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面容狰狞,要吃人的模样,周夫人看在眼里,心里是一万个不满意。
她待要再开口,徐月如却又按了她手背一把。
这点子小动作,先前是不动声色,不肯叫人看见,这回却根本不肯藏着掖着,就是故意要做给林志鸿夫妇两个瞧的。
果然张氏脸色更难看,而林志鸿鬓边也盗出冷汗来。
他知道这位知府夫人,原也是高门的出身,不然也不会同徐月如的母亲私交甚好,简直闺中密友一样的了。
人家都说高嫁低娶,但周氏当年嫁韩齐之,实在算是下嫁了。
那时韩齐之尚不是什么朝廷新贵,只是人品才干都出众,登科拔得头筹,才刚在京中崭露头角而已。
后来机缘巧合,认识了徐天德,这便是徐天德对他的些许知遇之恩。
就连他与周氏相识,其实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徐天德夫妇两个从中撮合的。
是以这位周夫人以往养的金贵,嫁了韩齐之后,为着她是下嫁,韩齐之更不肯委屈她半分,无论昔年在京城,还是如今在杭州,惧内的名声,无人不知的。
脾气火爆不容人的一个人,如今倒这样配合一个晚辈。
不管周氏是真心疼爱徐月如,还是看在徐天德夫妇的情分上,总之,这做派摆出来,林志鸿就已经彻底死了心了。
他先前想借故遁出去,没想到齐明远技高一筹,请了韩齐之夫妇出面。
事到如今,便是再有诸多的不情愿,不甘愿,也不得不点头了。
林蘅是留不住了,不放人走,还要结下不知多少的仇来。
那些银子……
林志鸿把心一横:“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我也是没脸再说什么了,这十五年,我自问不曾苛待孩子,却不知她怎么养成如今这样,但这话,现在说,莫说你们不信,连我自己,都是不肯信的了。”
他一面说,一面无奈的摇头,把两手手心儿朝上,摊开了:“这手上不知过了多少银钱,真不是为了你们那十万两,现如今又说这些年克扣了蘅儿的东西,要一一清算,我却想着,真的清算了,才是把什么情分都不顾了。
我们上一辈子人的情分,还有你们这一辈儿人的情分,蘅儿到底在林家长了十五年,她几个兄弟姊妹,将来也都念着她,便是为了孩子,也不该闹的这样难看的。”
林志鸿把话一顿,抬眼去看齐明远,那态度分明已经放软了:“那些东西,既是人家送给蘅儿的,从前我不知,现在知道了,自然叫蘅儿全都带走,宁溪院是她从小住到大的地方,她喜欢什么,舍不得什么,自然也都叫她一起带走的,说什么清算不清算,我还是拿她当亲生的孩子看,叫我怎么跟孩子清算?”
张氏在一旁听得鬓边青筋凸起,早就听不下去了,可是她刚要开口,林志鸿冷冰冰的眼神丢过来,她一时吓住了,便把什么都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