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秋,你现在出去将他救下,是打算让他这一顿屈辱的打白受了,断臂也白断了么!”秋叶白梭然站了起来。
“可是……。”宁秋咬着嘴唇,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秋叶白看着她,轻叹一声:“就是知道你和宁冬、宁春都是一样的性子,所以此事我只与宝宝说过,小不忍则乱大谋,若是你去了,他这一顿屈辱不但白受了,从此他和齐王也是结了怨,齐王那锱铢必较的性子,必定会向他下手!”
“但是就算如此,您又怎么能保证齐王会相信于他,今日齐王这般试探,分明就没有将他当成人,也不信任他!”宁秋看着窗外,咬牙道。
“前有天画、天书,再多一个天棋,有什么不能信的,前车之鉴在此,他一定会信,只是看他会信多少,成败在今日,你不能去!”秋叶白沉声道。
宁秋和宁冬是烈性的女子,自己冤屈和伤害了人,便觉得极为难受,所以她们一定不能在这个时候出面,齐王的人一定在看着。
“那……属下去按照四少的吩咐去做。”宁秋闭了闭眼,一咬牙轻声道。
“等一下,将天棋随便放到御花园的池子里,齐王的人一定会跟着去的,着人将天棋丢进水里之后,便不要停留了。”秋叶白忽然道。
“可……。”宁秋闻言,忍不住转过头来看着她:“他会死的!”
“齐王用他来试探我,也是用我来试探他,这个时候,心软才是要了他命的事,这药是护住心脉的灵药,他不会有事的,只是……可能会病上好些日子。”她负手而立,微微握紧了拳头,轻声道。
“……是。”宁秋闭上眼,一咬牙,转身离开。
秋叶白静静地看着窗外瑟瑟而落的大雪,慢慢地闭上眼。
眼前掠过那日在司礼监见到化妆成小太监进来的天棋的情景……
“你可想好了,成为探子,随时会有生命危险,有些时候我甚至救不得你。”
“我这一生原也不过是飘零落叶,你待我如国士,将绿竹楼相托,以背对于我,蒋天麟自以士相报,却有负所托,若能有所为,将功折罪,生死何惧,总归蒋家也只得我一个人,了无牵挂。”少年轻笑。
冬日冷阳下,他身形修长,一身坚毅沉冷之气,寒风过掠起他的袍子。
那一瞬间,她方成才发现那个她以为任性的少年,如今已经长成了青年,一身傲骨,却从未改变。
她恍惚间似看见他的父亲——蒋大将军领着百余口人于菜市口被斩首的时候,战甲未卸,凌然向天大笑:“我蒋家人匡助国主,开国至今数百年皆为忠良,从来都宁愿站着死,绝不跪着生!”
蒋家百余口人,十五以上不管男女老幼齐齐站起,不管那些官兵如何按压,都没有人跪下,最后全部都站着被大刀一个个生生砍下头颅,场面悲惨而壮烈。
周围所有的百姓皆齐齐跪地,以首叩地,恭送忠烈,呜咽之声不绝于耳。
“那时候,我便决定,一定要将你救下,想了法子从杜家将你弄出来。”她轻声道。
他错愕:“但当初明明是我……。”
“是你在监狱里想法子引起我的注意?”她微微一笑。
秋叶白问:“那时候你总想着自裁,但你可还记得那牢里跟你说过一句话的狱卒?”
“我是我们家唯一的希望,唯一骨血,只有活下去,才能除奸报仇。”他喃喃自语,忽然眸子一亮,怔然地看着她:“是你让他这么告诉我的?”
