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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走了一段,范艾脸上淡淡的,仿佛真的毫不介意。

陆姣想到刚才那个管理员又想起出门前哥哥说的话,心里便有些难受,闷闷地说:“那人真讨厌。是似子又怎么样!”

“似子嘛,又是男人又是女人,又有点不男不女。”

陆姣有些吃惊他居然会这样说。

范艾冲她弯了弯嘴角:“不过生理性别也不是我能选择的,我只要自己认可自己是男人就可以了。你觉得呢?”

他说这话的时候逆着光,春风吹拂,将他的发镀上一层金色。陆姣看得有些痴了,狠狠一点头:“我觉得你超帅!比我哥帅多了。”

气氛一下子轻松了不少,他们两人都笑了起来。

帝大最近有个面向校友学生的艺术展,陆姣的朋友也有作品展出,她一边向他介绍,一边带他走进场馆。

“这个场馆其实还不够大,有些需要风力作用才能展示的作品只能放在室外,但是又怕雨淋坏了就在那边搭了一个很高的棚架。看上去很壮观的!就在北门那边,我一会带你去。”

艺术展如陆姣所说确实夺人眼球,范艾一边走一边看,有些入神,等回过神来陆姣已经没影了。

他想起来刚才陆姣好像遇到了什么熟人被拉走了,也不急着去找她,自己一个人参观了起来。等室内展品全看完了,不知不觉他已经走到北门口去了。

门外是一座超大型可动雕塑,随着风吹缓缓地改变着姿态。然而这类零件构建的雕塑往往只能在某几个角度才能彻底看清全貌,他一边走一边看,想找个合适的角度观赏。谁知才走到一半忽然发现四层楼的棚架上竟然趴着一个人。等范艾看清了不免有些头皮发麻,那是一个小男孩,大约七八岁年纪,想不到没大人的看护居然一个人爬到了那么高的地方。

他正想转身去找找工作人员,看能不能找到这孩子的家人想办法把他带下来。

一阵大风忽然刮过,不说雕塑快速地改变了造型,连棚架也抖了起来,那个孩子大约没抓牢,一下子摔了下来。

目睹这一切的范艾,震惊地“啊”了一声,还没等他跑过去,已经有个红色的影子先他而去,速度虽快,但因为离得实在远了些,还是没接住那孩子。

等范艾跑过去,那孩子还有气息,只是摔得实在太狠,躺在地上疼得直抽搐,一滩血从他头底下渗出来。

范艾急忙走近了蹲下身想做些什么。

一旁那个红发男人却阻止他道:“别动。这孩子伤着头了,你别乱动他!我来叫救护车。”

范艾看着那孩子身下的血越来越多,抽搐的幅度越来越小,终于忍不住伸手覆在他的额头上,他掌下浮起一层淡淡的白色光晕,片刻后终于止住血,那孩子也睁开了眼睛看着他。

“哥哥…我好痛…”

他要哭不哭地说。

范艾这才收回手,对他说:“不要动,动了更加痛。你乖乖的,一会让医生给你看看就不痛了。”

孩子的母亲终于找来了,哭哭啼啼地守着孩子等救护车。

范艾退到一旁想走,忽然被人抓住了胳臂。

他回头一看,原来是刚才那个红发男人。

那人一脸欲言又止,纠结了一会才问:“你是…你有治愈能力?”

这人穿得正式,比他高了一个头,一双单眼皮细眸绿眼,生就一副精明相。范艾有些防备地甩开他,警觉地四下张望,答道:“你胡说什么?我不认识你。”

他确实有些常人没有的能力,但他不想让人知道。

范子爵常说范艾是“我唯一的孩子”,但范艾却觉得自己对于范家来说大概只是一件“有价值的商品”,他这个人,他的婚姻,都有价钱。

他已经不想再额外加价了。

对方也许感觉到了他的戒备,没有继续纠缠上来,而是从怀里掏出一个名片盒,抽出其中一张镇重地递了过来:“鄙人叫斯贝丘,幸会。”

范艾被这态度弄得有些糊涂了,懵懵懂懂地接了过来。

他还没想好要不要告诉对方自己的名字,陆姣却在此时发现了他,对他挥手叫道:“范艾!你在这里啊!”

斯贝丘看到陆姣过来,又退开一步,对他道:“范艾,有空请务必联系我。再会。”

救护车已经把受伤的孩子接走了,斯贝丘没有接近人群,转身走开了。

陆姣看他盯着那个人看,有些奇怪地问:“那人怎么了?”

范艾低头看向手中的名片,陆姣也看到了,吃惊地叫道:“居然斯贝丘啊!”

“你认识他?”

“你不知道他吗?他是帝都很有名的商人欸。好多品牌都是他们公司的。”陆姣例举了一堆牌子给范艾,有些他知道,有些他完全没见过。

不过他才进京不久,陆姣表示理解。

“他是想跟你家做生意吧?”陆姣试探地问。

不是,范艾心里想着,抿了抿嘴,说:“不知道。我不管家里的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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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头问问父亲吧。”

陆姣一会便把这事抛在脑后,心有余悸地说:“你知不知道刚才出了什么事?我们老师的儿子不知道怎么回事爬到棚架上摔下来了,流了好多血,吓死人了。”

范艾听着,点点头:“的确太危险了。”

发生了太多事,他没什么看展的兴致了,于是辞别陆姣自己回去了。

在搜索栏输入“斯贝丘”三个字,网页上立刻密密麻麻地列出各种新闻条目。范艾找到社会人物百科点了进去,页面上立刻显示出那个红发男人的形象。

斯贝丘,男性,狐化形人,不属于任何贵氏,却又是帝都知名富豪。

范艾莫名地有些佩服,在当今的环境下能不依附于任何人还能有这样的成就,那确实是非常有能力的了。

他看着手中的名片,本来想丢掉的,结果还是带了回来。

范艾把名片塞进了抽屉深处,他不打算暴露自己的能力,当然也没什么必要去跟斯贝丘见面了。

范子爵在打视频电话。

陆家委婉地先向敏博士表示了谢绝与范家联姻的态度后敏博士便告知了他。

虽然范子爵也没看上陆姣,但被人先拒绝总有种失了面子的感觉。他的范艾长得可比那个姓陆的丫头出众多了。

“其实我看这两个孩子也并不相配,我会给范艾再看看合适的人。”即便在家里敏博士也穿得相当时尚。

“那就辛苦您了。”

敏博士犹豫了一瞬,突然说:“其实我倒是有几位合适的人选,只是……”

“是什么样的人呢?”

“范艾有没有考虑过找一个男伴呢?说实话,似子要找女伴其实还是相当不容易的,因此家世上总会次一等。”

范子爵原先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但是范艾不同意,与女性联姻是他最后的妥协。

“这个嘛…主要是我只有这一个孩子。如果他找了男伴,岂不是要对方入赘到我家,那难度就更大了。”

范子爵的爵位毕竟还是想留给自己直系血脉的,这点私心敏博士当然明白,他笑了起来:“这倒也是。”

联姻不仅讲究你情我愿,免不了还涉及到两家的利益分配问题,范子爵现在只有这么一个似子独苗,难怪不肯让步了。

他们在谈论范艾,在城东郊外的佩伯爵豪宅里也有一群人在谈论范艾。

佩大小姐正对着自家哥哥嘲讽地说:“那就是个乡巴佬。不过是上了一回电视新闻,就引得一群人大惊小怪。那张脸哪里能看了?又不是东陆人,甚至连坤恩人也算不上。你们要是看他那双眼睛就知道了,蓝紫异色瞳,必定是混了希波克拉因的血统。哈,这叫什么?杂交品种?”

她的三弟波克尔却不同意,立刻反驳道:“你也太刻薄了。我看他明明长得漂亮,倒被你贬得一无是处。易丽萨,你该不会是嫉妒了吧?”

易丽萨勃然大怒,恨不得把手里的叉子丢过去,横眉竖目瞪他道:“你是什么眼光?我是堂堂伯爵大小姐,会去嫉妒一个边陲乡下子爵的混血私生似子吗?”

她的大哥沃德华有些后悔提了这个话题,但又不想对上妹妹,于是向三弟递了个眼色,结果波克尔假作没看见。

佩伯爵被女儿激动的态度闹得有些心烦,终于开口道:“那确实是个漂亮孩子。当然,易丽萨,我的孩子,你也很美。没必要这么激动,你弟弟在跟你开玩笑呢!”

易丽萨狠狠瞪了波克尔一眼,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在座的只有伯爵夫人和伯爵的二子欧铂尼始终保持着安静,没有参与这个话题。

欧铂尼当然也听说了有个来自西南乡下的混血似子在社交圈登场舞会上出了风头,但具体长什么样子他完全不知道。他最近忙着应付父亲塞给他的一个女伴,是外相的次女,长得还算过得去,性格不怎么样。但欧铂尼知道,如果他跟这女人结婚,自己也捞不到什么好处,他父亲倒是可以得到外相的支持。因此他对那女人不冷不热,既不殷勤,也不怠慢,消极地应付了事。

他原以为沉默地吃饭可以消除自己的存在感,谁知伯爵忽然问他:“你最近与梅小姐相处得怎样?”

不怎么样。

欧铂尼放下叉子,用餐巾擦了擦嘴,说:“还不错。我们一周见面两次。”

“那可见面得太少了。”易丽萨抢先开口,“你这哪里是约会?既然是恋人,那就应该多见面,感情才会融洽,反正你也闲着又没什么事。”

我跟她可不是恋人。

欧铂尼心想。

但他保持了洗耳恭听的态度,然后才对易丽萨说:“你说得很多。不过我并没有闲着,有一大帮人要靠我吃饭呢!”

易丽萨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他道:“对了,下个月的珠宝展,我正需要一个保安公司,不如让你的人来帮忙吧?”

来帮忙……你是压根没想付钱吧。

欧铂尼眼角抽了抽,拒绝道:“那恐怕可没时间,而且我这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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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安公司。”

易丽萨有些忿忿地白他一眼:“是是是,你那是个佣兵团。有什么差别嘛,还不都一样?”

欧铂尼狠狠抓了抓餐巾,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当然不一样,亲爱的姐姐。保安公司的工作是看门,佣兵团的工作可是杀人。”

餐桌上一时静了。

易丽萨脸色有些发白,伯爵开口道:“易丽萨,管好你自己的事。”

然而他的眼睛却看着欧铂尼。

上午十点,斯贝丘的办公室迎来了今天的地向范子爵提出了进一步的要求,社交季开刚开始一个月,范子爵觉得对方有些太着急了,但观望了许久似乎也没什么比垂霖更合适的对象了。

两家正式坐下商谈,订婚仪式被安排在七月底。

范艾一颗心轻飘飘的,一点都没落在实处,就像他每次看见垂霖的感觉,温柔成熟,又有些疏离。

他们试着接了次吻,那感觉谈不上好还是坏。

范艾想他的婚姻可能就是这样了,跟他的生活一样,不好也不坏。

端午盛会,帝都照例举办庆典,主办方在运河边布置了露天会场。

范子爵笑吟吟地看着范艾和垂霖坐在一起,斯贝丘和欧铂尼先后过来搭话,没过多久就走开了。垂霖看他们走了才放松下来,范艾端着小酒盅问:“要不要喝一点雄黄酒?”

垂霖笑着玩笑推拒:“我是蓝鸠化形人,虽然喝了不会变成蛇,但我实在不喜欢这个味道。”

于是范艾让侍者送来一些果酒,垂霖喝了一口后拧着眉毛把杯子放到一边:“我不喜欢这个味道。喝这个还不如喝矿泉水。”

范艾抓起杯子闻了闻,那果酒散发着果香和一种淡淡的青草味,他又给垂霖喊了一杯矿泉水。

垂议长对范子爵吹捧道:“垂霖早跟我说过令公子是个体贴人,能与他结婚真是垂霖的福气。”

正说着话,河面上一阵喧哗,龙舟赛开始了。

宾客们于是侧头去看河面上竞舟的赛况。

范艾也觉得热闹有趣,他转过头去看时欧铂尼走了过来,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他正觉得有些奇怪,手臂上一阵剧痛,他顿时转头去看,谁知垂霖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肘一只手正捂着肚子脸色发白,她痛苦地叫道:“我的肚子好痛!”

但这声音被周围的声音淹没了。

只有近旁的人发现异样后站起身走过来询问她的身体情况。

范艾有些不知所措,正有些犹豫的时候,欧铂尼不着痕迹地将垂霖的手从他手肘上拉开。

他像个热心的好绅士似的,扶着垂霖的手。

然而还没等垂霖说出她究竟有什么样的不适,一颗带着粘腻液体的蛋忽然从她裙角下滑了出来,跌在地上彻底碎了,那壳里的东西甚至沾到了范艾的鞋尖。

范艾吃了一惊,还没等他分辨清楚,邻桌的女士忽然惊叫起来:“啊,这是什么?是蛇么?好恶心。”

人群骚动起来,范子爵一把将范艾拉到身后,伸头去看那个碎掉的蛋。

而欧铂尼也终于卸下了伪装,他假作惊讶地问:“咦?垂小姐,您不是蓝鸠化形人吗?”

垂霖顾不上肚子的疼痛,弯下腰紧紧抱着自己痛哭出声。

垂家在端午庆典上出了大丑,正和垂霖议亲的范家父子也跟着丢脸。

范艾浑浑噩噩地被父亲带回了家,他甚至还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

一路上范子爵铁青着脸,低声咒骂着,还打电话质问敏博士怎么给介绍了这样一个女人。

但范艾觉得紧绷着的弦松了,他暂时自由了。

隔天欧铂尼和斯贝丘相约喝酒。

他毫不客气地从酒柜里取出一瓶贵腐酒,斯贝丘拿着杯子转过身,有些不可思议地说道:“我记得酒柜还没开锁。”

“确实没开,不过这样的锁对我来说没什么用。”

他甚至连开瓶器都没用上,用指甲用力在瓶口划了一道,掰开后主动给斯贝丘倒酒。

斯贝丘难得有些肉疼地看着他手上的酒瓶。

“这是我留着在结婚仪式上喝的。”

他抱怨着,饮了一口,感受着酒液复合的香气。

欧铂尼一口喝掉半杯,又给自己满上了。

他毫不在乎地指了指酒柜:“别抠门了,你还有很多。”

斯贝丘防备地看着他,伸手关上了酒柜门。

“好酒可不是你这样喝的。”

他们几乎没多久就把这瓶酒干了。

“你是怎么知道垂霖怀了蛇蛋?”欧铂尼好奇地问。

他也有自己的情报商,但显然斯贝丘知道的更清楚。

斯贝丘弯了弯嘴角,“垂小姐的口味并不是什么秘密,不过显然她对那个情人应该是相当钟情的,不然也不会想揣着蛋嫁给范艾。”

可怜的范艾被当成了冤大头。

欧铂尼却有些隐秘地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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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他现在一定对女人失望透顶了。”

斯贝丘慢吞吞地喝着酒,心想即便如此他也未必会接受男人,不过这对他来说并不算是什么特别的难题,毕竟范子爵希望的是能获利的联姻,而不是给孩子找什么真爱。

他一边盘算着,一边看向坐在沙发里又偷了他一瓶雪莉酒正在痛快豪饮的欧铂尼。

虽然这个虎化形人跟他是情敌,但必要的时候也算是个不错的合作伙伴。

10

范艾在家里闷了几天后被斯贝丘约了出去。

天气已经有些热了,范艾换了一身便装就出门了。

斯贝丘比他到得早,尽管是私人会面,他还是穿得整整齐齐,条纹长袖衬衫浅灰色西装裤,纽扣扣到最上面一粒,只有那条莎草花色领带没那么正式,和他绿色的眼睛很相配。

范艾没料到他已经在等自己了,有些歉然地说:“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斯贝丘笑了,说:“是我到得早了,你很守时。”

明天古皿雅文化巡回展帝都站正式开幕,虽说现实生活中东陆人对坤恩人、皿雅人歧视的问题时有发生,但对于他们的古文化感兴趣的人不少。展出的门票早早销售一空,范艾正有些犹豫要不要去买票贩子的高价票时,斯贝丘的邀约就显得格外吸引人了。

因为是内部提前参观,观展的人并不算多。

斯贝丘领着他进去后还是遇见了几个人,他对那些人客气道:“今天的展出难能可贵,还是希望您能尽兴,改天我的办公室随时恭候大驾。”

他虽然不是贵氏,但现在已经拥有不低的社会地位了,但他对人说话仍然谦卑和煦。范艾在一旁等他,心想如果他和斯贝丘出身对调不知自己会是如何处境,但对方一定会崭露头角,肯定不会像自己这样浑浑噩噩。

他胡思乱想,过了一会才反应过了斯贝丘已经走回来跟他说话。

“是身体不舒服吗?”

斯贝丘挨近他,范艾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笑道:“抱歉,我刚才有些发呆了。”

他们一前一后拐进下一个展厅,斯贝丘说:“虽然也是在展会上和你邂逅,但却是第一次单独跟你出来呢!”

