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越是到后来,语气越是淡然。
偏就是这样轻描淡写,才更吓人。
张婆子身后站着的两个,也扑通跪下去,冲着李清乐频频磕头说冤枉。
“冤枉?”李清乐扬声反问,又朝温桃蹊使了个眼色过去。
温桃蹊立时会意,啧声咂舌:“你们的意思,是大嫂掌家不严,能力不足,查不出别人,所以把这种事情栽赃在你们头上?”
张婆子忙就说不:“大奶奶自然不会栽赃咱们,可这事儿真不是……”
“那就是了。”温桃蹊岂会容她把话说完了,“大嫂既不会栽赃你们,自然也就不会平白拿了你们到昌鹤院来问话,自然这事儿还是与你们脱不了干系的。再说了——”
温桃蹊语气一沉:“即便不是你们做的,后厨一向是你们管事,出了这种事,你们本也就难辞其咎!张妈妈,你口口声声说,替主子们尽心,差事办的都要好,这就是你说的极好?”
她又摇头叹气:“好在是我一早从后厨上要了些火腿,就放在自己的小厨房,不然今儿我要吃一碗火腿春笋粥,怕也要叫那些劣等的火腿败坏了食欲。你们这差事当的好啊,惹得阿娘发了好大的脾气不说,还敢中饱私囊,再做了假账来谎报,诓骗大嫂,可真是好奴才!”
“姑娘,好姑娘,我们真的没有——”张婆子砰砰磕头,可话锋一转,便又去问李清乐,“大奶奶要问罪,咱们自然是监管不力的,可要说中饱私囊,谎做假账,这可是无从说起的呀。”
“张妈妈这是逼着我查账了。”
李清乐生气归生气,可是该查的,她也看过。
前后这些日子里,后厨的账目上,乍一看,的确是没问题,可真要静下心来,仔细查看,那上头有几样东西,分明就不该买入,却偏偏接连几日都有开销支出,那么大的量,总不是三五日就能吃完的。
她点了点扶手:“七天前,后厨上买香笋用了十五两银,买花椒用了八两,三天前,又买了二两银子的香笋,二两银子的花椒,张妈妈,你现在回后厨去,叫几个人,把后厨上如今剩下的香笋和花椒,全都搬到昌鹤院来。”
她一面说,一面招手叫照人:“去拿个秤,今儿咱们好好地算一算,这余下的量,和报给我的账,到底对不对得上。”
温桃蹊噙着笑看下去,张婆子脸色苍白:“大奶奶,不……不用……”
“不用?”温桃蹊讥笑出声,“张妈妈口口声声质问大嫂,你做奴才的,如今款儿却大得很,质问起主子来,说大嫂冤枉你,说那些都是无从说起的。你既是清清白白的,大嫂这里也都有账可查的,怎么又不用了?”
李清乐实在懒得同她们废话这许多,站起身来:“照人,拿了她们的身契,找个人牙子发卖了。”
温桃蹊欲言又止,照人却已经领了吩咐,叫了几个小丫头,上前去把三个婆子提着出了昌鹤院的门。
她犹豫了须臾,跟上李清乐:“大嫂只是把人发卖出去吗?”
李清乐回头看她:“那些银子,便是伸手同她们要,她们如今也未必给得出,说来说去,还不都是扯皮的事吗?眼不见心不烦,趁早发卖出去,同母亲也有个交代,至于说亏的银子……如今既是我掌家,真出了这样的事,我又实在懒得把人送官,要她们吐口,自然我贴补进去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