就是因为那句话,他纠结痛苦了半日,才决定要苟且偷生,虽然后来卖笑的日子让他曾无比后悔做下的这个决定。
看着他错愕的眼神,她轻叹:“你这孩子果然流着大将军的血,一直都那么性烈。”
她一时间的恻忍之心,换一脉忠良骨血,磋磨他,不过是希望他能认清楚现实。
“叶白……。”天棋看着她,眼底一片波澜汹涌,仿佛激动有泪,又仿佛想要说什么,最终满腹的话语,却在看见她无名指上那一个指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只是没想到你始终还是这么任性。”她看着他,轻笑了一下,恢复了平静的模样:“既然你选择了这条路,就不要怪我手下无情,若我对你有一分不忍心,你的危险便会多三分。”
“天麟不悔!”天棋看着她一笑,随后飒然转身而去:“有多狠,便使出来罢,四少。”
听着他换了称呼,她眼底眸光微动,轻叹了一声,唇角浮现出淡淡的无奈笑意。
……
“在笑什么,白?”身后忽然传来男子温和的声音。
她一顿,转过头看向来人,见元泽不知何时已经起来,站在屏风边,静静地看着她。
她便几步过去,扶住他,略一迟疑:“阿泽……。”
他的眸子虽然是银色的,但是这个时候,她确实有点分不清楚他到底是元泽还是阿初,或者是……百里初泽。
他看着她,温和地一笑:“贫僧无事,白还是叫贫僧阿泽好了,或者初泽都随你所喜。”
秋叶白默然,只怕这这不是随她所喜的,这三个名字都各有意义。
但她还是从善如流地唤了一声:“阿泽。”
扶着他坐下,她又唤了双白去将吃食送进来,见东西都摆上来后,她道:“我去寻大、小喇嘛过来为你诊治,你先吃一点填肚子,等会我做一些好吃的。”
但是才转身,她的手腕便被他拉住了。
“不必了,到底不过是后日就要睡了,今日两位上师都已经诊治过,说无事,便是无事了。”元泽淡淡地道。
他顿了顿又有些迟疑地道:“白,你能坐在这里陪贫僧用膳么,不必再做什么了。”
秋叶白见状,想想他说的也有道理,也知道他想与她多处一些时日,便也坐了下来,替他舀了一碗鹿肉汤:“先用点补身子的罢。”
元泽接过她手上的汤,却有些迟疑着低声道:“贫僧……身子不虚……并未不济若此,破戒一回便要这般大补。”
她沉默了一会:“这鹿肉汤只是为你补气血的,鹿鞭汤才是补精血的。”
这小和尚知道得倒也不少。
元泽一僵,也沉默了下去平静地道:“嗯。”
随后,他优雅却……飞快地吃了起来,几乎将脸埋进汤碗里,脸颊飞上两抹嫣红。
秋叶白见他那模样,实在可爱得像只鸵鸟,忍不住伸手轻抚了下他的脸颊。
见他头更低,她神色有些复杂,心中轻叹,看样子,也没有如她最初所推测,阿初和阿泽合二为一,
若是如此她便不用那么纠结了,他也不用那么纠结了。
一餐饭,在还算和谐的气氛下用完了,元泽用了不少东西,只是他似乎还有点没有反应过来,动不动就脸红,却不舍得离开她一步,像只跟屁虫,黏黏糊糊的。
夜里在宁秋报告过齐王的人将被扔进御花园活水里的天棋给救走之后,她才松了一口气,便又伺候着元泽沐浴之后上床休息。
但这一次,他抱着她的姿势,却是和百里初并无任何区别,像是抱着什么松手就会被抢走宝贝一般的姿态。
黑暗的里,两人静静地相拥。
她靠在他怀里,闻着熟悉的味道,心情有些古怪和复杂,却又觉得安心。
她算是将自己给了一个完整的百里初泽,只是阿初……
她睁着眼,老半天睡不着,迷迷糊糊地眼前总交替地掠过百里初的黑眸和元泽的银眸。
“唉……。”她轻叹了一声。
“长吁短叹的作甚。”头上忽然传来幽幽凉凉的声音。
她闷声道:“没有作甚,只是也许吃撑了,有些睡不着罢。”
“吃撑了,今儿怕不是你吃撑了,是某人吃撑了罢。”头上那凉薄的声音又轻笑了起来。
秋叶白一顿,忽然若有所觉地猛然抬头:“阿初……。”
他没有答话,黑暗中,她看不清楚他的眼,只能看见他的薄唇微微勾起一个讥诮的弧度。
“你……。”她忽然有些不知道要说什么。
“行了,想这么多作甚,贫僧……。”他顿了顿,似乎忽然发现自己的自称怪异,便冷呸了一声后,才淡淡地道:“睡吧,别多想。”
她一动,却被他一下子紧紧地抱住,力气大得让她有些无法呼吸,原本以为他生气,却听得他在耳边幽幽道:“今天你说的那些话,我都听见了。”
“嗯……?”她一愣。
“百里初泽,你就是你,不管是那个温柔、害羞、总是纠结矛盾的你,还是那个心狠手辣、冷酷狠毒的你,都是我所爱的人。”他幽幽地道。
秋叶白闻言,忍不住轻咳了起来:“咳咳……。”
他听到了?
她心情越发地复杂了,那么她到底……是和谁颠鸾倒凤了,难不成两个人?
她脑海里越想越觉脸颊发热,魂游天外,直到头顶再次传来那凉薄的声音:“是,我听到了。”
她刚想要说什么,却听得他在她耳边一字一顿地轻道:“谢谢你,小白,不管是哪个我。”
谢谢你的包容与宽容,谢谢这冰凉世间有一个这样与众不同的你,接受这样不能为世人所接受的我。
她闻言,忽然眼中一涩,伸手抱住他的修腰,将脸靠在他的胸口,竟不自觉的鼻尖发酸。
两人紧紧地相拥,听着彼此的心跳,噗通、噗通……
仿佛便能一直、一直到永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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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都这里时候,尾巴已经加上了,么么哒,你们太让我感动了,十几票、几十票的投,我得偿所愿,而阿泽也终于得偿所愿,阿初也已经平静接受,他们始终是一个人,小白的爱情让他原谅自己,也放过了自己,也和自己达成了内心的终极和解。
我爱你们,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