范艾点点头没有说话,偏过头看一旁被复原的古皿雅人房屋布置,那些家具也许因为年代久远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怪味。他有些反胃,伸手想捂住口鼻,斯贝丘递给他一方手帕。那上面有点淡淡的水果香气,将怪味都驱散了,直到走到出口,他才松开。

“谢谢你。”范艾有些难为情,看展居然差点吐出来,怎么说都有些丢人。

斯贝丘体谅地点点头:“那气味确实不好闻。”

范艾看着手帕,有些难堪。

“那你……”

“不用在意,我有随身携带些小物件的癖好罢了。”斯贝丘完全不在意地摆摆手。

等从展馆出来时已经到了午餐时间,斯贝丘于是道:“附近有家餐馆会做地道的皿雅菜式,我们现在过去吧。”

范艾招架不住他的热情,忙道:“今天已经承蒙你的款待才能提前来看这么精彩的展出,怎么能连午餐都让你破费呢?请务必让我来买单。”

斯贝丘不由莞尔:“当然,我很期待。”

皿雅人擅长烹饪海鲜,大概因为斯贝丘是狐化形人的缘故,他吃得很开怀,范艾跟他边吃边聊,不知不觉也吃了不少。

斯贝丘看着他饱食后红润的嘴唇,有些心痒地舔了舔嘴角。

这是他的一个坏习惯,他立刻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嘴角掩饰。

“我原以为你会很忙。”范艾说。

确实非常忙碌的斯贝丘虚伪地笑了:“赚钱是为了享受生活,何况这个展览确实值得一看。说起来,之前那次之后我一直在等你的电话,可惜你却一直没联系我。要不是我们常常遇见,那就非常遗憾了。”

“这个嘛……”范艾拧着眉头,有些窘然地小声道,“如果可以的话,能帮我保密吗?”

“为什么呢?”看着对方无意识地低下头凑近自己,斯贝丘也凑过去问,“那明明是上天赋予你的才能。”他猛地握住范艾的手,那只手修长白皙,握在手里却没有女人的滑腻,他一本正经地说:“那天你就是用这才能救了那个孩子的命!”

范艾整个人一惊,他没想到斯贝丘忽然有了这样的气势,他有些结结巴巴地说:“那…那…不过是……”

“不过是什么?”斯贝丘追问着,几乎是下意识地从座椅上滑了过去搂住他的肩。

范艾闭着眼,有些颤抖,他抿着嘴摇了摇头。

“你可能不明白,这是非常稀有的能力,如果被人知道,也许能得到王室的垂青。你可能也知道簪珠亲王阁下的王妃已经去世三年了,最近正有选妃的意象。范子爵的身份虽然有些勉强,但如果加上你的能力,那完全是有机会的,只是簪珠亲王的年纪不小了,你要做好心理准……”

“不要说出去!”范艾睁开眼,伸手扯住斯贝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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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带,“听着,我完全没有做什么王妃的意思!你说这些到底想干什么?”

斯贝丘将手覆在那只正揪着自己领带的手上,低头在范艾的额头上亲了一口:“我想说我也是个不错的人选,你完全可以考虑。”

范艾连忙推开他,他想起之前垂霖说过的话,不管是欧铂尼也好斯贝丘也好,他们都把他当成了猎物,现在斯贝丘果然不想藏了。

“笑话!我才不会和男人联姻!”

他站起身对着斯贝丘发狠道:“即便我真的迫不得已走到那一步,那范家至少会要求对方是个贵氏!”

他说着推开包厢门走了出去,完全忘了要请客斯贝丘吃饭的本意。

斯贝丘坐在杯盘狼藉的包厢里,在外头服务生战战兢兢的目光中浑不在意地站起身。

范艾看似软弱,实则尖锐,他的刺还没被拔掉。

他有些失望,当然即便是这点失望也是在他的预料之中的,他只是想试探一下,看看自己会不会是那个幸运儿。

很可惜,他不是,但他绝不会是不幸的那个。

“要一个贵氏吗?”他喃喃自语着,随后恶意地笑了,“你当然可以得到一个贵氏。”

11

范艾最近不太在社交场合出现,欧铂尼给他发了消息,想约个时间见面,结果被婉拒了。

他难得地竟有些坐立不安,干脆喊了个手下来。

细柳推门走进来,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名叫细柳的人类女孩从外貌上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她穿着一件邋遢的套头衫,有些睡眼惺忪,眼下发青一脸倦容。

“老板,有什么事?”她一点不跟欧铂尼客气,“快点说完我就走,十点还有个副本要下。”

欧铂尼几乎可以确定她一定又通宵打游戏去了,但他可没有什么善心去关心对方会不会过劳死,于是冷冰冰地说:“我想知道范子爵的儿子范艾最近的情况,详细点,最好能知道他见过什么人,如果能黑入他的手机就再好不过了。”

细柳听完后想了想,反问:“是被垂家的鸟人戴了绿帽子的那个似子?”

欧铂尼有些不高兴::“嘿,他们又没结婚!”

“这不是什么生意吧?是你自己想知道的吧?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查人家完全就是变态的行为?”

细柳很快回过味来了,她连珠炮似的反问,不乐意地斜了欧铂尼一眼。

欧铂尼没理她,拉开抽屉掏出一叠钞票。

细柳一下子跳起来,蹿过去一把抢过钱,随手点了点,总算满意地对欧铂尼说:“即便是变态,您也是最慷慨的那个!”

“我想明天就知道消息。”

欧铂尼实在受不了她,随手挥了挥,细柳喜滋滋地关上门出去了。

隔天范艾去了圣爱医院,他去看望垂霖。

他并非那种圣母情怀泛滥的人,但是当垂霖发消息跟他说想见一面时,他想到的并不是她欺骗了自己,而是那个在大庭广众之下失去了孩子痛哭流涕的女孩子。

范子爵不太赞成他去。

垂议长丢了大脸,最近除了工作都不出现在公众场合了。范艾受了波及,这段时间别说女孩子,就连本来对他感兴趣的男方家庭也没下文了。他怕垂霖再出什么幺蛾子,对于这个跟自己不亲的唯一的孩子,范子爵还是相当看重的。

范艾知道他因为丧失了三个孩子所以有些被害妄想症,但是他自己不想因为这么荒唐的猜想就禁足在家,而且他对垂霖找他这件事的确有些好奇。

范子爵拗不过他,只能叮嘱他多加小心。

垂霖的病房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垂议长和夫人都不在,只有一个保镖一个保姆,仿佛看守犯人似的守着门。范艾抱着一束紫色鸢尾花走过来时,那两人不由朝他望来。

范艾有些不知所措,说:“我来看望垂小姐,她跟我事先约好的。”

他们显然也知道他,因此那个保姆的眼神中带着些戏谑。

室内还是明亮的,垂霖孤零零地呆在房间里,表情阴郁。

她看见范艾捧着花进来,冷漠地说:“房间里可没有花瓶,这花浪费了。”

“可以让保姆找个……”范艾把花放在她的床头柜,话说了一半才意识到他们可能是怕垂霖自杀。

她的手腕包裹着纱布。

范艾看了一眼就转开了视线。

垂霖的态度冷冰冰的,并不像是要找他道歉的样子。

她转头看那些鸢尾花,表情有些恍惚。

范艾不知道该跟她说什么,于是问:“身体好些了吗?”

垂霖这才看他,讽刺地说:“托你的福,家里人很高兴我没能保住孽种。”

范艾张了张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回答什么,结果垂霖自己说了下去:“我原本以为是你。我想你藏得可真深,故意挑在那个时候动手,把我毁了自然就用不着联姻了。”她有些恶意地去看范艾,“但是后来我又觉得不对,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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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你现在怕是难找合适的女人了吧?”

范艾对她的态度有些反感,反问道:“你找我来是特意要说这些废话吗?”

垂霖挑着眉看他,目光既怨毒又哀怨。

“你竟然觉得是废话?难道你认为你全然是无辜的么?别开玩笑了!!那些觊觎你的男人就是凶手!不是狐狸就是独眼虎,或者他们都有份。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不会失去孩子,更不会落到如今的境地。”

尽管范艾知道垂霖自私自利,但他也没料到对方竟然无耻到这种程度。

“那您又如何呢?垂小姐,没有人强迫你一定要嫁给我,不是吗?您把我视为什么?一个好骗的傻子,不是吗?您原本是打算把那个夭折的蛇冠上范家的姓氏不是吗?是您自己把自己推进了绝境里。”

垂霖把错全怪在别人头上,甚至还可笑地来指责他,这让范艾忍无可忍。

愤怒的女人一下子把身边的鸢尾花扔到了地上,蓝紫色的花朵凄惨地散落在地上,空气里飘散着甜腻腻的香气,但他们之间的气氛却冰冷到了极点。

“我能选择吗?如果有选择的权利,我为什么会同意和你这种不男不女的东西联姻!你以为你裤裆里的那玩意能让女人满足?别以为你能比我好到哪儿去!在那些兽类的眼里,你跟女人压根就没两样!!你只能躺在他们身下被他们操烂!!”

她彻底歇斯底里,范艾根本不想跟她争执,但是外头的保姆听见垂霖尖厉的怒骂后冲了进来。地板上乱极了,垂霖哭叫怒骂着,而范艾则气愤地与她对峙。

保姆有些责怪地看了范艾一眼,走到垂霖身边想安慰她却被推开了。

范艾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他试图冷静地说:“垂小姐,这太遗憾了。您的自私恶毒简直令我作呕,您只会迁怒无辜的人,却不敢去揭发真正的凶手。希望我们今后不要再见面了。”

他说完再不管这些人是什么表情,大步朝外面走去。

12

被人当面羞辱的难堪实在令人难以承受,范艾想这回范子爵是说对了。自己傻乎乎地跑来探望,结果反倒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回头范子爵知道了必定又要数落他。

恼羞的情绪一时半会难以消磨,他没有立刻回家,而是转向了一旁的公园。

六月的帝都已然酷热难当,走在路上甚至能感觉到阵阵热浪冲袭身体,好在公园中绿荫成行,多少遮挡了烈日的曝晒。

范艾独自走着,忽然怀念起家乡的风光。

对他来说家乡并非是坤恩边境,而是更南更偏远的希波克拉因,这是音译的叫法,而只有当地人才知道那是灵泉之乡的意思。希波克拉因多山多水,山灵秀水清澈,于是蕴生出多色水晶,也孕育了异瞳的希波克拉因人。

范艾的母亲就是灵泉巫女,她们大多终身不婚,但会繁育很多孩子。

巫女是灵泉的使者,她们不属于任何人。

因此范艾的母亲也不属于范子爵。

他们只是刚好在某个时刻邂逅、相恋,接着就分别了。

而范艾则是这段时光的见证。

巫女生下他后因为他不是女儿而感到遗憾,巫女是母传女的世袭职业,并不是男子或者似子可以胜任的。那时范子爵已经结婚,出于各种考虑他并没有把范艾接回家,而是将他留在了巫女身边。

只有每年按时汇来的生活费暗示着范艾还有个父亲。

巫女投入了下一个追求者的怀抱,一个个弟弟妹妹降生了。

但他们的父亲有时也会来看望他们,范艾说不清自己是不是羡慕他们。

母亲并没什么时间关注他们,她的目光不是流连在那些追求者身上,就是女儿们的教养上。她们穿着白色长裙行走在神庙里,学着母亲那样侍奉灵泉,只有最出色的那个才会成为巫女。男孩子们则在风吹日晒下摔摔打打地长成,他们大多结实健壮,有着一副强壮的体格。

范艾常常见他的弟弟们和别的男孩子一起疯跑、游泳、捉鱼、打架,但他没法融入他们。

因为他既是男人又是女人,所以既不疏于男人也不属于女人。

好在他早已习惯了独处。

他这时才意识到自从来到帝都后他太缺乏独处的时间了,总是被嘈杂包围着,男男女女各样的心计,各样的谋划。

他们不会像他的族人那样大剌剌笑话他不会游泳像个笨拙的熊,他们只是窃笑着递着眼色,心照不宣地嘲笑他,伪装成亲切的样子索取好处。

然而范艾终于从那条绿荫长廊下走了出来,再一次回到了人群中。

忙碌的工作日也有午休时间能让人得以喘息。

职员们成群从公司里涌出来找用餐地点,一旁几个女学生正叽叽喳喳地商量着要去吃什么,送餐员的身影则是最显眼的,他们大多穿着不同品牌却都色彩夺目的背心打着电话或是在路上穿梭着。

范艾心里最后的那些郁气被这人间的烟火气一冲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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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司机打了电话让他先去吃饭,自己则看着街上的招牌想找个合适的地方独自吃饭。

正犹豫间,一个人影忽然斜里冲过来向着范艾身边的女孩子们袭来。

范艾心下一抖,下意识往前倾去想拦住那人。

匕首猛地刺下时,其中一个女孩尖声叫了起来,范艾眼疾手快抓住她手中的奶茶朝歹徒的面上砸去,那人终于改换了目标,手腕一转便朝着范艾扎了过来。

然而这一下却没能刺下来。

一个高壮的男人猛地扯住他的右肩,像老鹰捉小鸡似的将人提了起来,他面色不善,显然心情十分糟糕,手下用力过猛甚至于站在一边的几人几乎能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

范艾怔住了,呆呆了看着眼前的男人。

“欧铂尼?!”

“男子情场失意迁怒刀袭路人,化形人见义勇为单手擒拿凶手”的社会新闻上了电视,尽管见义勇为者与受害人都被打了码,但熟悉的人还是认出了他们的身份。

斯贝丘没想到欧铂尼和范艾见面居然上了新闻,一时连秘书对自己说话都没听见。

他有些怔愣地回过神,努力装作淡定地问:“什么事?”

相貌正直的犬化形人维持着恭敬的神色又重复了一遍:“奥罗根先生想见您。”

“哦?现在吗?”斯贝丘清了清嗓子。

犬秘书点点头,又翻阅了手机中的行程表,“到7点前您都有空,7点是商会的例行聚餐。”

“那就给我推了,请奥罗根先生进来吧。”

13

欧铂尼显然不太愉快。

而能让他情绪低落并且还会找上斯贝丘的只有一个人。

斯贝丘冲犬秘书点点头,后者立刻关上门出去了。

“我正想这几天去找你,想不到你先来了。”

他的办公室里也有酒柜,只是陈列的种类没有他私人酒窖里的多,并且年份也不够久。

不过一般客人们也不太会介意在办公室里来上一杯威士忌。

欧铂尼接过酒后一饮而尽。

斯贝丘则等着他开口。

“我知道这样直接来找你有点犯蠢,但还是忍不住想来问问你,你是不是对范艾说了什么了?”

斯贝丘皱了皱眉头。

“这并不蠢,老朋友。我猜你跟我一样,被他拒绝了对吗?”他说着抿了一口琥珀色的酒液斟酌着说,“他可真有些倔强,我很长时间没被人这么直截了当的拒绝了,一点余地都没有。不过相信他对你会好一点,毕竟你可是见义勇为的英雄。”

这话让欧铂尼好过了些,不过也没好到哪儿去。

他那天在医院里就跟上了范艾,完全像个跟踪狂那样,只是对方始终陷在沉思中并没有上前打招呼的好时机,直到那个歹徒出现。

欧铂尼原以为这简直就是天赐良机。

结果他想错了,范子爵倒是由衷地向他致谢,而他跟范艾提出吃饭的要求时,对方却对他拒之千里。

“我想我们应该不太会有太多的交际,奥罗根先生。当然对于您的义举,我非常敬佩并且感激。”

这完全是社交辞令。

欧铂尼想不通自己到底是哪儿做错了,明明先前范艾还能亲切地称他为欧铂尼。他想起细柳查到范艾上周和斯贝丘见过一面,没多想就跑来了。

但是他又有什么质问的资格呢?

“可我明明救了他。”

欧铂尼气鼓鼓地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斯贝丘看着对方的反应,愣了愣道:“难道你还想什么‘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吗?如今可不兴古人那套了。”

一瓶酒根本不够欧铂尼尽兴,斯贝丘早料到了。

他想了想问:“如果你真的还不死心的话,要不去我家里详谈,如何?”

欧铂尼有些迷惑了,他有些狐疑地看向斯贝丘。

对方朝他笑了笑:“如果不能完全得到,那享有一部分也是不错的选择,不是吗?”

这回欧铂尼没去撬斯贝丘的酒柜。

看着对方将据说要留在婚礼上喝的贵腐酒拿出来后,欧铂尼挑了挑眉:“说真的,斯贝丘,你让我有点害怕,如果你要跟我告白的话,麻烦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狐狸商人嘴角抽了抽,无语地把杯子递给他,还击道:“以我对自己的认知,我的审美水准还是比较稳定的。”

他看着即使坐在沙发上仍远高过常人的男人无情地奚落着:“要我说,如果被你看上了确实令人有压迫感。”

欧铂尼满不在乎地喝了一大口,问道:“我不知道别的情敌是怎样相处,但相信总不会像我们这样。”

斯贝丘愉快地笑了起来:“当然这取决于你的诚意,就我所知,你目前似乎也没有迫不及待结婚的理由。”

欧铂尼感到脸上有些发烧,他的确相信那些所谓“命中注定的相遇”之类的说法,并且也真的遇见了。

“…你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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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一见钟情吗?”

他犹豫着反问斯贝丘。

后者怔愣了片刻,随即发出一阵大笑。

意外有些浪漫的独眼虎不满地呵斥他:“喂!不是你说要以诚相待的吗?再笑,信不信我杀了你!”

