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发放给胡善祥这种低等女官漱口洗澡的香露是蔷薇露,马蓬瀛马尚宫这种高阶女官是价格堪比黄金的苏合油。但这个古喇水才是无价之宝,皇室最顶级的人才能用上。
胡善祥喷完之后,茶杯还剩下一个杯底,朱瞻基拿起杯子把剩下的残水一饮而尽,驱除嘴里残留的酒味。
胡善祥愣住了,“杯子我刚用过。”这上头还有我的口水呢。
朱瞻基说道:“难道我先漱口你再喷?”
也对,不是你舔我的口水,就是我舔你的口水。
胡善祥心安理得:那还是你舔吧。
朱瞻基整理了仪容,说道:“我去找皇上说件事,你先回端敬宫。”
朱瞻基下了车,此时皇帝住的乾清宫还没有建好,永乐帝暂时住在养心殿里,今天是春闱的殿试,原本应该二月的考试,因永乐帝北伐,一直拖到了四月开考。
这在近十年的三次殿试还算是最快的,只拖了两个月,最惨的是永乐七年的春闱,二月会试发榜后,永乐帝一直在北伐打仗,按照规矩,殿试必须皇帝亲自主持,方是“天子门生”。监国的太子只得把中了会试的举子送到国子监学习当贡生,等皇帝归来考殿试。
殿试发榜,才能最终决定最终的排名。贡生们等啊等,几乎等得发疯,足足等了两年!
永乐帝为昭现迁都决心,以方便殿试为由,在北平城举行春闱。
殿试的试卷先交给考官判一遍,最后需要皇帝亲自过目,来决定前三名。
朱瞻基到了养心殿时,永乐帝正在看殿试试卷,他招呼大孙子过来,“……看看朕亲自出的题目。”
朱瞻基捧着试卷,今年的题目是关于教化、科举、官员选拔还有律法,“民俗之厚在于明教化,吏治之举在于严课试,士风之振在于兴学校,人材之得在于慎选举,刑狱之平在于谨法律,是数者皆为治之先务……”
朱瞻基赞道:“好题目,这是读书人经常谈论的话题,他们都有话可写,各抒起见。”
朱瞻基说着漂亮的场面话。这道题明显是“送分题”,是永乐帝用来拉拢士子的工具,因为每个人都觉得很简单,下笔如流,觉得皇帝真是通情达理,太对他们的胃口了。
永乐帝夺了侄儿建文帝的皇位,起初许多官员和读书人都认为永乐帝谋朝篡位,宁死不承认新帝。永乐帝用铁血手段,杀了一批又一批,先动武力,杀得差不多了,然后再拉拢示好,软硬兼施,来驯服读书人。
永乐帝龙颜大悦,把试卷一推,“你看看卷子,觉得谁能进前三名。”
朱瞻基连忙道:“国家科举取仕,孙儿岂敢越俎代庖。皇爷爷若看累了,躺下闭目养神,孙儿给您念一念。”
开玩笑,科举程序严苛,不容的半点差池。永乐七年那次殿试,永乐帝忙于北伐,曾经要监国的太子代为主持殿试,太子吓得惶惶不可终日,以食物慰藉自己,胖了十几斤,以为父皇怀疑他有取代之心,群臣们也都上书说万万不可,永乐帝方收回成命,最后等了两年才考。
取状元、榜眼、探花这种大事朱瞻基作为皇太孙就更不敢了!会被文官骂死的!
朱瞻基念完了,躺在罗汉床上的永乐帝习惯性的伸手撩胡须,摸了个空,这才记起昨天把留了八年的胡须割断了,留在长陵地宫里陪着仁孝皇后。
永乐帝坐起来,说道:“感觉差不多,说来说去都是那些车轱辘话,朕都快听得睡着了。这样,就点会试第二名的陈循为状元。他本来是会试第一名,因主考官也是江西泰和人,同乡避嫌,所以委屈他排第二。他是江西乡试第一名解元,应该连中两元的,因同乡避嫌的原因失去了,那就殿试第一,就让他当个状元吧,真正的人才不应该被规矩埋没。”
朱瞻基翻出陈循的试卷,永乐帝朱笔御题“状元”二字。
永乐帝又吩咐道:“朕殿试的时候看到一个小白脸,长得挺俊,年轻的很,连胡子都没长出来,他适合当探花郎,叫什么来着?”
朱瞻基翻看花名册,找到了年纪最小的进士,“叫陈景著,比孙儿还小几个月,不到十八岁,尚未婚配,看来是个天才。”
“对对对,就是他,他的相貌配得上探花。”永乐帝又撩胡须,又摸了个空,叹道:“可惜朕的公主都出嫁了,这种斯文俊秀还尚未婚配的探花郎还挺适合当驸马。”
状元探花都选定了,还缺第二名榜眼,永乐帝一扫花名册,手指落在一个名字上,”李贞?朕的一个姑父也叫李贞,是个大好人呐。”
朱瞻基熟背家谱,说道:“可是曹国大长公主的驸马、陇西王李贞。”
永乐帝点头说道:“当年皇考(死去父亲的尊称,指洪武帝)在凤阳的时候闹饥荒,李贞是皇考的二姐夫,他自家粮食也不够吃,还把皇考接到家里养活,养育之恩,你皇考记了一辈子啊。”
“可惜,家门不幸——”永乐帝目光蓦地变冷,“李贞生了个混账孙子李景隆,当年靖难之征,朕带兵出征。李景隆这个龟孙乘着北平城防守空虚,带十万大军攻城。朕的皇后披甲上阵,亲自带兵守城,艰苦作战,终于撑到了朕回来救援,但是朕的皇后受了重伤,熬到永乐五年去世了。”
只要提到仁孝徐皇后,永乐帝就会陷于悲伤,“朕登基之后,夺了李景隆的爵位,将他软禁,他还绝食一心求死……呵呵,朕的皇后临终时那么疼,朕怎么可能让他轻易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