间紧迫,所以火炮非常不好固定,海上风浪那么大,若是固定不好,这些炮四处滑动反而会砸伤自己人。
艾维斯也不客气顺手抓过来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水,随后微微颦眉,做了几个动作示意下一下炮膛下面的固定也许有问题,但是他会想法子解决的。
秋叶白微微颦眉,想着要不要再找老牛师傅或者他的徒弟来一起来看一看,毕竟对方也是打铁的铁匠,会对固定这些东西有些心得。
此时,身后却传来了一名陌生士兵的声音:“大人。”
秋叶白转头一看,目光掠过士兵的苍白的面孔和腥红的嘴唇,便知道他是一名鹤卫,她一愣:“怎么了?”
“海盗船的黑龙说他已经想通了,要见您。”
秋叶白看了看挂在天空中的骄阳,随后轻笑:“这时辰还没有到呢,行,让他过来。”
不久之后,黑龙和另外两个海盗便被鹤卫带到了秋叶白面前。
他们身上的咸鱼臭味让周围的人都忍不住掩鼻,黑龙忍着羞恼,若无其事一般,走到了秋叶白面前抱拳简单行了个礼:“大人。”
“如今不过是以午时三刻,黑龙船长和诸位就想好了么?”秋叶白看着他,微笑着问。
那黑龙迟疑了片刻,用剩下的那一只眼睛看着秋叶白道:“秋督公是罢,你真的能保证在我们护送你们之后,我们可以得到我们想要的?”
“本官以朝廷命官的身份应诺。”秋叶白看着他颔首。
那黑龙似很有些不甘心,但还是坚定地点点头:“好,我们已经想好了,我们会尽力护送您和朝廷的运粮船顺利到达粤东行省。”
另外两名海盗也频频点头。
秋叶白看着他,却没有说话。
黑龙被她那深邃锐利的目光看得有点心头发虚,他硬着头皮问:“大人,您这是看什么?”
她看着黑龙,悠悠地道:“我在看你的心,你的眼睛,都在告诉我你真是厌恨我厌恨到想要将我碎尸万段,顺便将我们的船只夺走,对么?”
说着,她忽然手腕一转,一把修长的袖底刀已经架在了黑龙的脖子上。
另外两名海盗瞬间紧张了起来,倒退了几步,两股战战欲逃。
但是不知何时,一白已经抱着胸站在他们身后,令他们根本不敢再后退。
“我已经等到我需要的人,所以已经不需要你们这些麻烦的家伙了。”秋叶白淡漠地道。
黑龙浑身一僵,眼角余光瞥见边上正在安装炮台的众人,还有手舞足蹈指挥众人的艾维斯,他心中一寒……
真的是不需要他们了?
他看着秋叶白不安地干笑了几声:“您……您在……。”
他说不下去,因为秋叶白的目光实在锐利得像一把刀子,直剖人心,而脖子上冰冷的刀锋咬在脖子上,带来死亡的气息。
周围无比喧嚣,但是他却只觉得自己什么都听不见,命悬一线的恐惧感最终击溃了他的心中的怨恨和谋算,他忍不住崩溃,捂住额头跪了下去:“求大人给咱们一条生路,我们再也不敢胡思乱想了,您要我们做什么都可以。”
那两名跟着他的海盗也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看着瑟瑟发抖的海盗们,周围的人都自觉避开。
这是头儿在处理人呢。
秋叶白看着跪在地上的人,仿佛在沉思是要留他一命,还是打算要了他的命。
黑龙只觉得自己仿佛在等待自己最终的审判一般,紧张又恐惧,他在这一刻无比痛恨自己早前对于投诚的犹豫和自己人谋划出了海就想法子夺船杀人的计划导致如今命悬一线的状况。
慌乱之中,他忽然抬手,三指并拢对着天空起誓:“如果我们能活下来,我们对海神起誓,绝对不会背叛您,否则葬身大海,尸骨无存,断子绝孙。”
其他两名海盗也立刻举手,大声起誓,引来周围船工们惊愕的目光。
对于常年在海上漂泊讨生活的人而言,海神绝对是最不可以触怒的,海神之名也是不能随便提及的,一旦决定向海神起誓,便是下了最坚定的决心,只因为渔民或者海盗们都认为违背海神的誓言不会有好下场。
秋叶白见多识广,自然听过这些传说,她睨着黑龙发白的脸,片刻之后,眸光一寒,杀气顿现,手腕一转,刀锋地向黑龙的头上削去。
黑龙不曾想自己就要命丧于此,顿时心中一片绝望,他惨叫一声:“不要,啊啊啊……。”
众人也瞬间睁大了眼。
但是,下一刻……
“吵死了,蠢货你的头还在脖子上呢!”一白似忍耐不了他和另外两个海盗的尖叫,直接上去一脚踹倒黑龙,对着另外两个海盗阴沉沉地看过去。
那两个海盗一对上他阴厉的眸光,瞬间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吱声。
黑龙一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门,发现自己的头还在,只是头上的发髻没了,他顿时只觉得浑身一飘,整个人都瘫软在了地上,两腿抖得站不起来。
秋叶白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睨着他:“想要活着,便让本座看到你们的价值,去干活。”
黑龙浑身发抖,连滚带爬地起身,对着秋叶白一个劲地点头:“多谢大人不杀之恩,多谢大人!”