斯贝丘用手挡住脸平复了片刻,终于说:“你真的太妙了,欧铂尼。好吧,我是实用主义者,我可不信一见钟情那套。不过我对范艾非常中意,毕竟再不结婚,我可能会被人活撕了。”

欧铂尼想起对方被那些贵氏小姐当成狩猎目标四处追逐的场面,总算是有了些同理心。

不过范艾和那些女人相比,家世却逊色多了。

斯贝丘严肃地说:“我努力攀上如今的位置不是给人当附庸的。当然范艾身上实实在在有旁人不具备的优点,因此我绝不会拱手让人,你呢?欧铂尼。”

欧铂尼紧盯着他,这只狐狸擅长洞察人心,但他也不是那种轻易放弃的懦夫:“呵,说到底你是想向我宣战吗?我可以告诉你,我的妻子可以家世平平,可以毫不起眼,但他必定得是我自己选择的,而不能是别人替我选的,哪怕是我父亲也不行。”

“好吧。”斯贝丘既失望又有些放心地说,“既然如此,那么我们不仅是情敌,更应该成为同盟不是么?”

“同盟?”

“你看过那部音乐剧吗?《豹与孔雀》。”斯贝丘循循善诱。

说到这部剧,欧铂尼印象深刻,不仅剧情动人,而且也是他结识范艾的契机。他之后独自去看了几次,为了支持剧组人员还给手下人买了不少当成员工福利,被细柳在背后骂了好久。

斯贝丘眯着眼睛也跟着欧铂尼一起回想了一番剧情,接着说:“既然两个妻子可以共享一个丈夫,那妻子为什么不能拥有两个丈夫呢?”

14

“……这太荒唐了!”

欧铂尼张大了嘴,吃惊地看着他。他甚至猜想斯贝丘该不会是疯了吧?舞台作品怎么能当真呢?

“你是觉得做不到,还是不愿意和我共有一个妻子?”

斯贝丘似笑非笑地问。

欧铂尼仿佛受到了冒犯,这件事超出了他的想象。

“你…你怎么会想出这种主意?”

以欧铂尼的骄傲,他当然不会想到这种事。

斯贝丘冷冷地提醒道:“虽然我们是化形人,但在广大的兽类族群中,几个雄性共有一个妻子并不是什么稀奇事。”他注意到欧铂尼不认同的眼神,于是嘲讽地说道,“我猜你可能要说我们是高贵的化形人,但事实上我们的社会结构只是给兽性包裹上一层糖衣罢了。在我的家乡共妻也并不少见,你不用疑惑,那自然是不值一提的乡下地方。可是难道一个男人拥有不同的女人就一定合理吗?那不过是傲慢罢了。”

欧铂尼被他这番言论震惊了,他握着酒杯思忖了片刻,努力去消化这番奇思怪想。

“我承认你这些话有些可取之处。但即便我们达成共识,范家会接受这样的婚约吗?要知道这种共妻婚姻在东陆可不常见。”

“你似乎忘了范子爵一家是坤恩人,范家是东陆西伐时的功臣,因此受封子爵。”

贵氏受封的缘由都详记在册,欧铂尼没想到他连这都去查了,他内心纠结既放不下范艾,又本能地排斥这种共享妻子的提议。

斯贝丘有些轻蔑地瞥了他一眼,喝了一口酒又说:“如果你不愿意,那我只能另寻合作者,毕竟时间可不等人。”

欧铂尼有些茫然,随即哼道:“什么?现在不过才六月而已!我完全可以追求他直到他点头为止!何必要和你分享!”

“是吗?你难道不觉得整件事不合常理吗?”

斯贝丘压低了嗓音问:“如果你是一个丧子的父亲,才接回长期别居的独子两年,你会怎么做?是留在身边修复亲情,还是把人拉出来联姻?我想这并不难回答吧。范子爵虽然在贵氏中并不突出,范家的势力在坤恩还是非常有影响力的,是什么样的原因让他舍近求远到帝都来,你不觉得奇怪吗?”

“必定是坤恩发生了什么重要的变故使得他不得不寻求一个强大的盟友,或者是范艾在坤恩并不安全,要在帝都给他找个靠山。”欧铂尼立刻回答,除却情感方面的困扰,他的直觉还是非常敏锐的。

斯贝丘向他一摊手:“可是几个月过去了,范艾并没有找到合适的对象,甚至还被垂霖连累了。如果我是他,我可能会试着去别的地方碰碰运气。欧铂尼,你认为呢?”

欧铂尼皱起了眉头。

“你分析得很有道理,不过我还是想问,你到底看上了范艾什么?你不是那种冲动的人,更不是愿意吃亏的性格,能让你提出共妻的提议实在不像你的为人。既然我们都在商量共享妻子了,你为什么不坦白点告诉我,范艾到底有什么样的优点让你执着到这个份上?”

这问题终于让斯贝丘冷静的表情有了一些变化,他垂下眸子思忖了片刻,决定告诉对方:“他有‘治愈’的能力。我亲眼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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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欧铂尼没能明白他的意思,他瞪着斯贝丘的脸片刻后才懂得他说的“治愈”能力是怎么一回事。

他的呼吸都有些滞住了,又再一次向商人确定:“你是说‘魔法’?”他提到这两个字时都有些小心翼翼,唯恐斯贝丘否定。

商人郑重地点了点头,终于喝干了那杯酒:“因此我绝不会放弃。”

欧铂尼总算明白过来,他狠狠剜了对方一眼:“你可真会瞒。”

“我只向家人坦白。”斯贝丘又给他满上,他知道欧铂尼已经同意了他那个原本被认为荒唐的提议。

独眼虎终于明白商人为什么大方地提前把婚礼用酒拿出来招待他了,在这个晚上他们密谋了共享妻子的计划。

“你直接告诉我,不怕我转头让我父亲去提亲吗?”

斯贝丘完全没感到紧张:“就我所知,你大哥沃德华才是佩伯爵认可的继承人,我很难想象你们的兄弟情谊能好到奉送妻子的程度。而且佣兵团目前的日常开支大部分仰赖佩伯爵的支持,让佣兵团长时间驻守帝都,这对你来说也不是一件愉快的事吧。作为合作者,今后我的公司会与你签署合作协议,争取互利共赢。当然有些事宜也需要获得你的支持。”

斯贝丘说对了,欧铂尼宁可和这个狡诈的狐狸共有妻子,也不愿意眼睁睁地被大哥抢走。

然而想到这些他又觉得有些说不出的别扭。

“范艾能接受这种婚约么?我是说他把我们都拒绝了。”

斯贝丘显然没把范艾的严词拒绝当回事,他淡淡地说:“那不重要,只要范子爵答应了,事情就成功了一大半。”

他拿起酒杯向欧铂尼致敬:“向我们即将共有的妻子致敬,虽然我们不是兄弟,但至少我们的孩子会成为兄弟。”

欧铂尼与他碰杯,心想遇见这卑鄙的狐狸真是范艾的不幸,但却成了自己的幸运。

无耻的共犯提前庆祝他们的胜利,而范艾则无知无觉地陷入了梦乡。

在梦中他重又回到了故乡,和妹妹们一起行走在长长的石廊中。

就在他跨入灵泉的那一瞬,一只斑斓猛虎咬住了他的脖子将他劫掠出了神庙,他被拖曳着带入了密林中被虎和狐狸分食了。

15

两个同伙花了几天敲定谈判细节,他们不光需要说服范子爵,还得得到佩伯爵的首肯。

欧铂尼对斯贝丘的老谋深算叹为观止,连佩伯爵都被他算计在内。

他不由地感慨:“斯贝丘,说真的,我还从来没想过真的有‘与虎谋皮’这回事。我该感谢你站在我一边是么?”

狐狸有些责怪地看他:“这可不算是赞美。要知道如果计划顺利,能得到贵氏的那个可不是我。”

贵氏是皇室根据国民功勋授予的特等身份,想要获得是非常困难的,尤其在这个和平年代,即便像斯贝丘这样的富豪也无能为力。但欧铂尼不一样,虽然他是私生子,只要佩伯爵肯活动一下,仍然能给他这样的身份,就如同范子爵做的那样。

欧铂尼只得安慰道:“嘿,至少你会有个贵氏妻子。”

狐狸商人完全不介意这些:“当然,说真的我并不太在意这些,只是如果我自己有能力获得贵氏身份,也许我们就只能是对立的情敌了。”

他的话给了独眼虎狠狠的一击,对方立刻意识到自己除了拥有种族地位的天然优势,事实上在这个家伙面前并没有占上风。

欧铂尼有些懊丧,但他习惯了在佩伯爵面前隐藏自己,也习惯了用面无表情来隐藏自己的真实心情。

他们马上就要去与范子爵会面,他再一次向斯贝丘确认道:“你确定范子爵不知道范艾的能力吗?”

斯贝丘坚信地点头:“你想一想,如果他事先知道,还会让范艾与陆姣和垂霖相亲吗?他的能力完全够得上顶流家族!”

虎先生总算有些放心了,和他的狐狸搭档一块出了门。

他们没去范家的住所,而是相约在斯贝丘名下的一家私人俱乐部中会面。

范子爵不清楚这两个化形人是什么打算,如果是联姻,很显然他们一个都不够格。斯贝丘虽然富有,在贵氏们眼中却只是个暴发户罢了,他的根基实在太浅了。哪怕他只是个不入流的小贵氏,范子爵多少也会考虑一下。相比之下欧铂尼虽然有个伯爵父亲,但没有贵氏身份同样没有继承权,他不太清楚这个儿子对佩伯爵的分量,而且养一个佣兵团可是不小的开销,就算欧铂尼有意入赘,要他每年花一大笔钱在这上头范子爵可是很心疼的。

他实在弄不懂这两人的目的,干脆不再去猜测,风度翩翩地和两人寒暄起来。

斯贝丘作为俱乐部的主人盛情地款待了范子爵,而欧铂尼作为陪客也彬彬有礼与他相谈甚欢。

“说实话,虽然我与范艾一直有来往,却一直没有到府上拜望,实在有些失礼。”斯贝丘假模假式地笑着对范子爵说。

他们正坐在恒温花廊里,这是夏天最受欢迎的地点,既能眺望草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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园又不会被日光照射,洁白的建筑体像一枚横卧着的贝壳,还曾经获得了一项设计大奖。

欧铂尼在心中翻了个白眼,他们这会估计早被范艾拉黑了,他居然还能厚着脸皮说和范艾一直有来往。

范子爵倒是和斯贝丘非常有共同语言,他同样虚伪地附和道:“范艾初次来京,他性格有些内向,能结交你们这些优秀的朋友真是令我高兴。”

他又再一次对欧铂尼表示感谢:“上回还多亏了你,欧铂尼。谁都没料到在帝都竟然会有那样的危险分子。”

“那只是举手之劳罢了。只是范艾似乎对我有了些误会,我最近一直没办法向他当面解释。”

他的话令范子爵有些疑惑,他正犹豫着要不要过问,斯贝丘忽然问:“范艾最近一直没露面,我们实在有些等不及,因此才约您见一面。”

范子爵一下子有了不祥的预感。

“你是说……”

“您有没有考虑过两个订婚者?”

饶是见多识广的范子爵也不禁怔忪了,他悚然反问:“两个订婚者?”

他看着一脸微笑一看就不怀好意的斯贝丘又看看对在他斜对面状似小山的欧铂尼,一下子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范子爵的脸色非常难看,他差点立马就站起来走人,他克制地说:“年轻人,这个玩笑可不好!”

“我冒昧地问一句,在帝都中您还能找到比我们更合适的对象么吗?我们是非常有诚意地来跟您谈这件事的。”

斯贝丘仿佛一点都不着急,他向欧铂尼示意,对方立刻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地图摆在桌上。

那是一张手工制图,描绘了帝国与法素之间的“公地”,那是一片奇妙的土地占地非常大,飞机没办法在那上空飞行,地势也不适合修建道路,它不属于任何国家,却是冒险家的乐土。

而范家的土地离那并不远。

看到这种地图,范子爵没有立刻离开,他扬了扬眉毛傲然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斯贝丘笑了笑:“之前在公地开采出的新矿石已经通过了检测,那种石头内部不但压缩了大量能源,而且还能直接被法师们截取能量。您的家族之前开采矿石的时候不也跟欧铂尼的佣兵团合作过么?”

他看向欧铂尼,后者对范子爵承诺道:“如果与范艾缔结婚姻,那我的佣兵团当然可以被我的妻子驱遣。”

范子爵对这提议并不动心,干巴巴地说:“那倒不必。君子不夺人所好。”

但斯贝丘立刻看穿了他:“您当然不必为支出挂心,作为共妻的丈夫,这些支出都会由我来承担。”

范子爵静默了一会,并没有马上提出反对,斯贝丘忽然说:“这样说可能有些冒昧,但您真的相信前年的哥黛加大爆炸是个意外吗?即便真是意外,您的孩子又怎么会刚巧都在那呢?您就从来都不感到怀疑吗?”

范子爵终于有了反应,他愤怒地猛地转头看他:“你知道什么?!我的三个孩子丧生了,你却拿这些作为谈判的筹码吗?”

“并非如此。”斯贝丘冷静地说,“您还有范艾不是吗?您难道一点都不为他担心吗?如果我是您,那我将穷尽所能找出凶手复仇,而不会去拒绝那些支持我的力量。”

范子爵有些讥讽地看他:“别夸夸其谈了年轻人,你甚至连个贵氏都不是,如何让我相信你呢?”

欧铂尼终于插口道:“那加上佩伯爵的支持呢?您会有最牢靠的合作伙伴。”

“可你同样不是贵氏,孩子。”范子爵淡淡地回答他,“你能代表你的父亲吗?你的父亲会为一个没有继承权的孩子承担起联姻的责任吗?”

欧铂尼冷静地说:“我当然不能代表我的父亲,而我则需要向您表示诚意。至于婚约自然是请我的父亲和您亲自商谈。”

范子爵沉默了片刻,说:“我得好好想想。”

斯贝丘于是接着道:“如果我猜的不错坤恩边境应该也蕴藏了不少新矿石吧。只是凭借范家的力量,真能守住这样一份巨大的财富吗?我知道您害怕这份财富招人觊觎,但事实上也许这早就不是秘密了,您也清楚这正是招致灾难的原因。”

范子爵浑身一怔,终于直视他问道:“那你们能给我什么?”

欧铂尼立刻说:“我会为您找到仇人手刃凶手,并且我会说服我的父亲向皇室获取一份您的家族合法开采买卖新矿的许可书。”

斯贝丘则说:“我没有家族,而我妻子的家族将会成为我的家族,我的一切财产都会被我的婚生子女享有。”

这话说得谦卑,但联系到他的身家,不得不说范子爵确实有点被打动了。

但共妻的婚约仍让范子爵有些犹豫。

“这在东陆实在太不常见了,我可不想范艾沦为别人的笑柄。”他低声说着又反复权衡着。

欧铂尼于是说:“这是东路人的恶习,尤其是在帝都,无论我们做什么都会有嘲笑我们的人,犯不着在意他们的眼光。我可以定居在坤恩,这并不会对我有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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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妨碍,你呢,斯贝丘?”

狐狸商人扬了扬嘴角:“我同样也喜欢边境风光。”

他们几乎说动了范子爵,而唯一的问题是该由谁去告知范艾呢?

16

范子爵坐上车,欧铂尼和斯贝丘隔着车窗向他致意。

斯贝丘说:“阁下,明天我就会将约定事宜详细列出送到您府上。”

他大概也意识到这样的语气有点太商务了,于是又说:“刚好我也很久没见范艾了。”

斯贝丘对他的小心思嗤之以鼻,对他们二人说:“你们别高兴得太早。他的性格倔强,我未必有十足的把握说服他。”

欧铂尼却说:“我今晚会跟父亲详谈,希望我们都能一切顺遂。”

范子爵听罢不再多言,只点点头便让司机打道回府。

范艾这一天仍旧在家里没出门。

帝都最不缺乏社交活动,但他最近完全没心思与那些陌生男女虚与委蛇,想到要从那些人中找一个终生伴侣,他就免不了情绪低落。

联姻的家庭鲜少有以离婚收场的情况,大部分夫妇不管感情如何都会保持着这段婚姻,毕竟这涉及的不是两个人,而是两个家族的利益。

譬如范子爵的夫人,即便是在经历丧子之痛后还要面对丈夫把私生子接回家继承家业的现状她仍然没有提出离婚。而相应的是在有生之年范子爵也承担了扶持对方娘家的责任。

范艾在被接回家之后不久就开始了各类针对贵氏子女的课程和训练。这些教育一般是伴随着贵氏子女的成长而持续开展的,最终达到潜移默化的作用,将这些教养——言谈举止、思想品味彻底融入生命当中。而他则需要在短时间内像一株长歪了的绿植那样被快速修剪催熟,以达到彻底改头换面的效果。所幸他的头脑不算笨,卖相更是一流,给范子爵带来了无限希望。

只是他的性情已无法改变,天生野长在乡野的经历注定了他与旁人不同。

范子爵到家后并没有马上和范艾提起化形人的共妻婚约。他跟往常一样若无其事地与范艾一起用餐,随后又看了会电视节目。直到范艾要上楼去休息时,他才把对方叫住。

“爸爸有些事情要跟你说。”

一般以这样口气提出的话题都是不容拒绝的,比如范艾作为范家唯一的继承人寻找联姻对象,又比如上次确定了与垂霖的婚约。

范艾那些因为炎热夏日而产生的困倦一下子飞走了。

他重新在范子爵对面坐下后,问:“是关于联姻的事吗?”

