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他当年是知晓有人盯梢而不敢造次,还是真的从无二心,总之,两年时间,乐阳的确是林家最干净,最忠心的那一个。
至于文叔嘛——
“你既然全知道,也会说他是自作自受,怎么看起来闷闷的?”
“奴才是怕他会生出二心,替主子担忧罢了。”
林月泉脸上才有了笑意:“他不敢。”
乐阳合了合眼:“照说是不敢的,可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也咬人的呀。”
“文叔其实是聪明的,只是老了而已。”林月泉回头看他,“他知道我们的秘密,可难道他就没有秘密?鱼死网破,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他是知道我的,说到的,就一定做到。
他老老实实回到父亲身边,我许他后半辈子安乐无忧,连他两个儿子,都有好日子过。
可他要是不肯安分守己,别说是他,连他两个儿子,还有三岁大的小孙子,他可不都要仔细掂量掂量去?”
风险还是太大了。
“奴才原先想着,即便将来要替下文叔,也是一点点的来,从没想过,主子会这样急切的……”乐阳抿唇,“许是奴才杞人忧天了。”
“你担心什么我明白,这不也是替我担心的,没事儿。”林月泉倒难道的好脾气,说起话来,也是好声好气的。
他从禅椅上站起了身来:“这两年他干的龌龊事我也全知道,他就晓得,他的身边,仍然有我的人盯着他,且他一时根本就想不起来会是什么人。乐阳啊,像他那样的人,心里只要有了一怕,就再不敢生出事端来的。”
他一抬手,在乐阳肩头拍了下:“这道理我教过你,将来便是调教手底下的那些人,也要牢牢的记住。有些人,得抬着,有些人,便必须得辖着。权衡二字,不单在事,亦在人。人心难测,你就要比他们的心,更难测。”
乐阳只觉得舌尖苦涩。
主子二十出头,正好的年纪,每日想的,却都是这样的事情。
他是心疼的,却也无奈。
血海深仇背在身上,谁也替不了,谁也不能劝他放下。
有时候他甚至会恨老爷。
老爷一辈子倒是干干净净,如今上了年纪,也颐养起来。
既是林家的血海深仇,当年老爷如何不报?
主子小小的年纪,就被送离父母身边,那七年时间里,也不知道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才把主子养成如今这样的心性和阴狠。
要他说,这一切,本该是老爷去经历的。
林月泉看他有些出神,咦了声:“你在想什么?”
他忙讪笑一声,又连连摇头:“只是在想,突然这手上权力大了,往后岂不是走路都要横着来,我若一时有什么难处的,这么大的家业,主子的银子,我也能随意支配了去了。”
林月泉原本心情不大好,这会儿叫他这话给逗笑了:“你不会,你有了难处,只会来告诉我,求着我替你解决了,你要有那个心挪我的银子去,我倒高兴呢。你倒什么都好,就是太忠心,反而有些束手束脚,一点儿不肯越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