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流光的情况没有好到哪里去,手臂和脖子上全是红色的小包包,看来这里的蚊子是独爱她的。
沐潇湘给她拿了膏药擦擦,她才止住些瘙痒。
用过早膳之后,几人便换了身简便的衣裳登上,沐潇湘以防万一,还带了几支暗器。
若是让别人知道她会武,那可就遭了。
几人走的是捷径,泥路湿润沾鞋。以前从宁显塔到庄子上是有青石板台阶的,可是现在不知道被谁给拆了,让几人的行走成了困难。
“这昨晚上也没有下雨,这泥土怎么湿成这样?”沐流光抱怨着,将裙子提得更高了。
可就算如此,也抵挡不了这地方对她的摧残。因为她外头罩了件纱衣,早间不注意挂了泥不说,又粘了很多粘人草,还被树枝挂成一条一条的,如今已是落魄得不行。
颜夙无奈,“赵嬷嬷指的路就是这条吗?我们真没有走错?”
几人望着前头荫凉小道,看起来是遮天蔽日的,可土地也湿润得可怕,那小道一路通向前,却不知道是通向何方。
沐潇湘心里欣慰几分,幸好昨夜苏祁佑还带了马。
“主子,要不我背你吧?”
容羽看沐潇湘为了不滑倒拽着树枝艰难的前行,一时有些不忍。
明明可以用轻功悦过去,脚都不用沾地的,可为了不暴露也是苦了沐潇湘了。
沐潇湘无所谓的摆摆手,“我没事,这点小路还难不倒我。”
她刚迈出脚不想却猛的一滑,若不是沐流光和颜夙眼疾手快,她差点就整个扑进泥里了。
沐流光问:“你去过宁显塔吗?还有没有其他路?”
沐潇湘心中计量一番,说:“我因为生病一直都在院子里养着,哪里有闲心出去?最多也不过绕着庄子走上两圈罢了。”
“是吗?”沐流光有些失望,不过又咬咬牙,说:“区区泥巴路算什么,我还被马粪桶的水泼过呢,哼。”
就算不是为了左苓,是为了自己,她也要咬着牙有过这一片泥泞,亲自去看一看,那人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听到沐流光爆出自己的糗事,沐潇湘和颜夙皆是一愣。
自己面前的可是将军府尊贵无比的大小姐,竟然还被马粪桶的水泼过?
颜夙觉得有趣,可想问什么还是忍住了,他怕沐流光生气。这种事无论对哪个女子来说,都是一种耻辱吧。
三人咬着牙,艰难的在泥巴路里穿行。
过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几人才从这片湿道走出。
捷径一次看来不是白来的,就这么一抬头,年前就是曾经关押沐潇湘的宁显塔。
不比夜晚的肃穆清冷,白日的宁显塔看起来更加破财,旁边杂草丛生,都有半人高了。宁显塔就这么被树林包围着,如林中囚笼一般。
沐潇湘想起自己第一次来这里时,这里还没有这般苍老,宁显塔塔身颜色很鲜艳,不似现在这般苍白,掉色严重。
那时,梦参就站在宁显塔门口,他看着自己,眼里并没有惧怕或者厌恶什么的,平静如清潭。他对自己,就像是对待一个客人一样,恭敬而疏离。
如今,再也见不到一个这样一个有趣的人了。
沐流光几人从杂草丛里刻意的一条小道接近宁显塔,越发接近宁显塔,沐流光的呼吸就越发急促。
这小道像是新走出来的,会不会是那个人?
会是吗?
会不会突然来一个偶遇?
沐流光无法想象那种情况,只能在心里默默期待着,这辈子,能见一面也好啊。
她死而无憾。
沐潇湘一边走,一边看着那些因风吹而左右摇摆的杂草,想着里头会不会突然站起来一个和尚。
可惜并没有。
明明昨晚才见过的,可沐潇湘还是期待着能见到他。毕竟这漫长的五年里,二人相处了这般久,在她心里梦参已经不是一个守塔人了。
而是一个朋友。
他总是会听自己的抱怨,也任自己嘲笑他是石头转世,顽固得不行。其实他也不是什么石头,沐潇湘觉得他是无瑕疵的白玉,完美得不像话。
沐流光脱了已经脏得不成样子的纱衣,丢到一旁。
不想一转头,她就看到旁边被破坏了的墓碑。
“左苓之墓。”沐潇湘笑着念出墓碑上的字。
其实里面躺的不是左苓,而是左煜,左苓就是她,她还活着。死去的,只是那个太子左煜罢了。
沐流光睁大了眼睛,看着墓碑上泼的血,看着墓碑上的字,又看了看那坟包。
“她真苦。”沐流光说着,眼眶里的酸涩便控制不住的流了出来。
就算是没有死,可沐流光还是忍不住心里酸涩一把。死后也不放过,那人是有多恨左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