与他相关的,目前来说也只有这一件罢了。

看着似子男女莫辨的精致脸庞,范子爵有些艰难地开了口。

“今天有人正式向我提出了和你的婚约,其实爸爸也有些意外,没想到对方对你非常的郑重,提出的条件也远比先前的几家有诚意的多。”

“是哪一家?”范艾有些意外。

“对方是你认识的人。”

范子爵故作轻松地说:“说起来,先前他还救过你,是佩伯爵的儿子欧铂尼……以及和你有来往的那个斯贝丘。”

这其实并不算意外,但是范子爵的态度却让范艾有些心冷。

“我记得我跟您说过,我不和男人结婚。”

范子爵叹了口气。

“孩子。爸爸也想给你找个好女孩。可是现在不是我们挑别人的时候,你不知道家里的情况,我们需要的不是一般的合作伙伴,我们需要的是强大的援手。”范子爵既觉得不该把危险透露得太多让范艾徒生恐惧,又担心说得不够严重不能引起孩子的警觉。

“我们家现在正处于一个微妙的点,稍不注意可能就要万劫不复。这不仅会影响到你我,我们家族的所有人,甚至还会影响到整个西南边境,你的母亲,你的弟弟妹妹,他们的生活都可能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范艾当然知道这次入京联姻的意义,他心里仍然抗拒,沉默了一会,问:“那您属意哪一个?”

范子爵摇了摇头,有些惭愧地说:“斯贝丘和欧铂尼,他们提出的是共妻婚约。一旦成婚,虽然你会成为他们的共妻,但他们二人从此将会属于我们的家族,包括他们背后的势力都将会成为我们的助力。……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范艾整个人都僵住了,他其实想过这种可能,毕竟他的父亲将他像商品那样向那些贵氏女孩们兜售以获取利益,难保他不会向那些男人妥协,但他没想到对方居然会提出共妻的要求。

“可……可这不是东陆人的风俗!”他站了起来,浑身颤抖地向范子爵低声叫道,“您不但让我像女人那样将自己奉献给男人,而且还是两个!您不觉得羞耻吗?”

范子爵直直地看着他:“我的确感到羞耻,作为一个父亲,我没法承诺你的未来,只能寄希望于通过你与别的男人或者女人的婚姻来保有现在的一切。这是我的耻辱,孩子,你可以责怪我,甚至恨我。”

他难得的眼圈有些发红:“我知道你一直怨我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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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着你母亲那里十几年。可是你知道吗?我害怕见到你。”

范艾冷漠地望着他,但又本能地想听听他的解释。

“我刚遇到你母亲时才比你大两岁,那时我刚刚接手家里的生意。你的妈妈那时也很年轻,我这辈子还没见过那样的女人,但是爱情就像火焰,燃烧得越旺盛,熄灭得也越快,我那时并不知道希波克拉因的巫女是终生不婚的,天真地想带她走,想跟她结婚。但是结局你已经知道了……”

范艾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他一直以为是身为贵氏的范子爵抛弃了母亲和自己,谁知竟然是这样。

“实在对不起,你的爸爸就是这样的胆小鬼,要不是……也许我还是不会来见你。”范子爵自嘲地笑了笑。

范艾难过极了,既为了自己,也为了年轻时的范子爵。

“所以,但凡你有了真心喜欢的爱人,爸爸也绝不会逼着你和别的什么人联姻。可是孩子,爱情他并不像人们说得那么美好,燃烧时的火焰越绚烂,留下的伤痛也越持久。你看,我直到现在还不敢去见你的母亲。只有责任,只有家人才不会背弃彼此,你是我的孩子,我仅有的孩子了,爸爸绝不会害你的。”

范子爵诚恳地劝说着范艾。

恼羞的似子终于有些平静了,他抿着唇又反抗道:“可是他们,那两个化形人并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他们并不是什么好人,垂霖的孩子很可能就是他们搞的鬼。而且那次在街上的意外,我也总觉得不像是意外…”

“如果是这样,我反倒有些放心了。这两人对你这么上心今后总不会让你吃亏。”范子爵终于又恢复成那个虚伪矜贵的绅士,“我也只是个自私的父亲而已。与其让怀着野种的野鸟混入范家,还不如由你亲自来孕育子嗣。”

他希冀地望着范艾,让对方彻底陷入了彷徨之中。

17

范艾浑浑噩噩上了楼。

虽然他没有答应这桩婚事,但以目前的情形看范子爵应该是已然应允了。即便范艾抗拒,不签署婚书,最后他们总会让他妥协的。

就像他当初不想离开家乡,最后仍旧是走了。

所有的人都来劝说他,包括不太理会他的母亲。

巫女的孩子有很多,只有这个时候她仿佛才记起了这个孩子开始为他打算。

她说:“为什么不去呢?那是你的父亲,他没有别的孩子了,只有你了不是吗?”

巫女从来都是强势的,她自有主张,一切所愿旁人都会遵从。

她对那时还没改名的范艾说:“艾答,你该出去走走,到处看看,没必要一直困在这个小地方。你的父亲虽然没来看过你,但他从来没有短了你的衣食,你难道不该当面谢谢他吗?”

范艾无措地看着母亲,轻声说:“可我舍不得你,舍不得离开这里。”

他像所有的孩子依恋自己的母亲那样离不开她,但巫女却说:“傻瓜,我会一直在这里,你想我了来看看我不就行了?”

她说话总是轻飘飘的,像一阵清风一场细雨,让人没来由地就信服她的话。

她为他拂了拂发梢,温柔地说:“不必挂心我,也不必害怕,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但他很久都没有回家乡了。

他再也不是灵泉乡的艾答,他成了范子爵的独子范艾,很快他又要变成别的什么人了。他是范子爵的似子,是范家用来联姻的继承人,是虎化形人和狐化形人追求的共妻,唯独不是他自己。

范艾走入浴室,打开水龙头。

他对着镜子脱去衣服,镜子里映出少年的躯体,但又有别于少年。

过于柔和的线条,微微隆起的双乳,浅粉的乳头都不是属于男人的,那是似子隐藏在衣服之下的秘密。

想到别的男人会看到这些,他就感到羞耻。

热水散着雾气,他脱去剩余的衣物钻入浴缸中,全身泡在水里。

他的腿间当然有男人的东西,短小垂顺地贴着腿根,同样小巧的双囊隐在其下,在那之下还有更隐秘的所在,范艾通常不会去想那道毫无存在感的肉缝。那里只有在一些夜深人静的时候比如他在梦中混沌迷茫的时候才会有些反应,梦遗的同时那里也会渗出一些粘腻的液体提醒着范艾,他还有属于女人的那一部分。

值得庆幸的是他并不会像女人那样需要忧心月事,只有偶尔需要清理那里的时候才会让他有些尴尬。

没有人教他该怎样照料似子的身体,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说这类话好像都不太合适。他只是从书本上得知自己拥有哪些部分,又具备什么样的功能。

他其实也没想过和什么人有身体接触,哪怕是垂霖。

知道该怎么做和想那么做存在天差地别。

他知道联姻是自己必须执行的一个任务,一个作为范家子孙的义务。

但他从没想过和别人身体交媾会是什么样。

也许垂霖说对了,没有女人会喜欢似子的身体,她们喜欢更强壮的,充满雄性魅力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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譬如欧铂尼那样的。

他想到那天和欧铂尼的初遇,即便是在争执,女人依旧想去攀扯他,拉近和他的距离。

为什么他会选择我呢?

他疑惑地想。

他明明应该很容易找女人才对。

说到底还是因为利益吧。

也许就像斯贝丘是看中了他的治愈能力才开始追逐起自己,他恐怕也是看中了他身上什么有利可图之处,总不会是真的喜欢自己。

范艾不明白喜欢是什么样的感觉。

他从前喜欢鸟儿,但他只是在近处看看罢了,并不会打扰它们,更不会想把它们关进笼子里,他不喜欢看它们惊恐的模样,那一定不该是喜欢的感觉。

他冥思苦想,又有些本能地恐惧。

无论是和男人还是女人联姻,最终都需要生下继承人。

父亲饱含希望的目光令他害怕。

他无法想象共妻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但那绝不会是他希望的生活。

等他从浴室里出来,皮肤泛着红手脚皮肤都有些发皱了。

他擦干身体套上睡衣躺倒在床上,点开手机搜索“如何避开身份检索隐居”的条目。

他没什么购物的癖好,这些年账户里已经有了一笔相当可观的财产。只要从这些人眼皮底下逃开,他也许就能过上自由的生活了。

作为贵氏子弟的生活固然不错,但要付出的代价却不小,他也不觉得自己会眷恋这种所谓养尊处优的生活。

范艾想起父亲对自己的那番剖白,有些不忍又强令自己狠心。事实上范子爵年纪也不算大,无论是和子爵夫人还是其他什么人,完全可以另外生育别的孩子,就像他当初无视范艾,又养育了那三个孩子那样。

他熬了一晚上,眼睛都有些红肿了,思考着逃脱的计划。

他并没有立刻去购买机票或者车票,帝国如今科技发展迅猛,信息全网覆盖,购票又都是实名制,无论是他的父亲还是另两人要查他的行踪简直了如指掌。

所幸帝国幅员辽阔,难免有些地方还没完全被联网系统登录在案。他打开地图找了几个自己认为合适的地方,打算先口头应下婚事回头再另做打算。

尽管这很可能会让范子爵得罪对方,但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他想他终于晓悟了贵氏的要领——永远都只为自己打算。

18

深夜的书房静悄悄,只有纸张被翻动的声音。

佩伯爵先前拧着的眉头渐渐松开,抬起头对坐在对面的欧铂尼说:“看来你相当中意那孩子啊。”

欧铂尼矜持地说:“您一直操心我的婚事,因此我想还是赶紧定下来为好。”

佩伯爵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手指在那份斯贝丘草拟的婚约文书上点了点:“说实话我很意外,孩子。你并不是愿意跟人分享的性格,尤其是——妻子。”

事实上欧铂尼也预料到父亲会问这个,他立刻说:“您知道新矿的价值。然而在公陆开采新矿毕竟风险太大,如果能和范子爵合作既能享有利益,又不需要额外花费人力成本。况且您知道其实我并不太适合在帝都发展…”他意有所指地顿了顿,“先前您介绍梅小姐给我,已经让哥哥心存芥蒂,而我其实也没什么能力在政界发展。您知道的,我自在惯了。等完婚之后我会离开帝都,既能盯着范家也让您省心。”

他像跟父亲掏心置腹一般似乎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了,其实完全顾左右而言他,完全没提他和斯贝丘达成共识的真正原因。

提到子女间的明争暗斗也确实让佩伯爵分散了注意力。

他知道欧铂尼一定是有什么其他的动机,虽然那个似子他也认为长得不错,但还不至于让儿子兴起跟人共妻的打算,但新矿的利益实在是个不小的诱惑,连他都有些动心。范家答应完婚之后将除去百分之三十的税额之外与佩伯爵按一定比例共享,有了佩伯爵在帝都坐镇,范家即便远在边境也有了稳固的盟友。

而斯贝丘因为约定了婚后子女一律继承范家的贵氏,因此也获得了一定的利益分配。

只是这样一来欧铂尼就显得有些弱势了。他不是贵氏,却因为佩伯爵的关系将来的子嗣归属成了焦点,如果和斯贝丘一样认可子嗣继承范家的贵氏,那他这个佩伯爵的儿子可要成了别人的笑柄。

佩伯爵猜想这也许是儿子的一个小小试探,想看看自己究竟是在乎婚生的长子,还是能带来实际好处的次子。他心中不由暗笑,却还是顺了对方的心意,说:“让你的孩子继承范家的贵氏不合适,既然那个狐狸愿意入赘,那就让给他也罢。将来你的孩子还是用我们家的贵氏。”

这样说来,说明佩伯爵同意了这桩婚事,而且和斯贝丘料想得完全一致。

佩伯爵看着面露喜色的儿子,又忍不住敲打:“即便是共妻的丈夫,身份上你总要高过那个狐狸,过几天我会给你办理身份认可。只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这个斯贝丘能自己一个人走到现在的地位,绝不是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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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好想与的。你该留心的地方务必要注意。”

欧铂尼心想,你自己都被算计了,还来担心我。

他虽然知道斯贝丘不好对付,但就目前看两人还是合作为要,而且估计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都有彼此支持,因此完全没把这些放在心上。

而且欧铂尼相信在绝对的武力之下所有的花招都是白费。

第二天上午斯贝丘如约而至,也给范子爵送来了草拟的婚约文书。

范子爵一边喝着坤恩草茶,一边翻阅检查。斯贝丘面带微笑地坐在沙发上,俨然是个接受面试的应聘者。

他留心着范子爵的反应,若无其事地打量房间的陈设。

范子爵粗粗看了一遍,决定过后再找律师参详一番,以防有什么自己没察觉的漏洞。

他抬头看斯贝丘的表情,有些好笑地说:“范艾昨天没睡好,吃完早饭又上去休息了。”

斯贝丘理解地点点头,神情中却还是难掩遗憾。

范子爵思量片刻觉得培养感情宜早不宜迟,反正婚事基本已经定了,让他们见见面也好,于是咳了一声,对斯贝丘说:“他的房间在二楼楼梯口左手那间,你正好和他聊一聊。”

斯贝丘从善如流地点头称是。

他的容貌虽然说不上多英俊,但胜在气质出色,有种令人信服认可的睿智感,如果再戴上一副眼镜基本就是饱受观众追捧的“斯文败类”。

不过斯贝丘虽然没有戴眼镜的癖好,看起来也的确斯文,也实在是个奸商败类。

他轻轻敲了敲门,范艾在房间里头闷着声问:“…什么事?”

那声音像是蒙在被子里,又或者是在哭泣。

“我是斯贝丘,能进来吗?”

他柔声问道。

范艾的声音一滞,接着说:“我现在不想说话。”

19

范艾没想到斯贝丘今天居然会来,更没想到当他拒绝后对方仍旧拧开门把走了进来。

他有些恼怒地瞪着狐狸商人,而斯贝丘一如既往地面带微笑。

卧室里有些昏暗,窗帘被拉起了一半。

范艾穿了一套蔚蓝色棉质睡衣懒懒散散地卧在床上,他有些困倦,但又心烦地睡不着,然后让他心烦的根源之一就这么直接闯了进来。

按理说斯贝丘的身材不像欧铂尼那样高大健壮,他只比范艾高了半个头,瘦削却不精悍,长得也不算出众,但他有绝对的存在感,尤其是当他开口说话的时候。

“我们快两周没见面了,我很想你。”

他这么说着顺势就坐到范艾的床边,那理所当然的态度仿佛他们切切实实是一对闹别扭的恋人。

范艾不想理他,但又没法真的无视对方,于是说:“我说了我不想说话,请你出去。”

斯贝丘像看着一个被宠坏的孩子那样看着他:“那就听我说怎么样?我实在想和你说说话,哪怕你不愿意听也没关系。”

范艾别过头不去理他,于是斯贝丘便自顾自开口说:“也许你觉得我耍了手段,因此对我生气了。这一点我承认,我却是刷了手段。但这也迫于无奈,亲爱的。被你拒绝实在让我难过。”

他开玩笑似的说:“那天不是说好你要请客我吃饭吗?结果就那么直接丢下我走了,甚至还把我拉黑了。你可真伤人,我只是想追求你。”

范艾终于忍不住道:“不,你才不是。你只是看上了我的那种能力。”

斯贝丘的笑容更大了:“不不不,也许一开始我确实最看中那一点,但后来我意识到不是所有人在那种时刻都会做出那样的选择的。你实在令我敬佩。”

是了,一个想要隐藏自己迥异能力的人,在看见濒死孩子的时候,即便有旁人在场却依然伸出了手。

这也许比施展能力本事更不容易。

范艾被他热切的目光盯得脸上有些发烧,他想起和斯贝丘的初遇,他们都在设法救人。

也许狐狸商人本身并不像他想的那么恶质。

他有些窘迫地反驳:“别用花言巧语糊弄我。你知道我的意思。”他抬头正视斯贝丘:“我承认你也许是个很不错的结婚对象,但你不该这么逼我,甚至是和欧铂尼……我真的不喜欢男人。”

“那你喜欢女人吗?像垂霖那样的,你难道喜欢吗?”斯贝丘的声音带着些冷意。

范艾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

斯贝丘倾下身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有些冷酷地说:“你真的还是个孩子。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并不是‘想不想’,而是‘能不能’。就如你不‘想’作为联姻对象而结婚,而你却不‘能’拒绝违背。就如同现在,即便你拒绝了我,我还是能作为你的结婚对象走进来,抚摸你的头发,甚至吻你。”

他没等范艾推开就飞快地退开了些,有些戏谑地说:“既然你没有说‘不’的能力,那为什么不学着接受呢?毕竟无论是我还是欧铂尼,我们都非常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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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而且是到了愿意共同分享你的程度。”

他说得确实很有道理,但也让范艾难以接受。

“你不是我,如果换做是你,你会愿意成为男人的妻子吗?”

斯贝丘促狭地笑了:“如果拒绝不了,那我一定会多要点好处。”他说着拉起范艾的手轻轻在对方手背上留下了一个吻,“虽然你拒绝不了我,但还是会令人伤心。既然我们要一辈子在一起,为什么不能愉快地相处呢?”

