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成斌匆匆起身来,又告礼,一连几步,退出去。
等出了门,把雕花门稍一带上,回身要下垂带踏跺时,一眼瞧见立于台阶下的林月泉,倒暗吃一惊。
好个齐全人物。
说是世家高门养出来的正经公子,他也是信的。
真是难得。
五岁上死了爹娘的孤儿,真就凭着一己之身,走到今天这地步吗?
旁的倒都可不提,单说他通身的气度,便已很是不俗的。
郑成斌把惊诧压下去,眼底的欣赏也敛去,三两步下了台阶。
林月泉朝他拜礼,口中念着大人。
郑成斌面无表情的受了:“大人在里面等你,你自己进去吧。”
林月泉这才侧身把路给让开了,目送着他离开,才提了长衫下摆,又提了步子,径直进门去了。
韩齐之没见过他,事实上,像林月泉这样的人,他一向不怎么打交道,就算是胡家这样的人家,他也鲜少走动。
官场上履历清贵的人,便更爱惜自己的名声,实在不愿与商贾为伍,就怕人家要嚼舌头,说他收受贿赂也好,贪图人家家中富贵银钱也罢,总之都不是什么好听话。
他半辈子也没拿过谁一两银子,离开京城到了杭州后,在这上头,就更避嫌。
众口铄金,但凡有一点儿的口风歪了,再想正回来,就是难如登天的。
他一向以为,这商贾人家养出的孩子,同他以往所见,真正的高门大户养出的孩子,很是不同才对的。
不指望孩子们科考入仕,这四书五经,圣贤之言,八成也未必真放在心上去,倒把孩子养的一身市井,一身的铜臭味,只晓得拨弄算盘,打量着今日又进账几何。
便是有个例外,也实在是极少数。
他先前也听过,譬如杭州吧,那胡家的庶长子,就很为人称赞,说他是个正人君子,仪表堂堂。
他甚至都没见过,深以为一个庶出的儿子,能够顶了嫡子的地位,很有些乱了规矩的意思在里头,是以对胡家这一大家子,都有些瞧不上。
但今日见了林月泉,他倒大为意外。
想着郑成斌所说,这是个五岁上就没了父母亲眷的孤儿,再瞧林月泉一身正气,同身气派,站在堂中,拱手做礼,道理规矩,分毫不错。
韩齐之越发蹙拢眉心:“我瞧你倒像是官场上走惯了,经历多了的人,一点不像是个二十来岁,经营为商的年轻郎君。”
林月泉刚站直起来,听了这话,略一愣怔,可面色旋即又恢复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