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冈镇是高唐辖下的一处小镇,这镇里有一家铁铁铺子,是去年年底才开张的人,铺子的老板姓汤,手艺好得惊人,而且擅于改造,有什么经他的手之后,立刻就能换个新得样子,只是这汤老板好酒爱赌,有了钱就去赌坊里泡着,没钱了才出来接活计,一个月也未必能正正经经的干上几天。
这一日汤家铺子的门前,走来一个穿着豪阔的男子,他到了这铺子前面,看看关着的铺门,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头,这个时候,旁边的一家铁匠铺子的打开,里面一个老板笑嘻嘻的出来,招呼道:“客人可是要打什东西吗?”
来人正是杨林,他点点头道:“我要的汤老板,有一笔好买卖与他。”
那老板眉花眼笑的道:“客人不知,我们和汤老板是一并的买卖,汤老板平素不在,就把活计都交给我们来做了。”这老板本来被汤氏铁匠铺挤兑得都快活下去了,后来发现那汤老板动不动就不在之后,立刻想出来这么一个办法,截着汤家的买卖来做,一个月不但没黄,还吃得满嘴流油了。
杨林摇了摇头,道:“不必,我等汤老板回来就是了。”
那老板有些惊愕的看看杨林,往常他这么说。对方就会放弃了,没想到今天这位,竟然这么坚执。
“我们都是一样的手艺,不信你去问问街边这些人就知道了,那汤老板每次出去,不知道要几天才能回来,客人还是把活计给我们吧,我们一定让您满意。”
杨林笑着摇了摇头,转头向着别处看去,显然是不想再说了,那老板不由得暗啐了一口。悻悻的转身就要向回走,只是才走了几步,就听一声怒吼响起:“赖扒皮!你又要抢我的客人!”
那赖扒皮浑身一哆嗦,快步就走,闪身进了自己的铺子,把死死的关上了。
杨林回头看去,就见一个脸上生了斑斑点点麻子的大汉提了一柄青铜卧瓜锤大步走来,只是那身子不住的打晃,显然是酒喝得多了。
杨林上前一步,道:“阁下就是那‘金钱豹子’汤老板吗?”
来人站住,没等说话,先喷出一股臭哄哄的酒气来,沉声道:“不错,我就是……汤隆,你有何事?”
杨林道:“我家主人,像寻你打些东西。”
汤隆道:“自备铁料,拿来之后,先交五两银子的定钱。”
杨林有些惊异的道:“你什么都不看,就要五两银子?”
汤隆哈哈大笑道:“你衣着华贵,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奴婢,想来是那东西的,一定比你的地位还高。他要是想打什么,自然不会是小件,天下的铁匠多了,他却单找我汤隆,那就说明,除了我汤隆,外人都打不得,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多些银子!”
杨林不由得减去了几分对这个醉鬼的轻视道:“你倒是说对了,找你打东西的那个人,的确身份尊贵,你只要接了这买卖,那自然就有你的好处。”
汤隆不屑的道:“什么好处不好处的,不过是给我弄几天的酒钱和赌资,你把银子丢下,打什么说明,我好定下几天之后,让你来取货。”
杨林摇头道:“我不是让你在这里打。”
汤隆站住道:“怎么?还要到主家去打?那是大物件了,先拿十两定钱吧。”
杨林掏出一个二十五两的银锭子,伸手向着汤隆送了过去,道:“这些够吗?”
汤隆有些惊愕的看着杨林,道:“你究竟要打什么啊?”
杨林道:“你收拾收拾和我走,到济州郓城县去,东西要在那里打。”
杨林本以为说了之后,以汤隆那贪财的样子,肯定会立刻跟着他离开,没想到汤隆脑袋一晃,叫道:“不去!”说完转身就向着铺子走去,竟然对他银子毫不留恋。
杨林有些惊异的过去,伸手一拦,道:“为什么不去?”
“不去就是不去,哪来得为什么!”汤隆打开杨林的手臂,又向里走,杨林自然不知道,这汤隆青州府逃军,只是那夜里乔道清施法救了秦明的家人,虚像幻化,整个青州百鬼夜行,也不知道吓死了多少人,少了汤隆这么一个记名提辖倒也没有人去查,可是济州的守军里,有人认得汤隆,汤隆这张脸又实在过去独特,完全没有办法掩饰,他哪里敢回去啊。
杨林一闪身,挡在了汤隆的身前,道:“你必须和我回去!”
汤隆先是一怔,随后冷笑道:“滚!小心爷爷打你!”
杨林手掌加力,猛的把汤隆给推了出来,然后道:“别逼我伤你!”
汤隆哈哈大笑道:“好,你要是伤了你家汤老爷,老爷我就和你回去!”说着话手里的青铜卧瓜锤轮起来,向着杨林的脑袋就砸下来了,他们家铁匠出身,这手锤法,就是是从打铁的锤法里化出来的,刚猛威赫,好如一颗流星一般的向着杨林就捣过来了。
杨林手掌一翻,背在背上的镔铁笔管枪抽了出来,举火烧天向外一隔,锤、枪相交,杨林被震得向后退去,汤隆冷声道:“有两把力气,再接我一锤!”大锤呼啸着向着杨林的头上打了过来。
杨林手里的笔管枪一顺,枪尖向着汤隆的心口刺去,他虽然被那一锤震得后退。但是也就两、三步就能站住,可是杨林却故意多退了几步,拉开了距离,笔管枪虽然是短枪,也有五尺七、八,再由手臂送出来,六尺之内,都被拢在其中,而汤隆的锤就二尺半长,头大杆细,用力不均,若是空挥几锤,那人不用打就躺下了。
汤隆看到大枪向着自己刺过来,而自己向前冲,就好像要故意撞到枪上去似的,不由得急刹住脚步,手里的卧瓜锤向着笔管枪的枪尖打去,杨林冷哼一声,手腕一颤,笔管枪化成点点枪影,向着搠去,汤隆竟然完全找不到枪尖的准确位置,眼看着点点枪影向着自己刺来,急切之间,把大锤轮开,就好像在身前织出一幕锤网来一般,叮叮当当的声音之中,笔管枪被磕了开来。
杨林和汤隆同时向后一退,警惕的看着对方,都暗自佩服对方的武功,一时之间谁也不敢贸然上前。
就在汤隆和杨林对峙的时候,一个声音响起:“哎呀,汤家大郎。你这是干什么呢?”
随着话音几个歪穿衣服,斜戴帽子的家伙走了过来,当先一个花花脸的小子指着两个人手里的兵器,道:“怎么的?耍把戏?”
汤隆冷哼一声,道:“没你们的事,立马给我滚蛋!”
那花花脸冷笑一声道:“汤大郎,你以为我愿意来吗?你欠了我们赌坊二百两银了,还是不还!”
汤隆冷声道:“我说过了,你们赌坊出千,这银子没了!”
花花脸当际就不干了,叫道:“你别胡说,我们金钩赌坊那是大买卖,又不缺你的那几个钱,还至于贪你的不成!”
汤隆也知道这赌坊身后有背景,是高唐州知州高廉的小舅子殷天赐名下的,那殷天赐仗着高廉的势头,横行霸道,手下养了一、二百的闲人,打砸他人家舍的事也没干,他虽然对这些人恨得咬牙却也不敢明着硬来,被花花脸喝斥,只是哼了一声,却没有再说什么。
花花看到汤隆服软,这才道:“这样吧,我看你也还不出这银子,我们殷大官人新开了一家铺子,你若去那里给我们大官人打上十年精铁,我们就自然就会放过你。”
汤隆气极而笑:“二百两银子就想买汤某十年的命,这也太便宜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