范艾咬了咬下唇,有些不情不愿地问:“那你能保证不碰我吗?”

狐狸商人为难地看着他:“你可真残酷,这么想让欧铂尼独享你吗?我可是有义务让你生下范家的子嗣的,而且我也很期待。”

这话让范艾浑身发抖,他下意识地甩开了斯贝丘的手。

“不,”他说,“我不想那样。”

他很快意识到这样回答是不对的,于是强作冷静地回答:“我是说,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我觉得您说得够多的了,现在能让我独自休息一会了吗?”

依靠三言两语就打动对方显然不太可能,斯贝丘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他柔声说:“当然可以,好好休息吧。”

范艾听他起身走出去关上门的声音,捂着脸流下了眼泪。

因为这桩婚事牵涉到了巨大的利益,同时又涉及跟邻国法素的一些潜在争端,佩伯爵对此非常镇重。

考虑了几天之后,他才让欧铂尼约见范子爵和斯贝丘,打算三方会面更改一些细目后彻底将共妻婚约签定下来。

欧铂尼对此非常高兴。

他知道那天斯贝丘去见过范艾,据说虽然对方并不高兴,但也没提出反对,这已经比他想象的要好的多。

斯贝丘没他这么乐观,泼冷水道:“我觉得他未必就真的妥协了,虽然没有明着闹起来,但他应该是很排斥跟男人结婚的。”

“过几天签了婚书,这事就没有寰转余地了,他总会明白过来的。”

欧铂尼觉得消极抵抗总比全力反抗要好些,但是看着视频电话里斯贝丘的严肃神情,秉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决定再砸点钱让细柳盯范艾一阵子,以免徒生意外。

“我这几天有些事,你可以去多看看他。总得让他先习惯我们在他身边。”

斯贝丘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倦,因为基本上已经敲定了婚事,虽然几家还没正式公布消息,他最近已经明确拒绝了好几位贵氏女性的追求,这让那些背后的大人物很不高兴,因此纷纷给他施加压力。

欧铂尼有些同情地对斯贝丘说:“背靠大树好乘凉,那些人可是一向难缠得很,实在不行你也可以提一提我父亲的名字。”

这话让斯贝丘笑出了声:“哎呀呀,还没结婚就要借未来姻亲的势,这也太没出息了。放心吧,这些小事我还应付得来。”

他们又闲扯了几句,欧铂尼先挂了电话,兴冲冲地上未来岳父家商量面谈的事。佩伯爵显然很给范家面子,特地让欧铂尼带了自己的名刺上门拜访,这两天也正在给欧铂尼办理贵氏身份认证。

伯爵夫人和沃德华隐隐都过问了几句,被佩伯爵三言两语地打发了。

在得知欧铂尼结婚后将跟随妻子去边境时,沃德华彻底放心了。

伯爵夫人却说:“这对你不见得是好事,哪怕他今后不在帝都,王室始终还是认可他的身份的,而且他是第二顺位继承人,甚至比易丽萨还优先。”

沃德华有些不高兴,反驳道:“您别忘了,我才是第一顺位继承人,只要我活着,父亲的爵位早晚是我的。如果您那么担心,就该给我物色一个合适的妻子,只要生下继承人,那就不关欧铂尼的事。”

这也是佩伯爵的意思,但是就他们的眼光看目前似乎没什么特别合适的人选。佩伯爵对长子私下谈话时曾表示以目前的情况,与化形人联姻不一定是最好的选择,如果能得到一个有魔法能力的妻子,就可以向王室申请新矿采矿区每年百分之十的矿石以供法师进行魔力萃取,而且法师的能力有很大概率会遗传,那对家族的助益是绝对的。

沃德华知道父亲的用意,王室的择偶对象往往看重血统出身,少有的几个平民配偶几乎都拥有绝佳的魔法天赋。

但法师可遇不可求,贵氏家的法师一早就进入王室法师塔进修,将来几乎各个都是法宗的传人,与他结婚的可能性并不大。民间倒是时常会出现一些天才绝伦的法师,但就他看来平民身上的毛病不少,找个这样的妻子其实利弊参半。

范子爵接到佩伯爵的名刺后精神大振,对欧铂尼的态度也亲切了许多。尽管跟这个高壮的男人比起来,他的似子简直就像个小鸡仔。可充当妻子的似子本来就不在少数,一心想要娶妻的似子才是另类。

“父亲表示证婚人可以请禄亲王担当,或者您有别的人选,也可以提。”欧铂尼兴致勃勃地和范子爵谈论婚事的细节。

范子爵对于佩伯爵的提议全然赞同,红光满面地说:“令尊能请来禄亲王证婚那是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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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了,我对此没有异议。”

范艾也被迫坐在一旁听着,先前斯贝丘来访时范艾呆在房里没出来,甚至连送都没送对方,这让他挨了一通数落:“你先前学了整整一年的礼仪课,都学到哪儿去了?虽然斯贝丘马上要成为你的丈夫,但也没有让现在还是客人的丈夫独自回去,连送都不送的礼节。他会怎么看待范家?会怎么看待你?”

范艾巴不得斯贝丘和欧铂尼乃至别的什么男人都别看上自己,但木已成舟,婚事已经提上议程,再意气用事只会让范子爵对他实行高压手段,到时候别说逃出去了,恐怕出门都会成为难题。

所以范艾此时只是老老实实地坐着,一点都没在意自己才是这婚事的主角,事不关己地发着呆。哪怕欧铂尼时不时向他投来炽热的目光,他也假作根本没看见。

21

欧铂尼这天留到很晚才走,甚至还跟范家父子一起共进晚餐。

范子爵贴心地让人给他做了几十斤坤恩烤小牛排,欧铂尼大笑着说:“您居然还记得我的口味。”

那是用坤恩特有的香料腌制烘烤的肉食,当初欧铂尼带人去边境执行任务的时候就非常喜欢。

范子爵有些得意地说:“那是自然。你的好胃口实在让我印象深刻。说起来坤恩盛产香草与美人,凡是香料制品都受人欢迎,很少有人不爱这些。”他看向闷头不语的范艾,故意说:“范艾也很喜欢这道菜。”

欧铂尼顿时眼睛一亮,朝他望去,范艾看了看父亲,只好客套地回答:“是的,请您也多用一些。”

说实话,欧铂尼令他有些害怕。

如果说先前只是因为身高身材形成的压迫感,而对方现在明显是有了“性”方面的意思而令他感到恐惧。

他想起那天在路上与歹徒搏斗时欧铂尼单手就把那个人提了起来,随后当场捏碎了那人的骨头。

此刻他坐在独眼虎的对面,看着对方一边试图跟他搭话,一边津津有味地大嚼牛肉的姿态,顿时让他有种食不下咽的感觉。他仿佛也成了一片肉,随便就要被那人卷进口中吞吃了。

吃过饭后,欧铂尼还不忙着走,范子爵于是顺势让他们单独去散散步。

傍晚的帝都热度已开始慢慢消退,至少在晚风和绿荫中乘凉还是很舒适的。

范艾拘谨地走在欧铂尼身侧,他有些恹恹的,抿着嘴不说话。

欧铂尼俯视着他,亚麻色的头发有些微卷,被灯光照射后泛着柔光,衬着那张白皙的有些憔悴的脸,显得有些惹人怜爱。

这是让他一见钟情的人,欧铂尼想起那个樱花冰淇淋味的夜晚与范艾寥寥几句对话的邂逅。

现在这个人正走在他的身边,因为要跟自己结婚而感到苦恼。

他心里既有些甜腻,又有些苦涩。

只好用他习以为常的假面来掩饰,问他:“你晚饭吃得不多,不会饿吗?”

范艾摇了摇头,轻声说:“不,我没什么胃口。”

欧铂尼的心被揪了一下,他停下脚步,问:“是因为我吗?”

范艾神色复杂地仰视他,动了动嘴唇,终于说:“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和斯贝丘想出这样的主意。”

欧铂尼歪了歪脑袋,用他金色的右瞳深深地凝视着范艾,他的语气有些发沉:“其实我曾经向你父亲提过,但他没有答应。我和斯贝丘都是不够格的砝码,因此只能加在一起。就我个人而言,我完全不想和任何人分享妻子,但我也明白这不太可能。”

“你们都这样。”范艾失望地叹了口气,“无论是斯贝丘也好,你也好,甚至是我父亲,为什么都这么习惯地把人当成是物品来互相交易呢?”

欧铂尼伸手环住他的肩膀,试着逗他开心:“别这样想。你看在你父亲眼里,其实不管是我还是斯贝丘都配不上你,而我们俩加起来才勉强够格不是吗?”

这话并没有让范艾感到安慰,他本能地想挣开,却被环得更紧了。他有些慌张地用手掌抵住欧铂尼坚硬的胸肌,唯恐对方有什么进一步的举动。

“听着,我其实并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我。不说斯贝丘的想法如何,你呢?你明明有女人,你完全可以找个好女人当妻子,为什么要找上我?我对男人完全没那个意思。”

感觉到他的抗拒,欧铂尼下意识地收紧了手腕,继而又放开了。

“我弄疼你了吗?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范艾稍稍让开了点,总算松了口气,对独眼虎摇了摇头。

欧铂尼想说“我对你一见钟情”,但范艾的神态又让他不敢说出口,先前就因为这个被斯贝丘嘲笑了,如果范艾也这样,他一定受不了。

他含混地说:“你很漂亮。……你的长相完全符合我的审美,而且既然我们都需要为家族联姻,又为什么不能找个合意的呢?你难道很讨厌我吗?”

范艾被他问得有些窘迫:“我并不是讨厌你,只是从没有想过和男人结婚。”

欧铂尼心中的石头瞬间放下了,他立刻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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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别看我外表这样,我会非常爱护你。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我可不会像那些娇气的女人那样,这不乐意那不情愿的。只要我能做得到,我就会为你办到。”

范艾被他这热情高涨的样子吓了一跳,不安地问:“我们就不能只做朋友吗?”

欧铂尼愣了愣,苦笑着摇头:“不行,我做不到。不但是我,斯贝丘,你的家族和我的家族都将因为这场婚姻捆绑在一起缔结最牢固的盟约,我们都必须背负这些责任。”

他轻轻捏了捏范艾的脸,忍着没去亲他的嘴唇,因为他太失望了,失望到令欧铂尼感到了一丝内疚,但也仅仅只是一丝而已。

范艾并不喜欢自己,但看起来他对斯贝丘也没什么好感,这很公平,无论他是否愿意,这桩婚事都将继续下去,最后他还是能得到他,他会给他生下许多孩子,无论他是否爱他,都将不得不分享他的人生。

他将未来的妻子送回家,心情愉悦地开车回家。佩伯爵早已到家,告知他从今天起,他成为了拥有贵氏身份的欧铂尼·佩·奥罗根。

这是欧铂尼的幸运日,一切皆如所愿。

22

时间在范艾的焦躁中流过,没过多久就到了佩伯爵约定见面的日子。

范艾始终找不到合适的时机逃走,只能任凭父亲摆布打扮得光鲜亮丽盛装出席。除了父子二人,家里的私人律师也随行。对比先前和垂霖的婚事,范子爵可以说是严阵以待。

范艾虽然不明白具体原因,但想起欧铂尼说的话,也知晓这桩婚事的重要性。他心里直打鼓,感情上越是难以承受,理智上却拼命压制自己,始终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范子爵知道他内心抵触,最近时常跟他谈心,那些话不过左耳进右耳出。他整个人神思不属,只觉得未来迷茫,不知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佩伯爵比范子爵要年长一些,有着典型的身居高位者的权贵气派。贵氏们不管心中如何做想,脸上总喜欢装出熟稔亲切的态度,两位阁下也不例外,寒暄后先是夸赞了对方一番,又聊了会无关紧要的闲事,随后仿佛不经意似的提起今天的重头戏。

欧铂尼和斯贝丘都非常捧场,即便欧铂尼习惯了面无表情,但该说的话该表的态都一样没漏。只有范艾几乎没怎么开口,他仿佛就是个漂亮的吉祥物,或者该说是奖品。

共妻婚书被略作修改后经由律师们仔细研究确定了没有事关己方的漏洞,斯贝丘和欧铂尼先后签了字,最后那份婚事终于传至范艾手中。他握着一支笔尖镀金的钢笔,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沉重,所有的人都看向了他,让他心里发毛。

他把笔往地上一摔,朝外跑了出去,天大地大海阔天空,从此自由。

可惜这只是他的想象,范子爵轻咳一声催他道:“爸爸仔细看过了,没有问题。”他的手微微一抖在纸上留下一个墨迹,随后在那墨迹上重又签上自己的名字——范艾。

一式三份的共妻婚书之后还要经由证婚人的署名后被送至登记所,届时他们三人还要去领取电子认证码标注在身份证件上。

但那只是流程上的问题了。

欧铂尼的脸上难得地流露出了喜悦的神色,他走过来搂住了范艾,在他脸上重重地亲了一口。虽然这并不符合社交礼仪,但鉴于此刻大家已经成为了休戚与共的姻亲,便没人再介意这些小节。

斯贝丘虽然没有这样激动,但他的眉头明显舒展了不少,并且愉快地提出:“我们明天就去把婚检做了吧。”

没人提出异议,而范艾正被欧铂尼单手搂在怀里,整个人都僵了。

婚检是帝国婚姻的必须项目,尤其是化形人与普通人的婚姻。主要是由于化形人的生理特点和普通人存在差异,普通人作为承受方可能会导致一些健康风险或是出现生育障碍。因此一旦婚检时医师出具双方不匹配的检查证明,婚姻亦可作废。

这对于范艾来说也许是最后的一线生机,如果能说服医师出具证明,那他就自由了,不过他也知道实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第二天一早欧铂尼亲自开着车来接范艾,没精打采的似子坐上了这辆改装过的越野车后才发现斯贝丘并不在。

欧铂尼低下头想亲他时,他飞快地躲闪了一下,独眼虎只好改亲他的头发。

“是要去做体检吗?”范艾谨慎地问。

欧铂尼点点头,说:“斯贝丘自己会过去的。”

车里放着音乐,是有些吵闹的嘻哈乐,欧铂尼一边开车跟着哼,一边用眼睛的余光打量他。

范艾偏着头看窗外的风景,又像是在发呆,又或者是在策划逃婚的小计划。

细柳早就黑进了他的手机电脑,最近的浏览资料几乎全是“如何逃离城市”之类的信息。

欧铂尼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他甚至有点坏心地期待起对方逃跑失败时失望伤心的模样,那一定非常惹人怜爱。

他会不会哭呢?就算是哭泣,也一定很美。

独眼虎幻想着,一边和满心不乐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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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妻子搭话。

范艾不太愿意说话,懒洋洋地倚靠在窗边,所幸很快就到了目的地,和欧铂尼的这段相处时光还不算太难熬。

23

斯贝丘到得很早,他前几天就跟院长约了见面。

其实他自己名下也有私人医院,但是婚检要求在指定医院进行,这些公立医院每天都人满为患,斯贝丘想了想便跟院长提了捐赠的事。

斯贝丘这几年名气很响,一方面是因为能赚钱,另一方面则是热衷慈善,外界对他印象非常好,他也算得上名利双收,因此即便不是贵氏也能与之比肩。

他跟院长谈了一会,表明想向医院捐赠一批最新型号的电子设备,又不经意地提起今天他刚好要在这里做个婚检。

院长闻弦知雅意,立刻表示了道贺:“啊,这可是大喜事啊,斯贝丘先生。都说成家立业,您的事业蒸蒸日上,现在成家正是时候呢!”随即又八卦起来,“不知尊夫人是……”

斯贝丘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说起来您可能不认识,他家不是帝都人,是月阑省范子爵的似子。”

院长点了点头,虽然是不认识的人,但“子爵”和“似子”二字,他还是听得很明白的,即便是坤恩人对方也是个实打实的贵氏,便笑着说:“似子的话确实要好好做婚检,您放心,我一定会安排最好的医生仔细检查。”

“那就拜托您了。”狐狸商人满意地笑了,他低头看到手机上显示的欧铂尼来电,接着道:“关于捐赠的具体事宜,下午我就派人来接洽,您看如何?”

欧铂尼的越野车实在太大,他开着车在医院停车场转了整整一圈,实在没找到能容得下爱车的车位,只好先把范艾放下,让斯贝丘领进去,自己则出去找车位去了。

跟斯贝丘一起来接范艾的还有一位护士,长相十分甜美,看到范艾时主动自我介绍道:“范先生,您好。我是来接您去做检查的,我姓白,您叫我小白就好。”

范艾转头看斯贝丘,狐狸商人柔声说:“普通人的检查和化形人是分开的,我跟院长打过招呼了,白护士会带你去的。”

他的态度温文尔雅,引得白护士盯着他看了好几眼,带着范艾进去时还说:“想不到斯贝丘先生这么温柔,范先生您真是有福气呢。”

范艾也不知道回答什么好,只能含混地冲她微笑。

白护士这下才看清他的长相,顿时醒悟了,笑着恭维道:“您和斯贝丘先生很般配呢。”她跟范艾说了几句后知道对方大概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便不再多嘴,以免招人烦。

这体检过程却十分漫长,辗转了几个科室,又是抽血又是检测,最后被带去间性生殖科室时他明显感觉到了饥饿,甚至肚子都叫了。

白护士看他脸都有些红了,体谅地说:“这是最后的检查了,应该不会太久。”

她带范艾进门时里头的人不算多,便问护士台的护士说:“柴医生现在有空吗?”

