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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正点兵,辰正祭旗,披甲执矛的甲兵林立于野,旌旗招展,在春日暖阳下望邓州逶迤进发。
今天是二月初一。
经过盘水大胜和一冬的扩张,宁军现有兵马二十万,是如今天下的第二大势力,占据中原,俯视南方。
实则如今局势渐渐明朗,有能力争夺大宝的,也就宁王和西河王罢了。其余淮阳赵周之类人物的,一步大败处处落后,明眼人都能看出,不过是陪衬角色。
至于第一大势力,当之无愧是西河王。
虽去年大败一场,但到底底蕴丰厚,宁军忙着扩张,他自然不会闲着,经过一冬的扩张和休养,如今不但早恢复元气,且还有增无减。
西河王现兵马三十万,坐拥富庶的江南,粮草不缺底气十足,又新得了邓州等五城,可谓形势大好,稳稳压宁王一头。
但又有人说,宁军能击败西河军一次,未必没有第二次,眼下两军相距不算过分悬殊,接过谁也说不好,还是等这场大战过后再说吧。
没错,此次南北交锋,天下瞩目。
若宁军胜,得邓州五城兵锋直逼江南;若西河王胜,趁机北上中原,大业可期。
这是至关重要的一战。
很有可能,也是决一雌雄的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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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州距邓州并不远,急行军不过数日路程,二月初三,二十万宁军就抵达麓乡。
邓州既为兵家必争之地,本身城高池深不说,且有山可依,有水可靠,前后天险处处,屏障重重。
宁军欲取邓州,得先突破这些屏障。
西河王已迅速反应过来了。
一取下和州四城,立即马不停蹄分兵向北,分兵驻西邑、阳武、西原、昌城和大安,和中军所在的邓州互为犄角,首尾呼应。
虽然很赶,急行军将士疲乏,但好歹赶在宁军抵达之前,堪堪进驻停当。
这对宁军而言,并不是什么好消息。傅缙立即下令进军,目标最前面的西邑和阳武,欲趁西河军还没缓过气的时机,以快打慢。
傅缙很清楚,在战斗力和军备相同的情况下,攻城永远比守城难,偏现在西河军兵力尚要胜于己方,而宁军要无后顾之忧地兵临邓州城下,还需至少先击破前头屏障的大部分。
这是一场艰难的战役。
趁对方疲师新驻,这是最好的开战时机。
傅缙当即下令分兵两处,一路十万大军,夤夜直奔西邑和阳武。鼓声震天,呐喊声遍野,投石机火弹,云梯檑木弓箭,两路宁军尽全力急攻。
只西河王这边也不是酒囊饭袋,章夙闻宁军南下,立即向其父进言,己方大军本跋涉而来,又刚取下和州四城,而后马不停蹄分兵驻防,实在师疲兵乏,不管敌军如何攻势,只死守不出等待邓州来援,方乃上上之策。
等兵士缓过来后,再行反击不迟。
这战策确实极佳,西河王纳,分兵同时便已传命下去。
一方猛攻,一方死守,接报后,已歇息半日恢复不少的邓州中军立即分兵去援。不过最后的战局和章夙预料的有些出入,傅缙声东击西,当机立断弃了阳武,激战一个昼夜,成功取下西邑。
可惜的是,其余西河军已缓过气来了,立即调防或增兵,最佳的进攻实际已经过去了。
傅缙不再急攻,而是立足西邑,伺机而动。
一方欲伺机再进,一方欲夺回西邑,观望一日后,陆陆续续开始交锋,一开始是试探性战斗,渐渐重兵压上,开始正面恶战。
有输有赢,两军各有损伤。
西河王未能夺回西邑,宁军这边试过几次急攻邓州,都以失败告终。
“这样下去不行,邓州城高池深,又有阳武几处拱护,易守难攻。”
宁军议事大厅内,灯火通明,长长的大案围坐了宁军诸将幕僚,有许多人甲胄上尚有干涸血迹,匆匆擦一把脸就过来了,神色皆凝重,帐内气氛沉沉。
贾泗眉心紧锁:“继续胶着下去,于我们不利。”
这个事实,大家都知道,帐内一时寂静下来了,苦思良策,却无甚头绪。
众人偶尔一句,很快被否决,慢慢试着在讨论,傅缙始终沉默不语,他盯着左侧墙壁的大幅地域图,凝神思索。
久久,他终于缓缓开口:“殿下,我们不妨佯败诱敌追击?”
他手一指地域图,“北退八十里,西倚岵岭,山高林密,利隐伏兵。且此处可急行军绕过慎县,从东边回攻追击敌军。如此两路夹击,必可大胜。”
开战一个月来,哨兵不断打探附近地形,给地域图补了许多详细内容,宁王仔细看过,眼前一亮:“此计可行。”
只他迟疑:“佯败之策是好,但只怕西河军不中计。”
观西河军平时表现,可不是鲁莽冒进的,一般佯败,只怕对方不信。
贾泗一击掌:“只要我们给出的诱饵足够,此事必成!”
一干幕僚中,以贾泗最是才思敏捷,一听傅缙之言,登时恍然,越看越好,不禁抚掌露笑。
宁王问:“什么诱饵?”
贾泗和傅缙对视一眼:“西邑!”
西邑就是足下这个驻点,是一月前从趁西河军疲取得的,目前还守得稳,但长久来说,不管是傅缙还是贾泗,都不看好。
城池太小,距离西河军太近,久守必失,不如提前利用。