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便是此刻为着不吓到她,还不方便表明,他们俩的关系,也总该进步一点了吧?至少也该能叫叫她的名字。
贺顾特意选了休沐日的前一天,这一日清晨出门前,他很是用心的把自己好好的捯饬了一番,带上了昨日他早早给长公主殿下准备好的两样礼物——
一盒经过曲嬷嬷和小贺容一致认同,颜色十分漂亮的胭脂。
以及一首他自认作得还算不错,反复誊抄了十余遍的酸诗。
贺小侯爷深呼吸……
万事俱备,也该是时候,带着这两样礼物,同殿下好好谈谈了。
然而,此事落在宗学堂众人眼中——
这姓贺的,怎么还仗着长公主殿下宽宏大量,不与他计较,日渐蹬鼻子上脸了?
竟敢在放课后,带着他那面黑脸方,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的侍从,堵在了长公主殿下回庆裕宫的路上!
众人有心对可怜的长公主殿下施以援手,只可惜,如今大半个宗学堂的少年郎,俱是已经尝过贺小侯爷铁拳的滋味儿了,只能远远看着远处树下的两人,怂且沉默——
这援手不是不想施,是实在施不下去啊。
五月的汴京天已微暖,御苑里的月季已经开了一小半,争妍斗艳,十分漂亮。
跟着长公主的那个宫女十分有眼力见,一见了他,便很自觉的退远了,眼下正和征野两个人站在远处,等着他们。
树下只剩下他和长公主两个人。
长公主面纱上露出的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正淡淡的看着他:“贺世子拦着我,有什么事吗?”
尽管来前,贺顾自觉,他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心理准备,此刻却还是忍不住一颗心砰砰乱跳。
贺小侯爷咽了口唾沫,从怀里摸出了那个小小的胭脂盒子,强迫自己鼓起勇气去看长公主的眼睛,道:“……我有东西想送给殿下。”
长公主低头看了看他递过来的那个小盒子,垂着的纤长眼睫微微颤了颤,道:“这是什么?”
贺顾道:“这是……这是我买给殿下的胭脂。”
他顿了顿,又道:“……我觉得这个颜色最好看,很……很适合殿下。”
长公主沉默了一会,却并没接,只道:“多谢,但我素日并不用胭脂。”
贺顾愣了愣,感觉气氛一时有些尴尬,连忙道:“呃……不用也无妨,殿下……殿下便是不施粉黛,也很好看……”
后半句话说的脸红,声音也渐渐小下去了,但贺小侯爷的眼神却很坚定。
……毕竟,他可是发自真心这么想的。
长公主却不知为何轻笑了一声。
长公主,或者说是裴昭珩一直垂着的眸子忽然抬了起来,他看着贺顾,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淡淡道:“你既不曾见过我真容,如何知我生的好看?”
第25章
贺顾一愣,这才发现,长公主说的还真没错。
当初他会瞧上人家,无非是长街上那惊鸿一瞥,实在叫人一见之下,难以忘俗,他之所以会对殿下心生爱慕,十成里有九成九,也是因着殿下生了那样一双好看的眼睛。
至于她的真容,贺顾当然不止一次的好奇过,只一双眼睛,便能美成那样,若是露了全貌,真不知该是何等倾城颜色。
俗话说得好,美人七分在眉眼,单是这露出的一副眉眼,也知长公主殿下生得必不能差。
何况当今陛下,年轻时也算得上是个美男子,至于皇后娘娘,更是当年名动京城的美人,这样一对父母,难道还能把闺女生歪了?
但想归想,贺顾又不傻,这些话他是决计不会说出口的。
无他,即便他真是因为脸,才心慕于长公主殿下,但若真承认了,殿下这般才学不俗,知书达理的女子,恐怕要觉得他肤浅的,若真如此,岂不完蛋?
贺顾又不傻,不该坦诚的时候,万万不能坦诚,这种道理他还是懂的。
况且,这么一个说情话的好机会,他岂能不好好把握?
当即便清了清嗓子,肉麻兮兮道:“无论殿下生的什么样,在我心中,殿下都是最美的。”
长公主:“……”
贺顾又道:“对了,胭脂殿下不收便罢了,我还有一件东西想给殿下。”
长公主沉默了一会,似乎是生怕他又要作妖,半晌才道:“……什么?”
贺顾从袖口里摸出一张仔细对折过的雪花笺,抖落抖落展开,放在手心里奉到了长公主面前。
裴昭珩不知为何眼皮微微一跳,他指尖颤了颤,还是抬手接过了贺顾掌心那张薄薄的笺,在眼前展开,定睛一看。
只见笺上笔迹洒脱中不失秀逸,字迹工整的写着一首酸掉牙的情诗,看样子应该是贺小侯爷自己写的,水平实在称不上多高明。
若一定要说有什么优点,大约是实在很含蓄,没有什么狂悖孟浪的浑话,乍一看上去还算得上风雅。
长公主:“……”
贺顾见她不言语,倒也不好直接问自己诗写的怎么样,不过贺顾其实也无心问,情诗这种东西,又不是考科举,非要争个文采第一,只要意思到了,又带给了那个人,不也就够了。
他干咳一声,道:“殿下,我今日除了想送殿下这两样东西,还有件事想同你说。”
长公主目光从那写着诗的笺上移开,看着他道:“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