那护士指了指最里头的一扇门,嘟着嘴说:“林太太又来了,这不,才进去。”

白护士吃了一惊,问:“是林天王的…?他不是已经生了一个了吗?怎么又来了?”

另个护士显然知道地很多:“这不是又有了么,说是想生个二胎。”

几个护士都无语地面面相觑,白护士缓了缓才想起来,对范艾说:“可能还得等一会,这项检查不用空腹,我去给您拿一份早餐来吧。”

范艾连忙谢她,白护士便把他的体检表交给小护士们,让他坐着等。

他才坐下没多久,欧铂尼给他来电话了,说是斯贝丘和他已经做好检查,问他什么时候出去。

范艾看着周围那些或是跟他一样等着做婚检、或是干脆大着肚子坐着等叫号的似子,心里有些发慌,便没什么兴致跟他啰嗦,没说几句话就挂了。

没过多久白护士便给他拿了早餐来,虽然用餐环境不怎么样,但范艾实在是饿了,便吃了个餐包。

等他吃完了,那个林太太也还没从诊疗室出来。

他心里实在有些恐惧,便斟酌地问白护士:“似子…呃,生产的风险很大吗?”

白护士看他脸色有些难看,料想他可能有些紧张跟他说:“您不用怕。一般不会有太大的生育风险。那只是少数情况啦。”

她环顾四周,低声跟范艾八卦道:“林太太算是个特例。他老公是人鱼化形人,但是他本人海鲜过敏,所以就比较容易流产,但就算是那样他平安也生了一个孩子了。您刚才不是测过过敏了吗?没什么问题。您要还不放心,一会柴医生会跟您详说的。”

据白护士介绍这位柴医生是化形人和似子生殖方面的专家。范艾想到这些就头皮发麻,但白护士大概是见多了,对这些见怪不怪,跟她聊了几句后至少心里没那么恐惧了。

等了好半天,那位林太太才出来,是个二十几岁中等身材的似子,长得挺清秀,只是脸色暗沉还有些浮肿。他眼睛也有些肿,像是哭过了,一步步慢慢往外挪。

范艾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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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他的痛苦,但也明白那肯定是极不好受的。

白护士领着他进了门,里头是个穿着白大褂的高挑男子,看到他们进去,挑了挑眉问白护士:“你亲戚?”

白护士害羞地瞥了他一眼,一边把体检表递给他说:“您可抬举我了,这位范先生是院长亲自交待我负责的。”

柴医生便让范艾坐下,翻了翻他的体检表便在电脑上查看各项指标,又问他:“你对象是什么化形人啊?”

范艾咬了咬嘴唇,说:“狐化形人……和虎化形人。”

柴医生和白护士都一愣,朝他看过来。

好在柴医生反应比较快,立刻明白了。

“哦,共妻婚姻啊…”又吩咐他脱了裤子躺检查台上去。

范艾有些尴尬地站起来,看了看白护士又看了看柴医生。

白护士倒没去看他,在检查台上铺了一层医用垫,范艾只得脱了裤子坐上去。

医生见他僵坐着,便又问:“有过性生活吗?”

范艾立刻摇头,柴医生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让白护士把一旁的仪器挪过来,戴上医用手套,让他躺下打开腿。

这姿势实在难看,活像任人宰割的青蛙。

范艾浑身发抖地仰卧在检查台上,紧张极了。虽然只是检查外部器官,但被他人触碰阴私部位的感觉既异样又羞耻。

柴医生的动作很快,只是片刻手已经移开了。

范艾刚松了口气,紧接着一个潮湿冰冷的东西按压在他的小腹,重重地来回挪移着。柴医生一手操纵着金属探头,双眼正对着屏幕查看,那上面显示着什么,范艾完全看不明白。

白护士安慰他道:“很快就好了,不用紧张。”

果然如她所言,仪器很快被挪开了。范艾从检查台上下来站起身想穿裤子,柴医生却道:“再等一下,背过身去,臀部抬高。”

范艾正有些不明所以,柴医生的手扶住他的屁股,一根手指猛地钻进了肛内,他差点惊叫起来,白护士立刻说:“别怕,只是肛检而已。”

那酸胀难耐的感觉让范艾难堪极了,那根手指在他身体里挤压按揉,直到触碰到一处,他险些跳起来,胯下那根东西也翘了起来甚至还渗出了体液,柴医生终于将手指拿了出来,用玻片采样后交给白护士让她送去化验。

范艾终于穿好裤子,不安地看向柴医生。

对方示意他坐下后,说:“虽然检验结果还没全部出报告,不过就目前的生理指标看来,你很健康。”

他说着又看向范艾,年轻的似子拧着眉头,半点没有喜悦的神色。

“不过间性人的生殖器官发育相较男性和女性来说比较迟缓,作为承受方一般而言怀孕较女性来说也不太容易,因此不会太早有孩子,这一点你要有心理准备。基于你的对象是化形人,多少会受到原形的影响,狐化形人的交媾时长通常会比较久,虎化形人在某些时期频次会很高,交媾时要注意强度。我会给你开一些水溶性润滑剂,前几次一定要使用,不然很容易受伤。”

柴医生仿佛在上生理课一般向范艾科普这些常识,范艾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终于忍不住问:“既然很容易受伤,那婚检难道就不能不通过吗?”

24

柴医生眉头微皱,严肃道:“事实上即便是普通人之间的交媾也存在一定的危险性,作为医生我有义务告知患者存在哪些风险。但是只有出现条例上明确的病症和情况时,我才会出具不匹配证明,这是我的职业道德。如果你并非自愿结婚可以向有司申诉,恕我无法提供帮助。”

范艾最后的希望落了空,只好拿着柴医生开的处方走出来,白护士这时也送检回来了替他拿了柴医生写好的体检表,对他说:“那么体检项目都已经完成,有些检查结果明天才能出来,届时会将结果告知您的。”

白护士将他送到门口时,斯贝丘独自在那等他,说:“欧铂尼去拿车了,一会就来,我们正好去吃饭。”

他自然而然地接过范艾手里的袋子,问:“体检很辛苦吧,累不累?”

范艾看着他不知说什么好,但心里是不想和他们多待的,便说:“我很累了,想现在就回家睡觉。”

斯贝丘笑起来,伸臂揽住他,说:“要休息也要先吃过饭才行啊。而且我们还有事情要跟你商量。”

范艾有些困扰,又有些警惕地看他问:“什么事?”

“这可不是说话的地方。”

大厅里人来人往,他们虽然站在大门口边上周围也有不少人在,甚至还有人似乎认出了斯贝丘,想走过来跟他搭话。

还好欧铂尼没让他们等太久,过了一会就来接他们了。

斯贝丘开门让范艾先上车,自己再坐了进去。

周围的人想涌上来,被医院保安拦住了。

欧铂尼趁机开溜,不忘对斯贝丘抱怨:“你这阵仗都快赶上明星了。”

“别提了,你前脚刚走我就让记者拍着了。看来新闻发布会也得提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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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贝丘这才对范艾说,“我们要跟你商量婚礼的事,而且结婚后我们要住在一起,想听听你的建议。”

范艾的建议是各回各家,但他也知道不可能,于是故意刁难:“我现在住得挺习惯的,既然你们想住一起,可以搬到我家来。”

欧铂尼倒是完全不介意,他自己平时也隔三差五住伯爵府,并不会因为家里有范子爵就感到拘束,便开心地说:“是吗?那倒也好,就是你那房间太小,住不开,最好能换间大点的。”

范艾没想到他脸皮这么厚,吃惊地瞪着他。

斯贝丘闷声笑得浑身都在发抖,对范艾说:“亲爱的,我们当然不反对这个提议。”

范艾恼怒地瞪他,扭开头不说话了。

狐狸没再继续逗他,他的手机响了。

直到车子抵达用餐地点,他还没交代完工作。

欧铂尼见状便没让门童代泊,直接去找停车位。

这家新开的餐厅生意极好,幸亏欧铂尼提前订座,三人刚要走进去,迎面便走来几个年轻男女,其中一个便唤住他们。

“欧铂尼!嘿,二哥。”

原来是欧铂尼的三弟波克尔。他搂着一个漂亮的年轻姑娘走过来跟欧铂尼打招呼,眼睛却看向斯贝丘和范艾,尤其在范艾身上打了个转。

欧铂尼不喜欢他看范艾的眼光,但这毕竟是他的弟弟。

他向斯贝丘和范艾介绍道:“这是舍弟,波克尔。”

“你好。”范艾无视对方打量的眼神,淡淡地打了个招呼。

斯贝丘也向对方点了点头。

这位佩伯爵的三公子和欧铂尼一样也是私生子,可能因为是小儿子,颇为得宠,只是佩伯爵到现在还没给他申请贵氏身份的打算。

波克尔对斯贝丘还了一礼,他怀里的姑娘正好是斯贝丘公司旗下的艺人,这时连忙对斯贝丘嫣然一笑:“好久不见了,老板。我是容嘉,您没忘了我吧?”

斯贝丘对这个小艺人还算有点印象,知道她最近好像搭上了什么靠山,没想到是欧铂尼的弟弟,于是便说:“容小姐说笑了。”

这些小明星就他看来都差不多,稍有点姿色的就想着如何钻营借势往上爬,他对这些并不反感,他自己本人就算是这方面的翘楚了,但没兴趣做别人的跳板。

波克尔望向范艾,大剌剌地问欧铂尼:“这位就是二嫂吧?本人看起来更漂亮呢!”

这话让范艾有些尴尬,欧铂尼也觉得波克尔好色的毛病又犯了,不着痕迹地挪了半步挡住范艾,亲热地勾住弟弟的脖子问:“你不去上学,大中午就呼朋唤友出来玩,不怕我告诉父亲吗?”

他向来手劲大,波克尔叫他这么一缠,顿时叫起来:“诶诶,轻点啊,哥!你手劲也太大了。我这不是跟朋友们出来吃个饭吗?父亲再严肃,也没有不让人吃饭的道理吧?”

欧铂尼对他知根知底,半点不信地道:“你们这是吃完了吧,打算去哪儿找乐子啊?”

波克尔的一个朋友立刻在一旁替波克尔辩解:“哥,您真误会我们了,我们打算吃完饭就回去了。这是赶巧遇上您几位了。”

欧铂尼眼睛往容嘉和另几个女孩子身上一扫,皮笑肉不笑地问:“哦?回哪儿去?带着这几个姑娘一块回学校吗?”

波克尔立刻怂了,招认道:“欸,真是瞒谁都瞒不过你啊。我们是想一会去敬桥家的别墅玩玩,你不会这点小事也跟父亲说吧?”

欧铂尼终于懒洋洋地放开他,像个好哥哥那样替他整了整衣襟,说:“行啊,别玩得太出格就行了。你哥我马上要结婚了,可别在这时候给我找不痛快。”

波克尔又去偷瞄闲站在一旁的斯贝丘和范艾,笑嘻嘻说:“那是自然,给谁找不痛快也不能给我哥找不痛快。”他想起什么似的,贼兮兮地对欧铂尼笑:“易丽萨知道你要跟范公子结婚,一定气死了。”

欧铂尼也想起这茬了,但他脸上装淡定,轻斥了一句:“胡说八道。”

看这群纨绔子弟稀稀拉拉地走出去,他们三个这才进了包厢。

25

范艾并不挑食,但很显然斯贝丘和欧铂尼都知道他爱吃什么。他心里有些复杂,便也没跟他们客气。

吃饭的时候斯贝丘的电话又响了几次,他都出去一一接听了。

欧铂尼看范艾吃得差不多了,说:“宝贝儿,这家的火焰冰激凌特别好,你一定得试试看。”

范艾对“宝贝儿”这个称呼很不满意,欧铂尼一边安抚他,一边按了服务铃。

正餐还没吃完,他就让人上了整整两盘甜品。

范艾尝了几口就停下了,剩下的全让欧铂尼吃了。

斯贝丘打完电话进来,正巧看见他吃完最后一个巧克力圣代,他有些无语地说:“我以前就想问了,你是不是有甜食瘾?”

欧铂尼难得噎了一下,喝了口水立刻否认:“没有的事,我并不挑食。”

范艾也发现了,见他嘴硬故意说:“你是不挑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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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和甜食,我就没见你吃过什么蔬菜水果。”

欧铂尼被他数落了,还有些喜滋滋的:“欸,这你可错怪我了,哪有老虎爱吃蔬菜水果的?”

斯贝丘凉凉地说:“那也没见过哪只老虎爱吃蛋糕冰激凌的。”

欧铂尼怪他扫兴,横他一眼道:“你今天怎么回事,难得吃顿饭电话就没消停过。”

“唔,被爆料了呗。”他说着点开手机,把新闻转发给欧铂尼,又拿给范艾看。

那是某知名财经媒体的新闻,要不是斯贝丘提醒,范艾还以为是什么三流狗仔小报,标题极为夺人眼球——金融大鳄现身市立八院疑携未婚妻婚检,配的照片正是斯贝丘在医院大门口护着自己上车的几个画面,只可惜欧铂尼在帝都没他名气大,被那些记者当成了保镖兼司机。

欧铂尼看完报导脸都快黑了。

斯贝丘慢条斯理喝了杯茶,解释道:“那些人不认识你,而且我们的婚讯还没曝光,所以就有不少人来问。我已经让人去处理了,不过新闻发布会也该开了。”

范艾听到这些头皮都发麻了,转头去看斯贝丘,说:“我不想去。”

斯贝丘并没有怪他,点头道:“我们的婚姻有些特殊,有必要跟人解释清楚。这次你不用去,但欧铂尼得跟我一起去。我喜欢你躲在我们身后,不过你总要走到人前的,亲爱的。我们会有一场盛大的婚礼。”

这是范艾最害怕的,他低下头,不愿去想那些。

欧铂尼对斯贝丘的安排没什么意见,总得让人知道他是范艾的丈夫,而不是斯贝丘的保镖。

跟范艾不一样,欧铂尼对婚礼筹备很有些想法,虽然斯贝丘已经找了团队来给他们策划布置,但欧铂尼仍然想来点特别的。

“这是我们的婚礼,总要有点我们自己的想法。”欧铂尼有些兴奋地问范艾,“你想穿婚纱的话,我可以弄来一套古董钻石婚纱,你穿上一定漂亮。”

范艾简直寒毛倒竖,立刻摇头:“我可不是女人,我才不要穿裙子。”

欧铂尼有些失望,正想试着说服他,斯贝丘咳了一声,说:“这样吧,干脆明天去那边让他们把设计拿出来,你们都挑一挑,选个最合适的。范子爵的意思是下半年就回坤恩,我们最好能在下个月就把婚礼办了。这虽然是个很重要的仪式,但也只是个仪式而已。至于爱穿什么衣服,以后总有机会。”

把范艾装扮成童话公主的美梦成了泡影,然而欧铂尼听懂了斯贝丘的言下之意,便没再提婚纱的事。

范艾看他们俩轻而易举又达成一致,便觉得有些头疼。他既不想穿什么古董婚纱,也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嫁给两个男人,更不像使用什么水溶性润滑剂,于是那个逃婚的念头不由自主地又冒了出来。

26

吃过饭欧铂尼先把范艾送回家,他其实还想跟范艾多待会,但斯贝丘显然还有事要跟他商量。

范艾下车前主动说:“明天几点去春轲路?我还想去那边的书店看看,你们就不用来接我了,到时我自己去好了。”

那里有一家挺有名的咖啡书屋,斯贝丘和欧铂尼都知道。

斯贝丘朝他莞尔:“不用太早,下午去也行。”

范艾像是松了口气,向他们两人点点头便下车了。

“他这是要跑了?”与其说是疑问,不如说是确定了,欧铂尼没有立刻发动座驾,看着范艾走进了别墅,一边跟斯贝丘说话。

斯贝丘好笑地摇了摇头:“毕竟是没有经过社会毒打的小少爷,想跑也能理解。”

欧铂尼有些心烦,掏出一包烟,抽了一支出来递给斯贝丘,自己也点了一根,一边抽一边说:“话虽这么说,也不能真让他跑了。不过真要说我自己也舍不得毒打他。”

狐狸听着他的话,微微眯了眯眼:“既然舍不得打,那看看别人怎么挨打的总不要紧,也算是给他提个醒?”

