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并非公主继承的国家,哪怕在没有皇子的情况下也会考虑皇帝的侄子们。但在姬少微那一辈,不仅侄子多的是,还有一个皇子。
风如晦野心勃勃,姬少微不遑多让。她的弟弟妹妹,都在皇权斗争中失败,弟弟被囚禁,妹妹死了,母亲疯了,在最应该享受自己权力的时候消失实在让人浮想联翩。最初几年还不敢说话,几年之后什么说法都出来了,什么祖宗惩罚,妹妹索命,更有甚者被风如晦杀了都有。
可真正见过风如晦的人绝不会这么想。
风如晦放下了所有的布局,百年计划功亏一篑,走了这片大陆的所有角落,用尽了所有办法来找人。
说到这里的时候,姬少微突然打断她:“也没有放下所有的布局吧?”
钟忆看向她,“你没有心吗?”
“我有啊,但是你讲一下道理,要是真的放下所有布局,我就不会被剑夷拦路,更不会被你请来了。照你所说,我一走就找也不可能啊,我又不是小孩子,他一定先不相信,然后觉得我闹脾气,接着着急但是嘴硬,最后相信了有点慌。这些流程走完了,至少也得几个月或者一两年吧,我儿子像我当时那么大跑了大半年我也没管过。”她太了解风如晦了,这个人只是长得像人类而已,内心早就被异化了,他是杀戮和权力的奴仆。
姬少微当然相信自己走了他还是会有点伤心的,但这点伤心微不足道。
钟忆尽量显得平和一些,但语气还是显露出了她的愤怒:“我再次见到风如晦的时候,他拿着大夏圣器和神水要为你换命!”
“咦?我记得不是还要死者身体在,风如晦怎么做到的?”难道教这个还留一手?风如晦也不至于是这样的人啊?
任谁真情实感回忆过去被姬少微这样捣乱感情都不会没脾气,钟忆终于忍不了她了:“你别闹!他是拿你的命灯代替的,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作为弟子,你师尊为你做了这么多,你没有丝毫内疚吗?”
“我闹什么了,我不是很尊重你,一直听你讲?要不是你说的和我有关的部分有些虚假,涉嫌污蔑,我是不会开口的。”姬少微一脸无辜的说,“内疚是有的,但只有一点点。你既然了解我们师门,就知道我们不是会被一点感情动摇的人。“
钟忆忍无可忍:“你先放下你手里的瓜子再说!”
听钟忆带怒的声音,姬少微一把把自己剥好的瓜子吃掉,拿手帕擦了手才开口:“你早说啊,不喜欢我嗑瓜子就不嗑了嘛,多大点事。”
“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这和当年的姬少微差的太多了,她和姬少微只见过寥寥几面,虽然姬少微少言语,但也温文尔雅,和风如晦关系也很好,怎么出去一趟变成这个样子了?她带着孩子回来,在外面成亲就变得庸俗又冷酷了?
姬少微意有所指:“或许是你一开始就没有看清呢?”
她说不再嗑瓜子,于是拿起了茶杯自己倒满,还问钟忆:“宫主要不要添点茶?呀,好像凉了,那要不要换点水果?说了这么多口渴了吧。”
“你到底知不知道,风如晦为了救你,是要献出自己的生命的!”
“我知道啊。”姬少微说,“可能为我献出生命的人多的是,一个风如晦又算什么呢?”
钟忆看着她像是看着一个怪物。
“你别这样看着我啊,我又没有骗你。我师弟可以,乌衣卫可以,就昨天跟着我来的两个人,里面就有一个可以。”姬少微脸上笑意还在,无奈看着她:“别生气啊,为了风如晦不值得。”
——你别哭啊,为了几个叛徒不值得。
钟忆脑海里突然想起来风如晦对她说的话。
她真的和风如晦很像。风如晦这么多年再也没有在她面前展示过这样的温柔,钟忆想,为了这么一点相似,那些事情好像也没有那么难以忍受。
“可是你怎么能,轻易得到我求而不得的东西,却好不珍惜呢?”
真哭了啊。
姬少微看着她眼睛湿润,觉得自己可能做的有点过分了,把手帕递过去:“你可别哭啊,我从来不哄人的。”
钟忆接过手帕愣愣的,像是还沉溺在悲伤之中。
“放心,这不是我刚刚用来擦手的那一条。”
气氛一下子没有了,钟忆也有点泄气:“你明明也是有夫君的人,为什么不能体会我的难处呢?”
“因为我把我夫君握在手里了啊,他是生是死都是我的人,这值得。你不一样,你付出这么多还是一厢情愿,我帮你是害了你。”
听出姬少微的有些松动,钟忆趁热打铁:“你不是我,怎么知道是帮我害我?你乖乖的,跟我去见你师尊,只有我能帮他找到人,他一定会对我另眼相待的!你看,我对你从没有怠慢过,而且我们认识也有三十多年了,你帮我说好话好不好?我知道你不想让大夏一直有一个不老不死的幕后操控者对不对?”
有意思,这个人三十年还真是一点没有长进。
姬少微靠近她,抬手摸到了她的头顶:“你怎么光长个子不长心啊。我要是不愿意,你说什么都不行的,我要解决风如晦也不需要别人插手的。”
“可人的一生不可能只有事业,没有温情。”
“别人不能,风如晦他能,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基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