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二人纵使心中恼怒,陆景明更是恨不得立时杀了林月泉为他的女孩儿出这口恶气,也只得暂且压下,从长计议而已。
齐明远为此还吃惊过一场,私下里又与徐月如讲起,夫妻二人便都觉得,温桃蹊这个年纪的女孩儿,能有这般的胸怀见地,竟果真不哭不闹,一时不追究计较,实在是了不得,将来年纪再大些,真正长成了,也是个厉害人物的。
这一日徐月如进府稍迟了些,到外头去给林蘅买糕点带了来的,进府那会儿,两个小姑娘正商量着要去找胡盈袖玩儿,因见了她来,便只好暂时又作罢。
徐月如把包着糕的小包往林蘅面前放了:“怎么不把胡姑娘请到府上来玩儿?”
林蘅笑着摇头:“盈袖是个最安静不住的性子,把她拘在府中,她是不肯的,每回去找她,也都要到外头去逛,不然她总觉得无聊。”
徐月如心里有别的想法的,一时正好她提起安静不住,要到外头去逛,便眉心一动:“那你呢?我瞧你最是个安静沉稳的,日日待在府里不出门也不觉得无聊,从前是为着林家之故,如今再没人能辖着你,也不松泛些?”
其实这些天,林蘅也想开了,前两日,徐月如还专门陪着她,去了一趟林家的家庙,辞别过林家老太太。
老太太说,叫了十五年的祖母,就不要再改口了。
老太太还说,往后就是别人家的姑娘,改不改姓是后话,却一辈子都要记得,她是齐家的女儿了。
林蘅那时候眼眶红红,抱着老太太哭。
徐月如站在一旁,听着这话,心下也动容。
后来老太太支走林蘅,把她留在身边儿,跟她说,这个孙女儿,虽不是内宅的女眷生的,名不正,言不顺,可十五年来,却的的确确是她最心疼的一个。
当年她悔了与白家的婚,自以为张家女会是佳妇,可经年过去,她才明白,错的离谱。
可大错铸成,已经无法挽回,她只能护着她的孙女儿,长大成人。
老太太还说,蘅儿性情是极好的,只是养的怯懦,可无法,她是上了年纪的人,从蘅儿抱到她身边的第一年,她就开始怕,怕她活的不够长久,怕她不能护着她的蘅儿长大,于是只能教养着蘅儿,要学会敛去锋芒。
她一面把蘅儿调教的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无一不通,一面又要她收敛,小心翼翼在张氏手下活着。
现如今好了,老太太说,看得出,她是真心待蘅儿好的,可老太太又怕,来日他们夫妻把蘅儿带去京城,京师那样的地方,会叫蘅儿受了委屈去。
徐月如的思绪戛然而止,是温桃蹊摇着她的手臂叫阿嫂。
她嗯了声:“方才走了神,你说什么?”
“我说呀,姐姐前儿还与我说呢,如今也不是很想在杭州久留,只是想等月底林老太太做了寿再走,我想着,我长这么大,从没去过京城,阿嫂何时与齐家兄长启程回京,不如带上我,我也想去见识见识。”
这鬼丫头。
徐月如唇角上扬,果然瞧见林蘅眼底闪过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