这完全就是个算计人的行家,这会连自己老婆都不放过,欧铂尼不禁笑骂:“你可真不是个东西。”

斯贝丘完全不在意地掸了掸烟灰,回敬道:“彼此彼此。”

范子爵不在家,范艾的婚事定下了,他心里的大石头差不多也放下了,最近时常出去应酬。

范艾只觉得一颗心突突地跳着,好像马上要从喉咙口跳出来了。

他几乎一路小跑回到房间,关上门立刻查询了车票,那是他之前查阅过的地点中的一个,是个位于东南山岭中的小村子,因为有不少历史遗迹,并没有被大规模开发,因此并没有完全普及联网系统。他买了第二天上午的车票,并且打算发车前再去取钱——太早出门不是贵氏的习惯,一定会引起范子爵的警觉。

收到车票购买成功的信息后,他几乎立刻瘫软在床上。

他躺在柔软的床上环视着这间房间,虽然才住了几个月,但确实非常舒适,无论是色调还是摆设都是照着他的喜好布置的,衣柜里的衣服首饰也都是最衬他的。

但他不会带走任何一件,这些就好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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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礼物的包装纸,马上就要跟他无关了。

范艾心里既有些兴奋又有点紧张,甚至还有些负罪感,对父亲和对那两个化形人的。他们其实都对他不错,但他们向他索要的实在太多。

不管怎样,这都是一个难眠之夜。

他辗转反侧,几乎就没怎么睡,早上又早早地醒了过来,坐在床上待到8点才起床。

所幸范子爵没跟他一起用餐,他昨天很晚才回来,这会还没醒。

吃完饭,他又磨蹭了一会,仿佛和往常并没有区别。

9点刚过,他终于对管家说:“替我跟父亲说一声,我今天要跟欧铂尼先生和斯贝丘先生挑选婚礼布置,不会太早回来。”

管家不疑有他,让司机送他出了门。

范艾坐上那辆车之前又回头看了眼这栋白色的别墅,他的父亲这时也许还在梦乡,当他醒来的时候自己应该已经在火车上了。

他脸上装得若无其事,其实手心里全是冷汗。

他就像说得那样在春轲路上下了车,让司机先回去,然后向火车站走去。他的火车班次是11点多,这时过去刚好还能取些现金出来。

他其实计划的很有条理,但却并不知道自己早就被当成猎物似的窥伺了很久。

早在昨晚订车票的时候,细柳就第一时间告知了欧铂尼这一消息。

“是明天11点12分的班次,帝都开往南湘,不过看样子他是想去鱼泽乡呢!我说老板,你该不会是吓着人家了吧?你们今天不是才见过面吗?”细柳一边报告一边不忘了八卦,“新闻我都看了,你还让人当成了保镖,哈哈哈哈…”

欧铂尼对这丫头实在无语,说:“我是让你盯着他,没让你八卦我。……行了,我知道了,你继续看着他,要是有什么变化再通知我。”

他先前就料想范艾想跑,这会被验证了就有些说不出的心塞,然而心塞归心塞,却不能让他就这么跑了。他考虑了片刻,这才告诉了斯贝丘,斯贝丘大概又是在忙着什么,隔了一会才打回来,听说范艾的逃婚计划后情绪似乎也没什么波动。

“这样啊,明天先截住他。”他的声音有些冷冰冰的,不温不火地说,“你应该也有金鸽俱乐部的会员吧?明天正好有一场秀,带他去看看,多少能开开窍。”

27

找到范艾的时候,他已经快进候车大厅了。欧铂尼三步并两步上前一把抓住他,他做佣兵的时间不短,下手难免有些没分寸,范艾一下子疼得叫了起来。

他们一下子就成了人们目光的焦点。

毕竟欧铂尼的样子不太寻常,高头大马身材壮实的独眼男人揪着细瘦柔弱的少年,这个画面怎么看怎么可疑,于是有人立刻报了警。

范艾捂着手臂蹲在地上,右手拼命挥开欧铂尼试图拉他的手。

虎化形人又有点心疼又有点恼火,想干脆直接扛起似子就走,但范艾倔强地反抗着,而且他们还被围观的人堵住了。

他的助手豹化形人金花是第一次见未来老板娘,正想上前劝几句看看,结果巡警已经来了。

年长的那个巡警上前问:“怎么回事?”

欧铂尼觉得有点丢人,但还是强忍着怒意说:“他是我老婆,我们有点误会,他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想跑,我追他来了。”

年轻的警员看范艾捂着左臂,一脸疼痛的样子,立刻说:“闹矛盾也得好好说,怎么能打人呢?还是这种公众场合,影响多坏啊!”

别说欧铂尼,连金花都觉得冤,便插嘴道:“真没打人!警官,您误会了。我老板手劲大,这一不注意就把老板娘给弄疼了。”

警官问:“你又是谁?跟他们什么关系?”

金花立刻上前客气道:“哦,那是我老板。这不,就夫妻俩有点小误会。没想到老板娘气性那么大,说走就要走,我老板一听就急了,这不,直接就来找人了。警官,您看,这么占着路也不好,要不咱们回局子里说?”

范艾一看,顾不上手臂疼,立刻道:“我还没跟他结婚!我不想跟他走。”

欧铂尼顺势扶了他一把,一边给他挽起袖子看伤处,一边劝他:“你有什么话,我们去警察局说也行,别闹脾气了。”

众人见他虽气势骇人,对老婆却还算有耐心,又主动说要去警局调解矛盾,便也有人劝范艾:“年轻人,什么事说开了就好,两口子哪儿有隔夜仇的?看你老公也像个讲理的人,就别跟他赌气了。”

范艾简直有苦说不出,被欧铂尼和金花堵着,只得跟着两位警官走了。

看热闹的人群自然也散去了。

一路上欧铂尼不住给范艾揉捏伤处,他力气大,只一下就捏出了个青紫的指印,虽然疼,好在骨头没事。范艾想甩开他,偏偏欧铂尼脸皮厚,死缠着他。

金花则一路跟两个警员套近乎,一张嘴口灿莲花,几人前脚刚进去,金花不知给什么人打了个电话,后脚就出来了,连个矛盾调解书都没签。

那个年轻的警员看范艾不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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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愿地被带走了,有点不放心地问前辈:“就这么放他们走了真的好吗?就算不是家暴,最起码那人也不情愿跟他们走,万一之后出事了怎么办?”

那个前辈比他见识多,意味深长地对他低声道:“就是什么都没处理才好。局长都让别管了,这里头又是贵氏又是化形人的,这种浑水不是咱们能掺和的,就得让他们自己解决才好。”

欧铂尼几乎是半抱着把范艾塞进车里的,他热得出了一身汗,范艾也没好到哪儿去,金花默不作声地主动去开车。

就看欧铂尼腻在范艾身边半是威胁半是调情地说:“你也看见了,警察不管咱们这事。你说说,你到底为什么要跑?嫁给我们这么委屈你了?”

范艾扭过头,不想跟他说话。

欧铂尼有些恼,拧过他的脸狠狠地吻了他。

这吻好比狂风暴雨,一时让他有些骇然,欧铂尼的舌头带着些烟草的苦涩滋味扫过他的齿列缠住他的舌头一阵吸吮厮磨,范艾简直吓傻了,都忘了推开他。

好在欧铂尼还有些理智,亲了会便放开他,又在他脸上拧了一把,恨声道:“脾气这么倔!非得吃苦头才开心吗?”

范艾气极了,赌气似的捂着嘴拼命擦,又觉得这个吻让他喘不过气,舌头都快麻了。

欧铂尼见他这样,便吓他:“再擦试试,擦了我还亲你,亲到你嘴唇都肿起来!”

他说着便又抓住范艾的手在他嘴上重重地亲了口,范艾终于不敢擦了,只能捂着嘴默默流泪。

他这样反倒令欧铂尼心痒难耐,有些介意地瞥了金花一眼,金花也知道欧铂尼是嫌自己碍事,但这又关他什么事了,便更加讨嫌地跟范艾搭话:“嗨,老板娘,你好呀!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金花,是老板的特助。你可别误会,我这特助是纯粹打杂的,跟老板可没那种乱七八糟的关系。”

欧铂尼嫌他聒噪,挥挥手让他闭嘴:“去去去,有你什么事,好好开你的车。”他有些心烦地给斯贝丘发了个消息,告诉对方人已经截住了。

过了一会斯贝丘的视频电话也打过来了。

他大概是在外头什么地方,穿得很正式。

“他还好吗?”斯贝丘问,他对欧铂尼的行事风格很熟悉了,因此多多少少对范艾有些不放心。

欧铂尼便让他看范艾,范艾看了屏幕一眼,冷漠地转过了头。

他的眼睛有些红肿,嘴唇也是,衣服当然也有些凌乱。

斯贝丘对这些并不在意,确认他没事也没跑,便对欧铂尼说:“今天要参加一个活动,没法跟你们一起吃饭了,晚上9点到那边碰头吧。”

欧铂尼知道他的意思,便挂了电话。

车一直在开,看欧铂尼的意思也不像是要送他回家,范艾唯恐他想出什么恶劣的行径对付自己,终于问:“你带我去哪儿?”

欧铂尼看着他又好气又好笑:“我还没问你想去哪儿呢!本来今晚我跟斯贝丘就要开新闻发布会来着,你倒好,一走了之涮我们两个……嗬,还有你爹,你一己之力涮三个,可真行!”

范艾动了动嘴唇,不知该说什么好。

欧铂尼既舍不得打骂他,也不想就这么白白放过他,没好气地对他道:“我看你啊,就是个白眼狼!”

不过白眼狼他也认了,谁让他喜欢他,这世上做男人的心胸再狭窄也得要容得下自个儿的老婆。何况他是虎化形人,就不信治不住这么个小白眼狼。

28

欧铂尼自己有个住处,就是地方比较偏,不去伯爵府的时候他一般就在郊外住。半路上他让金花去买了点饭菜当午饭,他平时基本不在家开火做饭,这时回去也家里也没吃的。

金花让人打包了饭菜汤点,还不忘给老板带了个芒果慕斯蛋糕。

到家时,客厅里闹哄哄的,细柳果然又在打游戏了,其他几个都不在。

范艾被欧铂尼牵着走进去,房子很大,装修得也简单,一点不像是佩伯爵的儿子会住的地方。

金花跟老妈子似的忙进忙出,把饭菜摆了一桌子,又招呼细柳过来一起吃。

细柳戴着耳机看都不看他,不耐烦地冲他摆摆手:“别管我,你们先吃,随便给我留点就行。”

金花还想再说什么,欧铂尼看不下去了:“别管她,她饿了就知道吃了。”说着给范艾盛了碗排骨汤。

金花看着范艾坐着无动于衷的模样,心想你跟我也就五十步笑百步了,但欧铂尼好歹也是他老板,他也只能腹诽一下。

范艾拿着勺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慢慢舀着汤,看着对面这一虎一豹胡吃海喝。欧铂尼对他道:“别光顾着喝汤,来吃菜。”说着分了他一块半张脸大的手把羊肉,范艾哪有胃口吃,冷冰冰地看了他一眼问:“你要把我关在这?”

“哪儿能啊!”欧铂尼一抹嘴,轻描淡写道,“下午我公司还有点事,没法陪着你。你吃完了到楼上眯一觉,晚上我跟斯贝丘带你去玩。”

至于玩什么,他没告诉范艾。范艾也没兴趣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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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说欧铂尼一会要出去,便说:“那你送我回家,干嘛非让我待在这?”

欧铂尼倒是直话直说:“这不是怕你爹看不住你,一不留神又让你跑了么?你放心在这呆着,这是我家,当然也是你家。”他想起什么似的,有点高兴地说:“我都忘了跟你说,我们的婚姻登记昨晚就起效了。这几天找个时间去登记所领个认证码就行。”

范艾一时间觉得有些窒息,随即回想起来,那天是他亲手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有点沮丧,垂着头对着面前的那碗汤。

欧铂尼就有些心疼,但还是没说什么。

下午他跟金花果然出去了,留下细柳一个人看着范艾。

细柳纤纤弱弱的一个小姑娘,看起来比范艾还要小几岁。欧铂尼走之前扯了她的耳机特地叮嘱了几句,她满脸暴躁地听完了,胡乱答应了几句。

等他们俩走了,她才走进餐厅,见范艾独自正坐着发呆。

她也没理他,熟门熟路从冰箱里拿出金花特地给她留的饭菜,搁微波炉里随便热了热坐下来就吃。

她吃得很快,吃完了也不洗碗,把碗往碗槽里一放又出去打游戏了。

范艾有些诧异,心里有点疑惑欧铂尼怎么让这么个小姑娘盯着自己。他想了想走到门廊拿伸手想打开门把,就听见细柳说:“我劝你还是省省力气。”

她不知什么时候无声无息地站在范艾的背后,把他吓了一跳。

细柳比他还要不高兴,无趣地看他,说:“欧铂尼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你不是也拿他没办法吗?你出去是容易,那我肯定得跟他说,到时候他来抓你,回头还要骂我,有意思么?”

范艾觉得这小姑娘的想法很有问题,于是说:“这是我的事,跟你没有关系。而且你也拦不住我。”

细柳翻了个白眼,嘲他道:“你这是欺软怕硬咯?别怪我没提醒你,你未必打得过我。”她说完伸手拿起门廊边的雨伞架,跟拧毛巾似的随意一扭就把那个铁艺雨伞架扭得面目全非。

范艾果然被她的怪力吓着了,甚至于连早上被欧铂尼抓住的地方也开始隐隐作痛。

细柳随手把伞架一丢,对他说:“欧铂尼的卧室在二楼,我不管你干什么,别出门别打扰我打游戏就行了。”说完,她再不管范艾干什么,转身进去重新戴上耳机拿起手柄。

范艾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29

天黑了欧铂尼才回来,细柳还是那副死宅的德行,戴着耳机跟什么都没听见似的。他上楼一看,意外地发现范艾正窝在他房间的沙发上睡着了。

屋里没开灯,他怀里抱着一本书,是从欧铂尼的书架上拿的,那是一本旅行杂志。欧铂尼感觉自己的心又软了一些,犹豫着要不要喊他起来去接受斯贝丘说的“社会教育”。

但他才靠近范艾,他就醒了,警觉地坐起身,问:“谁?”

欧铂尼这才想起来他的妻子是个普通人类,受到视力的约束,他立刻说:“是我,肚子饿不饿?我们去吃饭怎么样?”

他打开床头灯,昏暗的灯光并不刺目,范艾见他走过来,嘴硬道:“我不饿。”

但他的肚子出卖了他,腹内发出一阵鸣响。

欧铂尼难以控制地弯起了嘴角,走过去坐在他身边,沙发一下子陷了下去,连同范艾也跟着向欧铂尼倾倒。

他想推开他站起来,被独眼虎顺势搂住了。

“宝贝儿,你得聪明点。这里就我们两个人,我很难保证不失控,乖一点对你有好处。”

他诱哄似的说着威胁的话,但这很有效,范艾果然不敢动了。

欧铂尼保持着理智抱着他问道:“为什么不去床上睡会?你成天想着逃跑的事,根本没睡好,对不对?”

范艾不想回答他,他觉得心累,因为楼下那个怪力妹他又没法出去,手机偏偏还没电了,只能找本书打发时间,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欧铂尼轻轻拍着他的背,跟哄孩子似的亲了亲他的额角:“虽然我很想就这么跟你度过二人世界,不过斯贝丘已经跟我约好要带你去个地方。”

范艾察觉到他话语中的异样,终于问:“是什么地方?”

“这个嘛。”他难得地竟有些语塞,“你去了就知道。那是个俱乐部,帝都的贵氏和化形人都爱去那。”

范艾以为又是什么社交活动,一下子失去了兴趣。

欧铂尼又跟他腻了会,直到范艾的肚子又叫了,才带他下楼。

金花跟细柳正玩着什么格斗游戏,看他们下楼,细柳百无聊赖地看他们一眼,说:“今晚我不住这了,你们一会出去捎上我。”

金花几乎被她虐爆了,一脸戚戚然地看向欧铂尼。

欧铂尼挑了挑眉:“你跟她来钱了?”

金花点点头,又摇摇头。

细柳就是个死要钱,欧铂尼基本也知道她那点名堂,不过这两个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也懒得多管,便让金花去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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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

他看范艾抱着早上取出的那袋子钱,不由好笑地说:“拿着这个干嘛?也不知道你是胆子大的还是笨的,拿了这么多现金一个人去山里还不被人活吃了?”

范艾被他说得又羞又恼,便又上楼把包放下了。

细柳自顾自收拾着她那堆游戏,欧铂尼忽然说:“金花对你真的不错,别辜负他。”

小姑娘轻轻笑了笑,看都没看他:“就是因为挺好的,才不想让他招惹我。”

“他不是那种计较鸡毛蒜皮的人。”欧铂尼下了结论。

细柳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范艾倒是空着手下来了,还不忘问他:“你有5y接口的充电器吗?”

四个人上了车,范艾才充了5分钟电,范子爵的视频电话就来了。

范艾还没开口,欧铂尼先打起了招呼:“岳父晚上好。吃过饭了吗?”

范子爵下意识回答:“吃过了。”他猛一看见欧铂尼,一颗七上八下的心终于放下一半,但仍免不了埋怨范艾,“怎么不回家吃饭都不跟我说一声,爸爸都打了你好几个电话了。”

范艾只能干巴巴地说了声:“手机没电了。”

“这样啊…”范子爵还没说什么,欧铂尼又插嘴道:“岳父,今晚我们不一定回来,我跟斯贝丘打算带范艾去玩玩。”

范子爵自然也知道了婚姻登记起效的事,因此也没打算拦他们扫兴,便笑着说:“那挺好的,玩得尽兴。”

30

欧铂尼带着范艾到金鸽俱乐部时,斯贝丘已经到了一会。

这家俱乐部原本是个旧工厂,规模很大,经过改造后,外表虽然依旧不起眼,但内里依然成为了奢华的销金窟。

范艾进门后被里头浓烈的香气弄得有些晕,接待见他被两个化形人一左一右夹在中间往里带便上前招呼道:“奥罗根先生,斯贝丘先生,好久不见两位,今天可真是意外之喜啊。”

他说是招呼欧铂尼和斯贝丘,眼睛却不时去瞟范艾,说:“欸,这位先生可真是不同凡俗,想必是第一次光临寒舍,不知如何称呼?”

