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九岁那会儿,多少还是有些不甘心的,也缠着祖母身边追问过,可祖母也只是慈爱的抚摸着她的头顶,告诉她,天下事,重在心宽,凡事不往心里去,路才不会走窄了,大福气,在后头。
她傻乎乎的也不明白,但知道的是,祖母不会替她解惑。
从那之后,也就不再问了。
年纪越长,母亲对她就越是生疏,连兄弟姊妹对她也越来越不好。
她抚了抚自己的脸。
在某个秋日静谧午后,她到上房院去给母亲请安,却意外听见一句——那张脸,看在眼里,恨在心里。
她一直都以为自己听错了,可那些字,又实打实的烙印在心头,挥之不去。
“也许就是不喜欢而已。”林蘅面上的表情,到底淡漠下去,“喜欢和不喜欢这种事情,很难说得清为什么的。”
她深吸了口气:“二公子家里是只有一个兄长?”
谢喻白脖颈僵硬,连点头都点不下去。
林蘅笑了笑:“那一定是兄友弟恭——我记得二公子跟我说过,你和兄长感情和睦,便是家中阿嫂,也是个极和善的人。”
她低头去看手边的茶盏,又看着浮动的茶叶,她最喜欢的太平猴魁,茶叶泡在茶汤里,整根舒展开,茶汤颜色又正,茶味又浓。
她拿了盏盖,拨动两下:“我从没感受过兄友弟恭是什么样,也不晓得姊妹间热热闹闹的在一处玩耍是什么样,至于父母面前撒娇讨巧,更是从不可能的事——小的时候其实也不是这样的性子,只是慢慢养成了这样而已。”
林蘅又哂笑:“最多的温暖,反倒是我祖母给我的。”
她说着抬眼去看:“我祖母还是很疼我的。”
可是老太太早就不过问家里的事,孩子们也未必就真的听她的。
她心疼林蘅,林蘅不是一样在林家不受重视吗?
大户人家的孩子们,得宠的,地位高的,要么占着嫡,要么占着长,要么就是长辈们疼宠喜欢。
就好比他们林家。
林舟和林薰那样的,一个是嫡长子,一个是嫡长女,便是林放,也为着嫡出身份,素日里耀武扬威的吗?
再看看林蘅呢?
她有着祖母的宠爱。
老太太如今就是家里的老祖宗,他打听过,这位老太太年轻的时候也很能干,出身虽然不算高,但也是官家千金,加上林志鸿的爹又是一众兄弟之中年纪最长的,同族同宗里最有出息的,是以老太太在宗族中的辈分就高一头,大家伙儿也都格外的敬重她。
可如果她在家里头真的说一不二,林蘅怎么会过的不好。
林蘅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似的,又补了两句:“桃蹊以前也问过我,会不会觉得委屈,其实早就不会了,况且我也不算过得不好。她刚来杭州的时候,我带她到我住的院子看过,林家嫡女该有的一切,我都有,林薰有的,我一样都不缺,只不过是……”
只不过是少了家人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