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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睫颤抖着打开一条缝,晨曦黯淡,模糊的视野中只见宁殷无限放大的俊颜。
他的唇上沾着比斗篷还艳的红,将什么东西一口一口渡进来,填充她灼痛的胃部。
虞灵犀最后记住的,是他那双古井无波的,没有一丝情欲的漆黑眼眸。
……
再次醒来,虞灵犀已是躺在了柔软的床榻上。
睁眼便是自己闺房熟悉的帐顶,案几上烛光昏暗,窗外一片深沉的夜色。
她刚坐起身,便见胡桃高兴得打碎了手里的杯子,跑出门外欣喜道:“将军,夫人!少将军大小姐!小姐她醒了!”
虞灵犀按着昏沉沉的脑袋起身,抿了抿唇,立刻尝到了舌间残存的,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腥甜。
像是……鲜血的味道。
“岁岁!”
虞灵犀从未见阿娘这般着急的模样,几乎是踉跄着扑到她榻前,拉着她的手问,“我的儿,你总算醒了!”
“阿娘,我没事。”
虞灵犀脑袋还不是很清醒,下意识露出乖巧的笑来,安抚道,“只是一个小意外,您别哭呀。”
“还敢说只是‘小意外’?你都昏迷一天一夜了!”
虞辛夷的眼睛红得像是三日未眠,坐在榻前紧紧拥住妹妹,“臭丫头,你吓死我了知不知道!”
“我没事,多亏了……”
环顾四周,虞灵犀问,“救我的那少年呢?”
虞辛夷的面色微妙一顿。
她松开虞灵犀,不太自然地轻咳一声,“是薛岑先找到困在峭壁中间的你,并未发现什么少年。”
“怎么会?”
虞灵犀明明记得清清楚楚,宁殷是如何跃下悬崖抓住了她,如何在峭壁上为她遮挡风雨,甚至是……
她抿唇,狐疑地看向虞辛夷:“阿姐,你说实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虞辛夷生性秉直,不擅说谎,见妹妹怀疑质问,便将脚一跺:“哎呀,虞焕臣你来解释!”
妹妹已经及笄,虞焕臣不方便进寝房内间,便在屏风后站立。
默了半晌,答道:“岁岁,你是女孩子,和个奴子在一处待了一天一夜,传出去会对你不利。”
“所以,你们就挑了一个名声好、门第高的薛二郎,替我掩埋此事?”
虞灵犀呼吸一窒,掀开被褥下榻,“他在哪?”
“岁岁,你还病着……”
“那个救我的少年,在哪?”
一阵沉默。
虞夫人到底心生不忍,给儿子使了个眼色。
虞焕臣这才叹道:“按理说,若奴仆毁了主子的名誉,唯有他从世上彻底消失方能止损。但他毕竟救了你,于是我以重金酬谢,客客气气地将他送出府了……”
话还未落音,虞灵犀便衝出了房门。
名字
虞灵犀在后院找了一圈,果不见宁殷,便转身直奔角门马厩。
侍卫青霄牵着马匹走过,似是准备出门办事。
来不及打招呼,虞灵犀从青霄手里抢过缰绳,踩着石阶翻身上马,一拍马臀喝道:“驾!”
“小姐,这马……”
青霄惊骇:这马还未来得及装上马鞍和垫子啊!
来不及去追,骏马已驮着素衣披发的少女消失在浓黑的街角夜色中。
虞灵犀沿着府门前的街道找了一圈,都不曾见到宁殷。
天这么黑,他又受着伤,能去哪儿呢?
脑中灵光一现,虞灵犀想起一个地方,立刻调转马头,朝升平街奔去。
亥时,市集皆歇,街上几点灯影寥落,空无一人。
欲界仙都烧塌的房舍,宛如黑骨般嶙峋支棱在黑暗尽头。而焦黑残败的坊门下,果然靠着宁殷孤寂的身形。
他听到了马蹄声,站直身子,影子在他脚下投出长而落寞的影子。
可他的眼神很平静,没有丁点意外。
那一瞬的尘埃落定,使得虞灵犀忽略了檐上灰隼一掠而过的影子。
心安过后,便是绵密蔓延的酸意。
或许宁殷没有家,被父兄“驱逐”出府,他潜意识中的归宿,仍是这个赐予了无尽伤害与屈辱的欲界仙都。
又或许他是故意躲在这儿,在她能找到的地方。
无论有意无意,虞灵犀都必须将他带回去。
不管是天神抑或恶鬼,她都要让他,成为虞家未来的庇佑。
“吁——”
宁殷微微仰着头,眸中映着她驭马急停的小小身影。
骏马高高抬起蹄子,马背上的少女捏紧缰绳,披散的墨发如云般飞扬又落下,在身后拉出金丝般耀眼的光芒。
她竟是来不及梳洗更衣,穿着素白的中衣单裙便追了出来,翻飞的裙摆下露出一截莹白如玉的脚踝和小巧的绣鞋。
马背光秃秃的,甚至没装上马鞍。
虞灵犀控制着马儿小幅踱步
', ' ')(',澄澈美丽的杏眸投向马下。
“小姐。”
四目相对,宁殷欲盖弥彰地将包扎严实的左臂往身后藏了藏。
虞灵犀还是瞧见了那渗出纱布外的殷红,不由抿了抿唇,唇齿间仿佛又溢出了那股腥甜温热的铁锈味。
她蓦地开口:“你说你没有名字,我便送你一个。”
宁殷望着她,静静听着。
“你原先的代号‘二十七’太过拗口,我便取末尾字‘七’,以国号‘卫’为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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