秋叶白看着他,轻嗤了一声,吩咐身边的司礼监跟来的几个纨绔:“他们有些航海经验,带他们去帮艾维斯和老牛,如果做的不好,格杀勿论。”
“是!”那写纨绔们一脸杀气腾腾地点头,又让黑龙几个吓得头更低了。
看着黑龙他们被打发离开,一白微微摇了下头:“大人觉得他们发了几个誓言就可信,这个世上最不可靠的就是誓言?”
秋叶白摇摇头,微微一笑:“首先海神对于他们这些海上讨生活的人而言就像殿下在你们心中的额地位一样,他们不会轻易发誓,第二,我相信的也不全是他们的誓言,而是他们的恐惧。”
“恐惧?”一白一愣,有些不能理解,双白端着个盘子过来,也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很简单。”
她顺手拨开自己垂落在脸颊边的鬓发,悠悠地道:“若是一个人心中对另外一个欺压他的人的恨高于对此人的恐惧,那么他就一定怨恨和反抗那个欺压他‘恶人’。”
“若是他对那‘恶心’心中的恐惧和恨齐平,那么他就会异常的犹豫,而若是他对那个‘恶人’的恐惧高于怨恨许多,那么他就会——臣服,短时间之内他的恐惧会压制住他的理智,不让他反抗,而让他顺从。”
若是用后世的说法,这就是一种心理威慑的游戏,许多手段凶狠劫持人质的罪犯,最后能让人质主动为他们辩护,甚至掩护他们逃离就是这么来的。
后世的医学对于这种现象有一种非常专业的说法,不过她觉得她就算解释了,一白他们也不会听得懂。
这就是为什么她要用高压和残暴的手段压对待黑龙的缘故,那些海盗皆是穷凶极恶,刀口舔血之徒。
“简单地说就是对什么人用什么手段,对恶人就要以暴制暴,恶上恶。”秋叶白看着他们淡淡地一笑。
一白和双白两人若有所思,亦忍不住暗中钦佩。
原先总觉得秋叶白能这般在朝内一帆风顺地连升大员,多是因为自家主子暗中的保驾护航,但是如今看来,这位藏剑阁阁主确实是有两把刷子的,否则她若是个阿斗也扶不起来。
“就像你们的主子一样,如果他不是那么恐怖,你们也不会臣服罢?”秋叶白忽想起这世间最大的‘恶人’,打趣起来。
一白闻言,才要下意识地反驳,却被双白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袍。
他一愣,随后看着秋叶白的身后,轻咳了一声:“大人先忙,我和双白先去看看外面的山口处有没有什么异常。”
秋叶白见他们形容有异,正是奇怪,忽然感觉身后有幽幽凉凉的气息,一只苍白修长的手搁在她肩头:“怎么,大人觉得您明媒正娶的‘妻子’很恐怖么?”
她一顿,左右看看,已经无人留意到这里,便反手将那只搁在自己肩头的手握在手心,转过身去看着戴着面具的熟悉之人,弯起明眸一笑,用传音入密的功夫道:“不,我是觉得自己嫁的夫君真真是天下最恶、最狠、最可恨之人,非他强行霸占了本姑娘,本姑娘此刻还逍遥江湖,赏遍人间好颜色,染军师,你说是也不是?”
百里初睨着面前的人儿,见她眼中揶揄之色,便微微弯了下唇角,同样用传音入密的功夫温柔地道:“哦,原来姑娘你还想赏遍人间绝色,看来你夫君错在没睡得你下不了床了。”
秋叶白:“这词儿接得不对……你不该说是因为本姑娘聪慧美貌风姿高华无人能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