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姑娘十五年四季床褥,总共是八百一十两银,也不知你是怎么算的,能算出这个数来……”
他声音渐次弱了,是因为她虎着脸,他就不敢说了。
林蘅笑出声,搂了温桃蹊往怀里带:“这么着吧,请个账房先生来,按你说的,这几样,也带上,你别算了。”
“你们这是不相信我!”她从林蘅怀里挣出来,一跺脚,“我还没说完呢……”
林蘅忙上了手去把那账册抽出来:“好姑娘,你别算了,你再翻看会儿,便是全都要带走的了,除了那移不走的花草树木,屋里的桌椅板凳多宝阁,还有什么,是你想叫我留下的?”
这倒是。
要她说,连那些桌椅板凳也一并都带走才好呢。
再不然,付了银子给林家,叫林志鸿寻了人来,当着她们的面儿,把那些都劈了,烧了干净。
但林蘅显然不肯。
这床褥手炉还有茶具,已经是林蘅最大的让步。
她细想了想,把这些带走,也差不多了。
于是撂开手:“那也不必请账房先生,这不就现成站着一个。”
林蘅揉她:“叫陆掌柜给咱们做账房先生,你真好意思开口呀?”
温桃蹊显然还在为她算错的七百五十两而赌气,白过去一眼:“我怎么不好意思开口?他不是挺能算的吗?他不是搭眼一瞧,心里就有数,知道我算错了吗?这么好的账房先生放着不用,暴殄天物,姐姐好糊涂。”
这便是使小性儿了。
林蘅不好说什么,左右是人家两个人的事儿,她只好笑着去看陆景明,果然……
陆景明非但不恼,眼中还尽是宠溺:“你吩咐的,别说是账房先生,就是去做个伙房的帮厨,我不也得干吗?”
温桃蹊心中受用,脸上才有了好看颜色,也不再斜眼剜他。
林蘅看来便觉有趣。
初见陆景明时,想着歙州城中的传闻,想着他少年时往来杭州做的那些荒唐事,本以为,这是个不可一世的郎君,后来她在桃蹊身边儿,一日日的看着,直到如今,在陆景明这儿,桃蹊是说一不二的,这感觉甚是微妙,但她也打心眼里替桃蹊感到高兴的,至少,这个男人,是全心全意的,爱护着桃蹊的。
她想着,踱上前半步去:“外面的事情,我不好出面,这账册也不好叫人知是我的东西,要拿去给人照着如今的价格折了银,再去与张夫人算这笔账,只怕还要麻烦陆掌柜。”
她待要蹲身做礼,陆景明忙递出去一只手,并不是要扶她,就是个意思。
温桃蹊顺势把林蘅胳膊稳住,没叫她礼下去。
陆景明才收回手来:“林姑娘总与我这般客气,你的事,我倒是不好多管了的。”
林蘅笑着:“这该有的客气还是要有,总归是麻烦你一场,难道我真就心安理得,坐享其成,叫你们替我把什么都料理处置妥当了,我只到林家去露个面,说句从此再无瓜葛,这样便宜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