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壑给梁君一个纸包,“拿去玩。”
梁君喜滋滋的跪接,叩谢赏赐,告退。
元宝看着梁君走远,回来复命,“梁君在花园子打开纸包,抽出银票,把纸包撕碎了扔进金鱼池。”
入夜,朱瞻基批完最后一本文书,回到端敬宫,梁君一路扈随,到了内书房,梁君把朱瞻壑给的银票,还有今天所有“告密”的内容都禀告了朱瞻基,“……标下按照殿下交代的,说了些无关痛痒的真话,汉王世子对标下似乎并没有生疑。”
“知道了。”朱瞻基说道:“银票一定要收好,待换岗沐休时,偷偷去勾栏堵肆,豪赌一晚,把钱都输出去。按照世子的性格,没有那么容易相信一个人,他定派人一直跟踪你,观察你的心性。你要符合一个表面圆滑世故,内心其实是个孤注一掷的赌徒形象,这样才能真正博取世子的信任。”
原来,梁君在朱瞻壑“行贿”之后,就将此事秘密告诉了朱瞻基,还顺便把朱瞻壑抓着胡善祥的衣袖不放,意图“调戏”的之事也交代了。
朱瞻基干脆将计就计,要梁君当了双面间谍。
这对堂兄弟,简直绝了,斗智斗勇,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标下遵命。”梁君揣好银票告退。
朱瞻基一扫旁边一片漆黑值房,没有掌灯,里头无人,问道:“宫里快锁门了,胡女史怎么还没回来?”
梁君说道:“胡女史在标下午睡醒来时就回宫了,只是没有到端敬宫,她说去银作局的库房查卷宗。”
库房的卷宗浩如烟海,胡善祥找到日落,连晚饭都没吃,掌灯继续寻找,终于从故纸堆里找到了“洪武七年八日铸造一百九十面鸾凤铜镜”的记录。
从记录上看,的确如当铺老师傅们说的那样,鸾凤铜镜分为“春”字号和“美”字号。“春”字铭款赐给公主,“美”字铭款赐给儿媳和孙媳们,一个个都是有主的。
胡善祥顺着“美”字铭款从壹号找到伍拾玖号,上面记录,这块镜子赐给了汉王妃韦氏。
韦氏是汉王朱高煦的结发妻子,汉王世子朱瞻壑就是她所生的嫡长子。
韦氏早就不在京城了,跟随汉王一起就藩青州,为何她的铜镜会落入一个暗门子之手?
第46章摩擦胡善祥带着疑问把赏赐名录放回去……
胡善祥带着疑问把赏赐名录放回去,提起羊角灯,正待要走,却听见有脚步声朝自己这边来的,而且越来越近。
什么人?鬼鬼祟祟的。
莫非……胡善祥想起进宫第一夜在安乐堂差点被灭口的惊魂事件,顿时晓得赶紧吹灭了灯笼,将自己隐藏在黑暗中,拿起怀中的铜镜防身。
待来者经过这排书架,她屏息凝神,生怕来者觉察到她就在这里。
可就是巧了,明明漆黑一片,来者却像是长了一双能够夜视的眼睛,朝着她走来。
胡善祥被逼无奈,只得先下手为强,举起铜镜,就像拍苍蝇似的砸过去!
来者反应快,一把擒住她的手腕,往书架一推,她手腕吃痛,铜镜落下,正巧砸在了她的脚面。
啊!
疼得胡善祥一声尖叫。
来者听出了她的声音,立刻放手。“胡善祥?你怎么不点灯?你怎么见人就打?”
是朱瞻基的声音,他点燃火折子,微光闪烁,找到了书架边的灯笼,遂点亮了羊角灯,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仓库有了一团黄橙橙的、就像咸鸭蛋黄般的光芒。
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胡善祥蹲在地上揉砸疼的脚背,“安乐堂那次弄得微臣是杯弓蛇影,殿下进来也不叫微臣一声,微臣还以为是坏人,就吹灭灯笼拿着铜镜自卫。”
又问:“殿下怎么一个人进来了?幼军侍卫呢?”
若是一群人进来,胡善祥断然不会如此警惕
这个……朱瞻基心想:我就是想着和你单独相处一会,就没要他们跟着。
借着微光,朱瞻基看到胡善祥额头细密的汗珠和紧蹙的峨眉,“很疼吗?伤到没?”
谁承想弄巧成拙,伤了她。
胡善祥摇头,“揉着都有知觉,没伤到,就是十指连心,太疼了,微臣先蹲着缓一缓再走。”当着他的面,她不敢脱鞋袜看伤,裸露肌肤。
朱瞻基说道:“我这就要人抬你回去,宫里有司药女官,让她们去端敬宫给你看看脚。”
“殿下莫急,微臣并无大碍,乘着机会先把事情禀告殿下,劳烦殿下把滚到那边的铜镜捡起来,这事要从这面镜子开始说起……”
胡善祥三言两语交代了唐赛儿的发现和她方才的查证,“……证据就在殿下后面那排书架的第五层,第十七隔,上面记载洪武七年八日铸造的美字伍拾玖号鸾凤铜镜赐给了汉王妃韦氏。”
朱瞻基找了账册,看到了记载,对比着铜镜背后的铭文,的确可以对上。
朱瞻基将铜镜放在灯笼下细看,说道:“太子妃有一面一模一样的鸾凤铜镜,背后的铭款是‘美字伍拾捌号’。”
太子妃张氏是朱瞻基的母亲。
胡善祥惊诧道:“两面镜子居然是连号的。”
朱瞻基说道:“当年太子妃和汉王妃一起参加选秀,我母亲被选中,嫁给我父亲,那时候我父亲还是燕王世子,我母亲是世子妃。韦氏赐婚给了我二叔,当了郡王妃。她们前后脚嫁入燕王府,是一对妯娌,铜镜是作为御赐之物赏给她们的,故铭号都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