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李逸文已经不太能想起来了,他只记得布莱恩当时是多么的残忍有不尊重人。也许以前他可以认为是对方一时受刺激太大,失去了理智。但听了艾米莉亚那一番坦白之后能明白显然不是如此,布莱恩应该早有准备,那他为什么还要那么对待自己呢?
虽然他依然可以这样想,“也许他只是把艾米莉亚的话当成了一个恶作剧,他根本没准备。”可这毫无疑问是自欺欺人,如果布莱恩真的没放在心上,他又怎么会那么凑巧的怀孕呢。但如果布莱恩把艾米莉亚的话当真了,甚至还为此认真去准备了,为什么不愿意好好的跟自己说明白,不管是找借口或者是坦白自己的出轨行径都会比一次不讲道理的强暴好上许多。
答案很简单,布莱恩只想用最简单的办法解决问题。——控制,服从。李逸文似乎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等待被解决掉的项目,只有一个“最优方案”在等着他。而布莱恩之前的那些行为就是最简单,耗时最短的解决办法,最后只要问题处理了就好,似乎他的感受就一点也不重要。仔细想想一直以来就是如此,谈恋爱的时候就不说了,结婚之后大部分时间里布莱恩对待他的态度就像是对待一个物品,简单粗暴而且疏于交谈。
虽然心里早有预感,可这样直面事实还是有所不同,李逸文好像是被凌空扇了一耳光一样,半张脸变得通红,也是羞愧,也是生气。不过羞愧是因为自己,因为之前还这样那样的为布莱恩辩解;生气却毫无疑问就是因为布莱恩了。
至于艾米莉亚,李逸文的生气也有一点是对她的,可冷静想想,因为她的什么生气呢?因为多管闲事还是知而不报?真要理论起来李逸文的责任或许比艾米莉亚还要大,他和布莱恩生活了那么久,早该清楚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了,结果还总是不愿面对现实,自欺欺人的为对方开脱。这下好了,也算是自食恶果了。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艾米。”他最后还是很有礼貌的结束了这顿午餐。
而艾米莉亚显然很不安,她甚至不太相信李逸文的平静,按理说,李逸文这时候给她一巴掌也是应该的。“对不起,”她再次道歉,“你真的没事吗?”
“我不知道,”李逸文最后回答,“说实话,我觉得我一点都不好,”他艰难的抬起眼睛看了一下艾米莉亚,“其实,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先走,可以吗。”
“当然。”艾米莉亚忙不迭的点头,她对于现在这种尴尬的气氛也十分无措,李逸文的请求某种程度上让她松了口气。
“谢谢,”李逸文说了一声就没再寒暄,他现在心里很乱,需要赶紧找个别的地方,单独一个人,冷静冷静。可即便这样,他在离开时也不忘顺便把账结了。不论如何,艾米莉亚在他心里还是像个小妹妹一样,怎么能让妹妹付钱呢?
李逸文走出餐厅,太阳刚好挂在头顶,晃得他睁不开眼睛,几乎要晕倒。算算时间应该有一两点了。这次李逸文是如实告知布莱恩出门理由的,他知道布莱恩同艾米莉亚的关系并不算太好,对方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也的确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再说什么。
正常情况下,他应该五点之前回家,那就意味着他还有两三个小时独处的散心时间。的确,李逸文一点也不想回去,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布莱恩还有孩子们,他要质问布莱恩吗:“艾米莉亚把一切都告诉我了,你早就知道我想要离婚,为什么还要那么对我。”还是继续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粉饰太平。
李逸文避开了所有人多的区域,他也不想喝杯咖啡冷静冷静,他现在什么都吃不下,就快要吐了。最后,他坐到了公园背阴的长椅上,那地方人烟稀少,只是偶尔能听到一两声狗叫。足够让他来好好思考人生了。
他又想起来布莱恩对待自己的无礼态度和无情,就像之前说过的,仿佛他就是件物品。而毫无疑问,这个认知让李逸文的报复欲更重了,他需要做点什么以证明自己是有独立意志的自由人,而不是受布莱恩掌控的可悲物品。想到这他又打开手机浏览的一遍通讯录,他的母亲,几个同事和学生,艾米莉亚,布莱恩,最后是那个张先生。点开张先生还能看到一条昨天的通话记录。
李逸文还能想起来他们昨天聊了点什么,先是无趣的寒暄了几分钟。然后张先生便直奔主题,依然是邀请他出去,只不过这次露骨了许多,对方的请求是晚上八点,在一个带餐厅的一体化酒店里。李逸文知道对方这次是急不可耐了,但他还是没立刻答应,他说自己需要时间考虑考虑。
而现在,熊熊燃烧的怒火和报复欲给他装胆了,他很希望和张先生发生点什么。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有些瞻前顾后——他生来是这样一个人,愤怒也无法改变。
李逸文坐在长椅上看了手机许久,一会打开通讯录,一会又退出,依然没拿定注意是否要给张先生回话。
这时候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吓的李逸文险些把手机摔在地上。他拿稳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家里的座机。李逸文有点疑惑,布莱恩应该会直接用手机给自己打电话。但他还是接通了,是文森特。
“嗨,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这里信号似乎不太好,声音总是断断续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