范艾被这人热情的态度弄得有些招架不住,斯贝丘便道:“他是我和欧铂尼的夫人,消费都走我的账。”

接待顿时有些愣神,随即又灿然一笑:“原来如此,这可是大喜事。请务必让我代表寒舍向诸位送上祝福与贺仪,请随我来。”

范艾也不知道两个化形人要带他干什么,只能一路被带着走了进去。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香气,里头的布局也怪,一点不开阔,到处都是狭长幽暗的通道,偶尔也会遇到几个服务人员,男女都头戴兔耳穿着黑色丝绒质地的深v内衣,屁股上还装饰着白色的毛绒尾巴,十分扎眼刺目。

即便是没什么社会经验,范艾也下意识地明白这地方不是自己平时常去的那种社交场,他抓了抓拳头,抿着嘴看欧铂尼和斯贝丘,他们也看着他。

斯贝丘握住他的手,说:“别紧张,只是带你来见识一下而已。”

“见识什么?”他反问道,语气有些冷冰冰的。

狐狸轻飘飘地笑了笑:“该怎么说呢,这里有各种各样的人,出于各种原因才会到这里来的,你不好奇吗?”

说实话,范艾没法不好奇,但他本能地不喜欢这种情色的氛围。

接待小哥笑嘻嘻地对他说:“夫人不必介意哦,我们虽然是那种店,但也不是强迫人做事的。大家都是因为各种原因才会来做这份工作的。”他说着又打量了范艾几眼,神色有些艳羡,说:“比如今晚登场的似子,他长得也十分不错呢!而且还是个高材生,要不是因为家里的弟弟生病要花钱,也不会来干这个啦。总之人生真的很不容易嘛。”

欧铂尼嗤笑了一声,做这行的十个里头九个都会宣称自己有个生病的弟弟妹妹哥哥姐姐,他是不信的,但是他也没去揭穿这些谎言,而是懒洋洋地去搂范艾的肩头。

他们很快被带到一个包厢,里头布置得相当奢华舒适,有一面是玻璃墙,可以看见一个特殊的舞台。

那里正有个女人在跳舞,范艾从没见过人跳脱衣舞,连忙转开视线。

斯贝丘见怪不怪地对接待说:“我在这里寄存了酒,挑一瓶送来。”

欧铂尼拉着范艾坐在沙发上,随即又补充道:“再送些点心来,甜的咸的都要。”

这里的沙发十分宽大,几乎可以当床睡,范艾不想挨着欧铂尼,还没等站起来,斯贝丘在他另一侧坐了下来。

他不知按了什么开关,那面玻璃墙渐渐就降了下来。

舞台上的女人见状对着他们嫣然一笑,她已经把长裙退去了,正慢慢退下黑色的丝袜,虽然只是如此简单的事,却风情万种。

聚光灯照射下,她的胴体一览无余,只剩下一层薄如蝉翼的内衣,将仅剩的部分若隐若现地遮蔽住。她随着音乐转了几个圈,黑色的长卷发、白皙的皮肤,丰腴的肉体,都让人感觉到一种神秘的诱惑,她甚至还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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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走了摆放在他们桌上的高脚酒杯。侍应生先前已经为他们准备的威士忌加冰被红色的嘴唇轻尝、吞咽,最后她将杯子里的液体全倾倒在身上,脖子上、锁骨上、胸口上、水淋淋的沾湿了她的薄纱内衣,她的肉体。她几乎完全裸露了,微笑着向舞台下方的人们抛了个媚眼,撕去了最后那一层包裹,雪白的乳房跳了出来,乳头上镶钻的乳夹在灯光下闪着夺目的光彩,同样闪烁发光的还有她那条细窄的丁字裤,舞台上方开始淋雨,她像条水蛇似的在台上扭动着。

范艾看傻了,几乎诺不去目光。

“她其实年纪已经很大了,但很有味道不是吗?”

斯贝丘珍藏的酒终于送来了,他给范艾倒了一点,那是一种味美思酒,很小众的一个牌子,味道很有些浓郁甜腻,范艾傻乎乎地接过来尝了一小口,又立刻喝了一口。

他们三个喝着酒聊着舞台上那个终于隐没在黑暗中退场的女人,范艾一颗慌乱的心似乎也终于有些平静了。

“嘿,放松点。这没什么可怕的不是吗?”欧铂尼兴致很高,他显然很喜欢斯贝丘的酒,后者有些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又给范艾倒了半杯。

“你们常来这种地方吗?”

范艾终于问。

斯贝丘笑了笑说:“有的人喜欢在办公室谈生意,有的人喜欢在酒桌上聊,当然也有人喜欢在这里。反正只要有钱赚,在哪里谈我都不介意。”

欧铂尼点着头,对着范艾痞笑:“还有的喜欢泡着澡谈,觉得那样最坦诚。其实干我们这行的,要是想宰人,穿不穿衣服都一样。”

他几乎从不跟范艾说工作上的事,这时喝了酒漏了这么句出来让范艾不由悚然一惊,才想起来欧铂尼的做的是危险的雇佣兵工作。

舞台上的灯光重新亮了起来,数根钢管缓缓下降,每根钢管上的男人都赤裸裸的,紧紧贴着那管子,做出各种高难度的动作。即便是范艾也能看出来,这需要很高的柔韧性,他们脸上带着谄媚的笑,毫不介意自己的私密处暴露在灯光下成为被人观赏的一部分。

范艾的脸有些发烧,这比刚才的脱衣舞还要有冲击性。毕竟刚才的舞着即便到了最后还是保留了比基尼部位没有彻底脱去。

斯贝丘注意到他的神色,笑了笑:“他们可没法跟诺娃比,诺娃好歹也跳了将近20年了,保养得宜又会营销,算是业界明星。要不是这家俱乐部的老板砸钱请她,她也未必肯来。这些也就是些小鱼小虾。”

欧铂尼摸了摸下巴,说:“你也别小看小鱼小虾,捞得准也能出彩。”

“你想在这挖人?”斯贝丘有些意外,欧铂尼一双眸子盯着其中一个看了会,又摇摇头,“再说,再说。”

范艾没搞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欧铂尼便含糊地解释道:“我们这行有点特殊,不能搞普通招聘那一套,最好可以找个苗子培养一下,比去外头招的安全些。”

话虽如此,范艾看着那些裸体钢管舞者,还是很难想像他们当佣兵上战场的画面。

31

他们谈着话,舞台上的表演还在继续。

裸男们的舞姿渐渐变得露骨起来,他们用一字马劈叉向观众展示后庭里闪烁着五彩光芒的电子肛塞。

范艾看得目瞪口呆,转头问斯贝丘说:“这是表演?”

斯贝丘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非公开的性表演。他们在这里出卖身体,价码比外头要高许多。”

他说得没错,不一会台上的一个舞者便被叫了下去,他扭着腰肢大大方方地进了一间包厢,没有半点不情愿。

范艾嗔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幕,欧铂尼握着酒杯递到他嘴边:“这算不上什么稀奇事。你被岳父保护得太好了,什么都不知道。”

范艾楞楞地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凉凉的甜酒滑过喉头,但他脑子里却一片混乱。他其实并不觉得范子爵对自己有什么好的,但欧铂尼这么说似乎又有些道理,他好像是被父母养在阳光温室里的花,从来不知道阴暗的角落里有些什么。

舞台上的人接着又被叫走了两三个,空气里是馥郁的香,也许是因为喝了酒,范艾觉得脑子也有些昏沉。

欧铂尼半拥着他坐在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斯贝丘坐在他的身边和他腿挨着腿,他们看着色情表演,却也没对他有什么过分的举动。范艾慢慢便不太紧张了,只是无论是这里的香味、音乐还是表演都让他感到一种晕眩,好像置身云雾中一般既有些飘飘然又有些炫目。

舞台暗了下去,斯贝丘忽然发出一声嗤笑。

“看来格林兄弟的恶趣味还是没变。”

范艾不明所以地看他,斯贝丘有些困扰地把酒杯放回桌上,手指按了按太阳穴。

欧铂尼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对范艾解释:“看来今天的香料被加了点料,宝贝儿,你可以提前看到斯贝丘的原形了。”

狐化形人略有些不悦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对范艾说:“亲爱的,我可能要变身了,你不用害怕。”

他说着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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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颅渐渐改变了形态,从人类男人变成了一个硕大的棕红色狐狸脑袋。

范艾吓了一跳,他是第一次近距离看到化形人变身,尤其斯贝丘还用那双翡翠般的绿瞳看向他。

他的身体还保持着人类的形态,却违和地顶着狐狸脑袋无奈地看他:“别害怕,亲爱的,我不会伤害你的。”

话虽如此,任谁第一次看见这种场面总免不了心里打鼓,范艾有些惶恐地看了他一会,忽然想起搂着自己的虎化形人,于是悚然地回头看去。

欧铂尼依然还是人形,并没有变成可怕的人身虎头怪物,他亲昵地挨着范艾,在他的发顶亲了一口:“别担心,宝贝儿,我接受过特别训练,这种药对我来说完全不是问题。当然,斯贝丘即便完全变身也不会伤害你的,我们是化形人,可不是山林里的野兽。”

斯贝丘伸出手握住范艾的手,他的手还维持着人类的形态,但是手背上出现了红棕色的狐狸毛:“抱歉,我吓到你了吗?”

他的手还是温暖的,范艾定了定神,有些稀奇地去摸他手背上的狐狸毛,虽然只有一点露在外面,但是手感非常好,他忍不住又摸了几下。

斯贝丘笑着拉过他的手让他摸自己的脸,他毛茸茸的脸摸起来更舒服,范艾心里那种害怕也渐渐平息了。

“手感应该是很不错的吧,毕竟大部分人都喜欢狐皮大衣。”

这种黑色幽默让范艾有些不知所措,欧铂尼蹭在他颈间有些嫉妒地说:“下次让你试试虎皮的手感,我打赌你一定也会喜欢的。”

范艾连忙缩回手,偏了偏头,转移话题问斯贝丘:“为什么店里要用药呢?”他其实自己也有点不适,身上有些发热发麻,但他不敢跟这两人说,唯恐会遭到袭击。

欧铂尼轻哼了一声,说:“这是格林兄弟的恶趣味,他们是这家店的股东,弟弟是狮化形人,哥哥却是个废种。他们很喜欢一起玩些花样。”

“据说废种在交配过程中如果受到一些特殊刺激有一定几率会触发变身从而好转。”斯贝丘补充道,他拿起酒杯想喝,又想起自己的脑袋变了个样子,普通的酒杯并不适合他,于是有些心烦地按下了服务铃,又不屑道:“当然,这也可能只是他们给自己的变态行为找的借口罢了。”

32

斯贝丘的新杯子很快被送来了。舞台上的灯光也朦朦胧胧地亮了起来,那里似乎坐了一个人。

范艾有些好奇地朝那人看去,他看来年纪很轻,一头黑色的短发,饱满的额头上似乎沁出了不少汗,眼睛被一条红色绸带蒙了起来,露出一截挺拔的鼻梁,口中被填了口塞,使他难以发出任何有意义的声音。

他的打扮让范艾瞬间红了脸。

那是所谓的逆兔女郎装,即兔女郎泳装遮蔽的部分全都暴露在外,而兔女郎遮蔽的部位又被黑丝绒布料遮蔽住了。

但仔细看又不然,他的乳鸽似的双乳覆着一层极薄的肉色蕾丝胸衣,却把粉红色的乳头暴露在外面,下体亦是如此,那是连女性都会觉得羞耻的肉色蕾丝分体内裤,薄薄的蕾丝勾勒出他腹部的线条,却把下体彻底袒露在外头。

他的双手朝后被紧缚着,双腿被分开架在椅子扶手上,黑丝绒包裹住一双骨肉匀称的修长大腿,衬得暴露在外的躯体格外的白皙,在灯光的照射下还能看见股缝中的含着双头按摩棒正不断颤抖的粉红色女阴和后庭,周围的皮肤上已布满了黏湿的体液。

这是一个似子,唯一与普通似子不同的是,他没有睾丸。那个该长着双丸的位置是一道粉红色的疤痕。

范艾震惊地看着这个被固定在高背椅子上被快感折磨地不断颤抖的人。

斯贝丘握着那个形状奇特的高脚杯噙了一口,语气冷淡地说:“看起来是从小就被去势了。多半是热纳人。”

欧铂尼暧昧地笑了笑。

那是一个小部族,曾经人数很多,但后来因为战争人口锐减,他们以固守旧习闻名,其中最为人诟病的就是割礼,无论男女都逃不过那一刀,似子则更加悲惨。现在这个热纳似子如同一样稀奇的玩物一般被展示在众人的面前,连这残缺的部分都成了特殊性癖的下酒菜。

他甚至还被安排做了黏膜漂白处理,粉色的乳头和私处都只是为了服务饲主的癖好罢了。

虽然这种处理相当疼痛。

斯贝丘漫不经心地介绍着这些残酷的事实,范艾盯着那个被缚住的人不可遏止地颤抖了起来。

欧铂尼将他揽到怀里,轻抚着他的肩背安慰:“别怕。你跟他不一样,你是我们的妻子,没人能伤害你。”

这是社会地位决定的,年轻的似子还不明白这点,但虎化形人的安慰起了作用,这个宽大的怀抱给了他一点安全感。

斯贝丘轻嘲地看向欧铂尼,后者那愉悦的神情实在是有些欠揍。

然而范艾没有发现他们这些小动作,他实在不喜欢这里,轻轻推开欧铂尼想站起来离开这里,双腿竟全然没有力气。

斯贝丘似乎发现了他的异状,伸手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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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他的额头,对欧铂尼道:“他不太对。”范艾当然不太对,他跟台上的似子一样浑身发软。欧铂尼不放心地走到通风口猛地吸了一口气,随后有些无语地对斯贝丘说:“除了化形催化剂外还有些催情药。”

不用问了,肯定还是格林兄弟的手笔。

斯贝丘有些无语地扶住范艾,让他躺在自己的胸口。

舞台上的似子被晾着展示了好一会,台上终于又走上了两个人。两个男人都生得十分高壮,唯一的区别只有他们的头颅,人形的废种哥哥和狮头的化形人弟弟,那是格林兄弟。

似子因为接触到皮肤上的手指而颤抖得更厉害了,发出一阵阵哀叫,那可完全不像是心甘情愿的。

范艾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斯贝丘环着他轻声道:“别担心。那是格林兄弟的情人。他们有喜欢被人观摩现场的不良癖好。”

那带我来看这些的你们又算什么?范艾忍不住横了他一眼,但他没料到这反而激起了狐化形人的情欲。

他伸出舌头在他脸上舔了一口,用满是遗憾的口吻抱怨道:“都是这该死的催化剂。”

欧铂尼凑了上来,搂过被吓傻了的范艾,有些揶揄地说:“他只是想吻你而已。”他说着在范艾的唇上亲了一口,和斯贝丘一起将他夹在中间。

“别那么死板,虽然我也不太喜欢这对变态兄弟,但瞧瞧也不会少块肉。”

范艾根本没法推开他们,只能被迫看着那舞台上的似子被那对兄弟亵玩。

他的手终于被松开了,但他浑身无力地被狮头人抱在怀中,废种吸吮着他的乳头,让他的乳尖肿成了一对艳红的赤珠。他不断扭着身子,既像推拒又像蛊惑,他们给他浑身抹上了一层蜜色的油脂,让他在灯光下泛着一种奇异的油光。

范艾看呆了,他明知道那人是不情愿的,他是在挣扎,他是在反抗,但他身上却又散发着一种情欲的引力,像是肉眼不能得见的火种渐渐也烧到了他的身上。

他的微微乳尖挺起,在上衣上形成两个突兀的点,然后那两个点被一双带着茸毛的修长手指轻轻按住了。

他发出一声轻呼,随后被欧铂尼吻住了嘴唇,一只厚实硕大的手覆上他的小腹,然后灵活地解开他的皮带扣钻进了他的内裤了。

范艾发出一声轻哼,但他的舌头被欧铂尼缠住了,这条舌头混着烟草的厚重和果酒的甜香在他口中攻城略地。衣服前襟被掀开,乳头被揉捏按压,酥麻得让他既想逃离又想迎上去。还有那令人羞耻的地方落到了那只手中,被揉搓挤压,让他控制不住地扭动起腰身。

他在一阵天旋地转地快感中迎来了一片意识的空白。

过了不知多久,那些远去的声音、香气、味觉又回来了,潮湿油腻地重新裹住他。

舞台上暧昧的灯光下,那三个人彻底融合到了一起。被阉割的似子正用女阴和后庭同时承受那对兄弟的侵入,他像一块香甜肥厚的肉那样被野兽享用。

范艾知道他没法逃走,就像自己一样。

回到车上时,范艾的眼角还是有些潮湿泛红。

欧铂尼自然地坐上驾驶位,从不知什么犄角旮旯掏出一支药剂,斯贝丘接过后有些犹豫,终于还是掰开喝了。

于是他的头又恢复成那个精明的商人形象。

他们没看完“表演”就出来了。

范艾哭了。

于是在享用了一点“开胃菜”后,他们没再继续下去,这是有悖于他们的初衷的。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范艾根本不想去看自己的两个丈夫。

但他心里明白,一切都完了。

他和那个被阉割的似子其实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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